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前两天才刚吃过陈姨做的菜，绒绒还记着这一口，这次的菜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全部都偏甜口，吃着吃着，绒绒就忘记了考试给他带来的阴霾。
“你家阿姨怎么那么会做饭？”他咬着糖醋里脊嘟哝道，“我要是能天天吃这么好吃的饭菜，肯定会长成大胖子。”
“徐阿姨工作忙。”温季筠把他不吃的芹菜挑过来，脆脆地咬了一口。
绒绒一听他的话，几乎在一瞬间就白了脸，他本就不是韩抒旸，占着别人的身体吃着别人妈妈做的饭还挑三拣四，更别说他现在考这么差还连累人家担心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随口说说的，徐……徐阿姨很好。”惊慌失措间，他嘴巴里面塞得满满的饭差点掉出来，温季筠没忍住笑了一下。
“慌什么，说你什么了吗？”还徐阿姨，顶着韩抒旸的脸叫徐爱阿姨，怎么看怎么别扭。
吃过饭以后温季筠递给他一瓶儿童成长牛奶，绒绒茫然地抬起脸来，大眼睛扑闪了一下，像蝴蝶的翅膀，一不小心扑进温季筠眼里。
“……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拿着。”温季筠将牛奶塞到他怀里，不自然地把脸别开。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你每天下晚自习回家跑去超市偷偷摸摸买这东西，你当我瞎？”
自从绒绒和温季筠在见过秦飞以后把话说开，他俩就一起上下学，每天晚上绒绒都会跑进超市去，让温季筠先走，但是温季筠每一次都等了他，亲眼看着他悄悄地把儿童奶塞进书包，然后若无其事地出来。想想也是，七岁的小孩喜欢喝这种东西太正常不过了。
绒绒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此时被人戳穿，脸皮一热，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将吸管戳进瓶身，吸溜吸溜喝起来。
“徐阿姨晚上还在给你准备牛奶吗？”
“在。”
“你喝了？”每天买一排四瓶儿童奶，温季筠不相信这小鬼还能再喝一杯纯牛奶。
“没有，我不喜欢纯牛奶，有股怪味儿。”作为杂食动物，松鼠食谱很广，但是对于一些有味道的东西依旧是敬谢不敏，绒绒强迫自己喝过几次，他实在适应不了纯牛奶的那种味道，远远比不上甜甜奶。
“你把牛奶倒了？”温季筠拧着眉问道，语气里包含着无心的责备之意，绒绒一个激灵，转过身来瞪着大眼睛看他。
“我不是故意的，强行喝下去我会吐。”
温季筠：……
试想一下，现代社会的小孩应该没有那个没喝过牛奶吧，就连乡村小学里每天早餐也会有牛奶，除非乳糖不耐，但这小鬼又能喝其他乳制品……这个小野鬼作为一只懂得上网课的现代鬼，居然没有喝过纯牛奶吗？
呵，说白了就是挑食。温季筠迅速地翻了个白眼：“以后要是不喝就别让徐阿姨热了。”
“可是韩抒旸要喝啊，要是突然间不热牛奶了，徐阿姨会不会怀疑？”
“怀疑什么，你这成绩考成这样，怀不怀疑的跟一杯牛奶也没多大关系了。”绒绒喝奶像小孩，会不小心弄到嘴唇边，殷红的唇上挂着点点白色液体，看着就十分地仪容不整。
“怎么喝的你，把嘴擦了。”温季筠烦躁地扔一张纸在他身上，“吃东西注意形象，韩抒旸很优雅的。”
绒绒悄悄瞟他一眼，擦了擦嘴，他当然知道韩抒旸吃东西很优雅，不会狼吞虎咽，他这不是想着瘟鸡已经知道他是冒牌货了，所以就不想装了嘛。
吃饱喝足以后，两人从车上下来，跟站在不远处的张叔打了个招呼便回了学校。
还有不到十分钟就上晚自习，又要踏进那个教室，绒绒又开始沮丧。温季筠就像没看见他眼里的不情愿一样，自顾自地进去坐了下来。旁边刘真正和几个同学围在岑尧身边问问题，他看到绒绒进来，立马掉了个方向走过来。
“旸哥，食堂出了新煎饼，尝尝，我觉得不错。”刘真从桌肚里拿出一个食品袋，里面装着个内容满满的杂粮煎饼，“食堂大叔自己弄了个酱料，今天开卖的，特别火爆，快尝尝。”
绒绒刚刚才吃得饱饱的，此时不管这个煎饼有多么好吃，他也没有肚子来装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吃过饭，这个你吃吧，谢谢你。”
刘真被拒绝了也不尴尬，他不过是找个借口跟旸哥搭个话，现在看旸哥状态还算可以，便顺势接过话来：“哦哦吃过了啊，那没关系，以后有机会
咱们一起去吃，可好吃这个。哎旸哥，听我妹说她们舞蹈班下个月有什么考级你知道吗，玥玥要考吗？”
“我不是很清楚，应该要吧。”
“我问我家那小丫头她也不知道，但她说玥玥跳得好，所以应该是要考的。”刘真不是很擅长聊天，他平时和韩抒旸交流的比较多的就是学习问题，但现在韩抒旸成绩下降太厉害，如果在这种时候交流学习问题的话那就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了。
他在这边绞尽脑汁找话题，那一边温季筠看不下去，直接扔了本单词书过来：“第一节晚自习把第四部分剩下的记了。”
“哦。”绒绒顺从地翻开单词书认真记起来，没注意到旁边刘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你旸哥中邪了？”刘真回到座位以后徐一凡转过身来小声问道。
旸哥肯定没中邪，但旸哥一定不正常。其实自从韩抒旸跳广播操跳得比领操的同学还认真的时候，他在同学们心目当中高冷的形象就有了一点点的松动，经历了上次周考流泪事件之后，他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其实已经开始瓦解。所以就算现在韩抒旸和颜悦色对别人说话刘真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整件事情就很奇怪。他旸哥应该是受打击过度转性了。
上课铃响，今天该老蒋来守他们的自习，问问题的同学小声地问着问题，其余同学则安静地写着作业。
走廊上面传来一阵小小的喧嚣，别的班名次流动较大的同学在搬桌椅了。绒绒坐立难安，身为年级四十三名的他理应属于流放大军，但他直到现在并没有收到老蒋让他离开十八班的指令。韩抒旸脑子里没有关于类似情况的记忆，那些同学是老师要求离开的吗，会不会是别人自主自觉离开的？
脑海当中一阵天人交战，绒绒绷着脸，艰难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自己滚蛋比被赶走要体面……
叽~
教室后排传来一声刺耳的拖动座椅的声音，有一些同学好奇地将头转了过来，老蒋也条件反射一般望向后面。
“韩抒旸，你做什么？”
老蒋一开口，所有同学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不约而同看向了他。
绒绒顶着全班同学打探的目光，迟疑了一秒，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我……我去五班。”
“你去五班做什么？”老蒋惊讶得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隐隐有破音的趋势，“谁让你去五班了？”
这下换成绒绒一头雾水了：“我没考好，不是要……”
“哎呀看我这记性，”老蒋一拍脑袋，“忘记说了，这回情况特殊，按以往的情况而言，咱班标准人数应该是四十二个，介于温季筠同学插班到了我们班，那我们班就多了一个同学，温季筠同学的排名不占我们原班排名名额，所以我们还是按照四十二名同学算，你不用去五班。”
此话一出，全班都安静了。这是什么操作，韩抒旸获了天恩？
温季筠是上一届下来的不错，但下来以后应该就属于这一届十八班成员之一了，老蒋的意思是，原十八班排名不将温季筠算在内，这是单独将他列开，不管他考得好与坏都与原十八班无关的意思？这么排外真的好吗？
“温同学因为一些原因直接从上一届下来，按照他之前的考试成绩分到了我们班，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就说好了他考试排名不占十八班名额。”老蒋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多解释了一句。
可是底下的同学却没有多少人信服，什么叫不占排名？温季筠可是考了年级第三全市第三的成绩，那可是韩抒旸原来的成绩。你要说温季筠这回考试考得不好名次跌了出去，为了安抚他不将他算在流放大军里那还说得过去，可是人家都考了这么高的成绩，不算在排名里岂不是很不公平？而且，这可是全市排名，怎么可能不算进去？
这么蹩脚的理由，换成一个有理智的同学好好分析一下就能堪破其中原理，心思多一点的大概猜出来老蒋这样做是为了留住韩抒旸，毕竟韩抒旸一直以来成绩都是稳稳的全校第三，全市第三，虽然没有登顶，但是也是非常辉煌的成绩，若是在这种时候去了其他班，他之后能不能重回辉煌一无所知。偶尔的滑铁卢不能说明问题，他之前不也生病请假了吗，或许老蒋只是为了多给韩抒旸一个机会罢了。毕竟他以前的排名那么好，找学校说说情完全是有可能的。
看破不说破，同学们默默回过头写作业，留下一脸震惊的绒绒直愣愣站着，呆若木鸡。
还……还能这样？就像天降馅饼一样，绒绒被砸
得晕头转向，他不用去五班了吗？
正当他飘飘然产生不真实感觉的时候，老蒋佯怒着皱了皱眉：“还不坐下好好学习，真想去五班？”
一语惊醒梦中人，绒绒立马坐下，像打了鸡血一样埋头苦战。
他不用去五班了？
他不用去五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