第27 章 一笔交易
顾晟桌上放着一壶酒，却摆好了两个杯子，萧允贤狐疑问道:“你在等人吗？”
他颔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的，廖穆帆约我在这儿见面。”
言落，他才敢试探的看向萧允贤。
萧允贤黑着脸，语气登时不耐烦:“他约你做什么？我竟不知你俩还有私交？”
“没有私交，还不是为了你的事。”
顾晟话音未落身后主角便已登场，他声音勾着笑意，却未达眼底:“三皇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沈云扬第一次见到廖穆帆，此人眉眼冷峻鼻子高挺，轮廓清晰精致，气质儒雅，唯独看萧允贤眼神不善。
“你现在没有差事做吗？这么闲？”萧允贤双眸微微一沉讽刺道。
他眼神略有缓和，不急不慢坐在桌前，身姿挺拔，语气不卑不亢:“自然是为了我妹妹。”
萧允贤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还特意安排沈云扬坐他身边，他温柔的询问沈云扬喝不喝茶，完全忽视他的存在。
廖穆帆看向沈云扬，眼神并没有恶意。
沈云扬面无表情，他却礼貌的颔首示好，举手投足尽是优雅。
他微微一笑:“你竟也有喜欢的人，真是难得。”
“你约顾晟做什么，怎么不直接问我？”萧允贤对他倒没什么耐心。
廖穆帆语气平和的对萧允贤道:“若直接约你，怕也请不动，既然碰巧我便直说吧。”他勾了勾唇:“虽说家丑不能外扬，可舍妹那点心事儿，整个长安城人尽皆知，自然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萧允贤打断他的话:“我与令妹并不熟，当初救她也只是举手之劳，况且，那日无论落水的是谁我都会救，还望她不必自作多情。”
沈云扬偷觑萧允贤，竟不知二人还有救命之恩，之前他可是只字未提过。
“我知道，但我知道没有用。”他淡淡笑了笑，云淡风轻的继续道:“昨日知晓你的婚事，舍妹夜里就悬梁自缢了，还好被下人及时救了下来，如今虽生命无碍，但却不吃不喝，像是得了失心疯，府里为了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
天大的事他描述起来毫无波澜，随后便静静看着萧允贤反应。
听罢，沈云扬也忍不住观察他的脸色。
萧允贤听到悬梁自尽几个字，全程黑着脸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廖穆帆继续道:“你如今婚事定了，还是圣上亲自下旨，我妹妹再任性也知道此事不可逆转，不过她竟然还愿意嫁给你，说……哪怕做个侧妃也可以。”
“不可能。”萧允贤斩钉截铁的回道。
他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回答，点了点头，认可道:“那是，给你做侧妃，我们廖家也不会同意的。”
“你既然知道我的婚事不可逆，还来做什么呢？”
“三皇子，廖家虽没有爵位在身，但从我爷爷入仕拜相，廖家兴盛至今，如今两房的子嗣共有八个儿子，只有她一个女儿，我们祖母对她是极尽宠爱，自小养在膝下，请宫廷画师琴师登门教习，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们如此培养的女儿，就算是进宫做皇后也未尝不可。”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又道:“可她偏偏喜欢你，你浪荡名声在外，为人风流不羁，说好听些是随性洒脱，说句实话你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闲散王爷，如今不被重用以后也不过是浑噩度日混完一生罢了。”
廖穆帆话说的极为难听，但脸上却依旧礼貌带笑。
沈云扬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萧允贤冷眼看着他，顾晟察觉气氛不对，打岔道:“廖公子想对三皇子说什么？”
“怎么？三皇子难道连实话也听不进去了？”他揶揄笑了笑。
顾晟都不敢看萧允贤的脸色，平时谨小慎微的他也觉得廖穆帆说的有些过分了，难得语气冷了几分:“如果今日来这儿只是为了发牢骚，那您未免太小气了。”
听闻，廖穆帆神色一滞，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我若是小气的人又怎会放下对他的成见坐在这跟他喝酒呢，我是来谈生意的。”
他故作高深，萧允贤却不堪其烦的皱了下眉:“说重点。”
他微微侧头，余光寒冷如冰，疏离又客套:“今日在这儿的都不是外人，一个是拴在你身上的质子，你若好他也能多活些时日，一个是你未来新妇，看你对她的模样，这婚事多半也是你求来的，既如此，那我就不避讳直说了。”
他声音压低了些:“其实大皇子不止一次来拉拢我们廖家，可廖家从未明确回应他，今日我主动找你，代表了我们整个家族，若我妹妹嫁过去与沈小姐能做个平妻，那我们整个廖家在朝中都会扶持你。”
听到这种话女子都会极力反对，他静静观察沈云扬的反应。
她依旧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茶，头都没有抬。
听罢，萧允贤不屑的笑出了声。
廖穆帆以为他不懂其中厉害，又补充道:“别说你不贪恋权势，你如今不争，是因为你不敢争，你又不受圣上重用，除了你母妃常家也没有世家愿意拥护你，你知道你身份尴尬。”
萧允贤实在不愿意跟他废话。
“可你又为何要娶这位没有家族权势的沈小姐为妻，难道不是因为她长姐嫁给了周韬？你有拉拢之心，就不必装的如此不在乎了，多了我们廖家，你便是如虎添翼，这笔生意不亏吧？”
萧允贤嗤鼻一笑，一脸惊讶的看向沈云扬:“原来在外人眼里我娶你是因为你那位战功威名的姐夫，你不会也这么想吧。”
沈云扬勾唇，无奈的看向廖穆帆，他这个筹码在萧允贤这里可是一文不值。
求他当皇帝他都不要的人，有什么心思拉帮结派做这些费心之事。
廖穆帆道:“我这个妹妹不是嫁不出去，只是我们的全家都希望她过得顺心，嫁给你的后果我们也告诉她了，可她铁了心，谁也奈何不了，若廖家还有女眷要婚配嫁人在乎名声，我们也不会纵容她这般胡闹，可偏偏廖家就她一个女儿，祖母又看的金贵，只能尽全力顺她的心意。”
“那是你们廖家的事，怎么金贵怎么宠爱关起你们家的门，没人会关心。不过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进我家，别说做平妻了，就算是纳妾也不可能。”萧允贤挑衅的笑了笑，随后细心的为沈云扬添了茶水。
廖穆帆挂在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眼神也阴冷了几分:“三皇子，话已至此看来我们这笔生意是谈不拢了。既如此，廖家也不会再拒绝大皇子，我恰巧又是个记仇的人，舍妹昨夜悬梁这件事我也会记在你头上。”
廖穆帆挑衅的喝了一口酒。
萧允贤缓缓放下酒杯，还未等几人反应，他瞬间拔出顾晟的佩剑，寒光一闪，便利落的架在了廖穆帆脖子上。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轻蔑的勾了勾唇:“本王最不喜欢受人威胁，既然你是记仇的人，那本王拿剑架在你脖子上这事也记住了！再有下次，我一定砍了你的头。”
廖穆帆泰然自若，端起酒杯喝完最后一杯酒，眯起眼感慨道:“这里的酒味道苦涩，再也不来了。”
他用手指拨开脖子上的剑，对萧允贤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如此难看的僵局，他临走前竟还对沈云扬行礼告别。
沈云扬察觉眼前之人城府极深，却也不懂他们廖家有权有势为何硬要把女儿塞给萧允贤，他又不喜欢廖佳儿，送来也不会过得舒坦。
顾晟担忧的询问:“三皇子，你方才算是与廖家正式结仇了，这又是何必呢？”
萧允贤本就气恼，挑眉反问:“怎么，你也觉得我应该去争一争？毕竟他方才也说了，我好你也能多活几年。”
顾晟知道他说的气话，淡淡一笑并不生气，只是辛酸叹道:“我的命我就说过了，真到舍弃的时候，谁也保不住。”
他神色落寞的闷了一口酒。
萧允贤觉得自己不该把气撒在顾晟身上，随即拍了拍他肩膀，语气坚定:“只要我活着，不论漠北与我朝是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让你死。”
沈云扬观察顾晟一举一动，总觉得看不明白这个人。
他有时候很可疑但有时候又不像是她所怀疑的那样，他很真实，他身上那些做质子辛酸和卑微，还有不得不讨好的伪装都不像演的。
萧允贤转目对沈云扬解释道:“我自小与廖穆帆关系一般，又因为她妹妹，我们断交多年，事情就是起于廖穆帆弱冠礼，他妹妹掉进水里，我正巧在旁边便救了她，除此之外我与她再无任何交集，你相信我，我绝无隐瞒。”
沈云扬本就不在意，她还在思考萧允贤如今树敌太多，是不是不妥。
万一他日后突然改变主意想当这个皇帝，扶持他又不能杀光所有反对者，那么现下他也没必要得罪这么多人，刚听廖穆帆自信的说起他的家族，想必在朝中也是有些地位，这么看来，那位廖佳儿比起司徒琅琅也差不了多少。
她顿了顿，问道:“他说的平妻是什么？”
萧允贤脸色一沉:“你怎么还在想这儿事？你不会愿意她嫁来吧？”
她看出他情绪不好，安慰道:“我不愿意，但如果娶了她对你有所帮助，我也可以接受，你可是皇子，多娶几个我不会争风吃醋的。”
这安慰的话还不如不说，顾晟吃惊的看着沈云扬。
萧允贤却满脸不可置信的失望。
沈云扬竟还在他脸上看出了委屈，这可和刚才拿剑要砍别人头的萧允贤判若两人。
见她一脸茫然，萧允贤叹了一口气，转身拂袖离去。
沈云扬愣在原地只得看向顾晟。
顾晟礼貌挤出笑:“沈小姐，三皇子很喜欢你，可你刚才的话有些伤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