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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以“血”为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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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厢房肃静整洁,兰叶幽然翠绿。

    角落的陈年檀香不动声色地燃放,细烟辗转萦绕,静静填抹去房间内无声的窒息,本为安心,却随着人的到来,在心上填了一把愁。

    “让我自己…”

    “好。”

    话未说完,苏瑚便像是已经知晓了他的意思,提前答应了。山越短暂静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悄然撑着烛台,目送他离开。

    苏瑚出去后,山越又屏息听了片刻,确定门外没有什么多余的人制造多余的动静,他才定定心神,朝里面走去。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磨蹭过去的。

    山越站在离床榻近在咫尺,却仿佛又远在天涯的距离,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偷,偷窥着躺在床上,毫无存在感的轶司臻。

    他像山中枯寂了的树木一样,春夏秋冬在他的眉宇间都停滞住了,山间的风也好,叮叮当当的铃铛也罢,他全都不在乎了。

    这副模样,像极了山越第一次把他带回山里,也像极了他们在冥界的时候。可又有着云泥之别,因为那时候,他依然可以听到轶司臻怦然跳动、快要撞破自己耳朵与血脉的心跳。

    山越坐在榻边,目光轻盈又流连万分地凝视着轶司臻宛若群山翡翠般的五官、俊貌,从指尖开始,蔓延到胸口与脸颊,一点点发热。

    现在…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沿着轶司臻安静柔和的脸部线条,一点点抚摸刻画,却又不敢碰实太多,好像生怕他突然睁开眼,就像那天,再发生那样的噩梦…

    指尖猛地停在唇瓣附近,蜷曲了起来。

    “轶、司、臻…”他一字一顿地叫着床榻上的人,眸间慢慢蓄水。这一幕如此似曾相识,谁能想到短短几天,他们就遭遇了这么多变故。

    “阿、臻…”

    “你能听到我在叫你吗?”

    山越俯身,将头轻轻贴近到轶司臻的耳边,双手轻柔地撑放在他胸口,不知为何,他手下的身躯还是温热的,可是却没有半点跳动的迹象。

    墨发四散着垂落下来,遮盖住山越的表情。

    “你对我…实在太绝情了…那样对了我之后,就像个胆小鬼一样,用中毒来逃避了吗?那你可知,我心里…其实、早就、已经…原谅你了。”

    “我不怪怨你。”

    “轶司臻,因为是你。”

    他持着力气,趴在轶司臻身上,额头轻轻抵合在轶司臻的颈窝,贪婪又小心翼翼地捕捉他若有若无的味道,低声细语。

    “谁叫我、还是喜欢你…”

    “莫名其妙地放不下你…心疼你,担心你。”

    晶莹的泪珠一滴滴滑落,顷刻间濡湿了衣袍的领子,将一片干脆的黑色融化得更深,山越蹭着他,“我会救你的,你一定要醒过来。”

    “答应我,轶司臻。”

    他在轶司臻鲜红的唇瓣上落下一吻。微闭的双眸,颤动的睫羽和微微发抖的手腕,让这一幕透露着心碎般的温柔和不舍。

    多想这一切都是幻觉…

    就算轶司臻现在睁开眼睛,对他发火,再掐着他的脖子强迫他,他也不会逃避,反而会张开双手接纳他。

    不管了。浅浅的亲吻逐渐变了意味,山越蹙起眉,顶开轶司臻紧闭着的冰凉口腔,放任自己的舌头滑了进去。

    暧昧的喘鸣声从他唇齿间泄露出来。

    修长的手指萦绕着动情的粉红,沿着轶司臻的身体,从胸口一点点抚摸下去,直至腰线往下。

    “哈嗬!”山越退出他的口腔。

    微微仰起头,卷起舌尖,顺势便截断了连接着两个人的津液。上半身像被眩晕到偏离了正轨,散漫肆意,雪白的脖颈已然渗出了细汗,像天鹅曲项一样,展露出优美的曲线。

    气息幽若,胸脯剧烈起伏着,山越半仰着头喘了许久,才垂下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向毫无反应的轶司臻。

    被滋润过的双唇半开半合。

    眸中色彩辗转反侧。

    “……”手掌撑在枕头边微一用力,他冷欲着神情,便是翻身动作,铃铛应景而响。

    刹那间,接触之地宛若铁匠打铁,铿锵有力火光迸射,全身像被通了电一样,瞬间从脚趾开始激灵不断。

    山越啮住下唇,将敏感的声音藏匿起来,苍白的双颊久违的泛起红晕,磨合一般坐了片刻,他才单手挪动,解开轶司臻与自己的衣袍带子。

    不知是羞耻心作祟,还是太过乱来。

    “轶、轶额轶司臻…你等着我。”

    —

    用布子将弄脏的地方擦拭干净,确认看不出痕迹后,山越又打开窗户通了会儿风,才让苏瑚他们进来。

    几人都以不同的意思打量着他。

    山越难得心虚,便掩饰地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喑哑着嗓子道:“抱歉,让你们等了那么久,我有话只能和轶司臻单独说。”

    苏瑚未应,倒是胡柳,急忙忙地反问道:“没关系,山越公子,你可是已经准备好了?公子他等不了了。”

    满打满算,轶司臻中毒已经有五日了。

    若是再拖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山越镇定好心神,点了点头,来之前的路上,苏瑚已经同他讲了解毒的过程,他已经有所了解,也知道此次解毒,并非一定会成功。

    “……”但不试一下,他永远不会相信。

    “苏道长,开始吧。”

    兴许是为了防止祸起萧墙,故而解毒时府中的侍卫并未全部现身,只有少数几名,由胡柳带领守在院落周围。

    房内,则只留他、苏瑚和黄大夫。

    准备取血解毒前的仪式时,山越一直坐在床边,握着轶司臻的手,无意中反而听到了胡柳离开前与苏瑚的交谈。

    那意思,好像是在留春谷的一众人要回来了。

    他听到“胡贰”的名字几次出现,却又朦朦胧胧听不真切,正打算就此作罢,不再偷听,二人却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苏瑚突然特别大声地说出了那个被他刻意隐藏起来的名字:

    “何静之?!”

    他一震,那边声音便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又猛地缩小了,然后,就又变成了他听不清的窃窃私语。

    听着这些声音,山越的手一点点用力,将轶司臻的手都抓红了。但这次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一旁的黄大夫以为他担忧,忍不住低声安慰道:“山越呀,没事的,有苏道长在,一定会保佑轶公子与你平安无事的…虽然这用人血解毒的方法,老夫也是头一遭听闻。”

    黄大夫依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要怪,也只能怪这下毒之人心肠歹毒。”

    “山越,多亏有你在啊。轶公子年纪轻轻,还真是多灾多难啊,唉。”黄大夫的惋惜之声,像针尖一样密密麻麻地戳进他的心窝里。

    山越禁不住想,如果他们不是以这样令人无力的方式相遇就好了,像梦里那种,他做山神,轶司臻做小孩儿的样子也不太好。

    都没有好结局。

    下次,以什么样的身份重新开始呢?

    房门开合,山越借机越过重重纱缦向外看了一眼,院子里,无论是知名还是不知名的花草树木都已经被焚烧掉了。

    也不知道,山中的神树如何了。

    能否支撑他…挨过这放血削灵的一遭呢。

    对于这样的解毒方法,山越闻所未闻,但为了救轶司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相信苏瑚一回了,只要有成效,他不介意替对方找找百篆书的下落。

    “山越,”苏瑚从纱幔后走了出来,已然准备齐全,“解下衣服。”

    他这才知道,原来不是从手腕上取血,而是从心口。不过也没什么差别,都是自己身上的东西,山越点了点头。

    便将刚系好的衣带依次解了开来。

    苏瑚与黄大夫则扶轶司臻坐了起来,替他将外袍解开。

    待一切待定好后,苏瑚又用帘子将透光的窗户遮盖了起来,霎时间,房间昏暗一片,他点了几支白色的蜡烛在轶司臻身边。

    山越虽觉得疑惑,但没有多问。

    他与轶司臻对坐着,片刻不离地抓着他的手。很快,连房间内韵味悠长的沉香都被替换掉了,一股极其恶劣的味道在鼻间蔓延。

    “这是什么…”山越忍不住开口问,他发现苏瑚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做起事来,还是极为隐秘,有自己的套路。

    苏瑚顿了下,面不改色道:“一种安魂香。”

    …安魂香?山越看了轶司臻一眼,心想可能是怕解毒过程中出问题,便没在多纠结,与此同时,更为浓稠的担忧也在心间盘旋。

    轶司臻…

    苏瑚从一个小巧的药盒里拿出一味药,二指捻着递到了他嘴边,“山越,吃掉。”

    “?”他只来得及瞥了一眼,还没看清,便被苏瑚强行塞进了微张的嘴里,“!”,来不及留下味道的小药丸早有预谋一般,顺利地溜进了他的喉咙里。

    “咳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咳咳!”

    苏瑚习以为常地又取出一粒,塞进了轶司臻的嘴里,“放心吧,没坏处的。”

    没坏处也不行啊。山越边咳嗽,边爬起来去看轶司臻的嘴,生怕动弹不得的轶司臻出什么问题。

    苏瑚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轶司臻的声音在脑海里飞速掠过,被他甩至一边,随后,他从布袋里拿出一把模样独特的银色匕首,道:“山越,不会出问题的,现在开始尝试运转你的神力。”

    “黄大夫,麻烦你帮我扶住轶公子。”

    为了不耽误时间,山越只好选择相信苏瑚。

    他盘腿坐好,深深地望了轶司臻一眼,随即双手起势,在胸前对指结印。之前为稳定神息,他刚服用过换息丹,本就神力受限的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使得出来。

    屏息凝神,聚心力、神识于指尖。

    周身寂静,仿佛四大皆空,唯有烛火蹁跹,安神香袅袅升烟。

    山越一点点,一寸寸地去接近深处的那份福泽神力。突然,耳畔响起无数树叶晃动的声音,但却不是充满着新鲜与绿意的感觉,反而更像是戒备与埋怨的枯朽。

    嘈杂四下涌现。他兀地将眉皱起,手指尖便与身体内不愿效力现行的神力较起了劲儿。但随着抗拒声越来越大,他的强行唤醒,渐渐处于了下风。

    终于,伴随着一声痛呵,神力在他体内小范围的炸开,然后瞬间消失不见。全身猛地袭过一阵无力感,他睁开双眼,朦胧地放下了手。

    “山越?”

    “再来。”

    山越不愿还没真正开始,就这样放弃。他再次摆正身形,起势结印,下定决心用作为山神的心去引导体内有些苗头的神力。

    但很快,他苍白的面色便更为痛苦起来。

    怎么回事…

    山越紧闭着双眼,不甘心地换了一个结印方式,微歪了歪头,疑惑从深皱的眉头里一丝不留地泄露出来。

    他怎么感受不到心脏所在呢。

    没办法,山越也顾不得思考这个疑惑,只好不停地调整呼吸与神识,企图能快点在脑海中浮现出神树的样貌来。

    只要做到连接,与神树蕴含的福泽有所呼应,他就能唤醒一部分神力,虽然不多,但应该可以用来解毒。

    随着山越的不停尝试,他额角的汗也渐渐堆得越来越多,苏瑚与黄大夫二人,都专心致志地注视着他,不敢错过一步,也不敢怠慢打扰。

    山越咬紧牙关,彼此相连的骨头都在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每分每秒都煎熬。一想到他有可能唤不醒神力,救不到轶司臻,难言的无力感便席卷全身。

    不可以,求求了…

    谁来都好,帮帮他…

    轶司臻、轶司臻…山越不知道谁能帮他,只能一个劲儿地默喊轶司臻的名字,像是从中汲取计力量和勇气一般,渐渐的,仿佛轶司臻真的出现在他面前。

    对他笑,用偏低的体温紧紧环绕住他。

    在他耳边轻声嘱咐道:不要紧,慢慢来,我等着你…

    壁垒轰然倒塌,山越猛地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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