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980年来了
随着年三十炮竹声噼里啪啦响起，腕表指针卡到凌晨十二点，守岁结束，1980年来了。
这一年，米歌满打满算十一岁整。
这一年，爸爸的木具事业蒸蒸日上，订单不断。
妈妈的小吃摊因味美价廉在县城颇有名气，再加上固定的摊位，几条街住的孩子和年轻人们只要想吃炸串凉面，直奔县一中校门口。
“妈妈，我放学了。”
方棠把最后一份炸串打包递给年轻女顾客，有点惊讶女儿今天放学那么早。
米歌撸起袖子帮妈妈收小菜筐，各种五颜六色的瓶盖罐子。
“今天全校大扫除，我们班自习课后半截开始动工，大伙干得快，所以放学早咯。”
“难怪……，我刚才还纳闷呢，五点不到就有学生来买凉面吃。”方棠笑笑，推着车把转动四个轱辘。
“那您心里好奇，怎么没问学生？”
“我心思都在做凉面上，忘记问。”
米歌了然，妈妈的性格一向如此，从不多嘴。
别的摊贩喜欢顾客唠嗑，她妈妈反其道行之，就老老实实做吃的，买货收钱。
“多吃点菜，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哪瘦呀”她摸摸自己的脸，觉得妈妈出现幻视，“倒是您，清瘦好多。”
生意好也苦恼，不光精神累，身体更累。
“我每天固定下午出摊，工作三四个小时，累啥累。”
见闺女吃的香，方棠浅笑着起身去厨房拿饭盒准备给丈夫徒弟送饭。
每个饭盒里的饭被她用勺子压的严严实实，男人胃口大，装少怕他俩不够吃。
“开春之后，我见街上姑娘们打扮越来越时髦，花花绿绿，可好看。以后每礼拜妈妈多给你两块，不用省着花。”
米歌托着下巴抿嘴笑，“我瞧不上那些花花绿绿，不过增加零花钱嘛，我很乐意。”
“你呀～”把饭盒装进袋子拉起抽绳，又从饭桌上抓几颗大白兔奶糖，“我走了”。
“嗯嗯，拜拜。”
门一关，客厅只剩下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
收拾完餐桌，米歌回房间做家庭作业。她效率很高，二十分钟基本完成。
叠摞在课外书最上面的是一本画稿，米歌拿下来翻开，一页页翻过，是她闲暇时兴起画的漫画内容。
前世她的职业是一名插画师，在一家私营的工作室上班，收入不菲。
今生，她还没想好未来的就业方向。但提笔画画已成为本能，刻进她骨髓，融进她灵魂。
这本画稿费时六个月，很快接近尾声。
昨夜下过一场雨水，窗外春花开的正艳，白色夹在绿叶中，清香远溢。
灵感忽然闪现，米歌收回神思，抓紧笔杆伏案画稿。
房间的灯亮到九点五十才熄灭，期间方棠还满心担忧过来敲门，担忧女儿出什么事。
得知她在画画，诧异的同时却没有多问，柔声让她早些休息。
“好的妈妈，您先睡，我马上就好。”
灵感涌现后下笔有如神助，像被打通任督二脉，给故事主角画了个最好结局。
趁周末有时间，她把漫画的前十章带去邮局邮寄。
邮寄的地址是省内某纸媒报刊，这家报刊名气大，福利好，重要的是稿费多。
所以米歌毫不犹豫就决定向它投稿。
画稿寄完两个礼拜没回音，米歌也没在意。因为她被数学老师临时抓壮丁，推去参加全国初中数学联赛。
她心高气傲，认定这种程度的联赛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稍微做几套试卷习题就行。
结果数学老师火眼金睛，敏锐的洞悉到她的敷衍，自大。
把人传唤至办公室好一顿推心置腹，提醒叮咛。
米歌从老师那拿来前两年的全国初中数学联赛考试试卷，带回家一做，有点傻眼。
并不是说正确率低，而是她确实小瞧了试题难度。
满分100，经过核对答案，她只有96分。
这成绩恐怕很难排进联赛前三。
于是接下来四五天时间，她放学就往图书馆跑，温习各种资料，回家刷题海。
参赛前，她收到一份报刊回信。是编辑写的，她的稿子通过了。
半张纸的回信洋洋洒洒，简明扼要表示，每周需提供十章内容以及稿费明细。
随这封回信一起附在信件套里的是五张大团结。
米歌看着桌上的钱，不由感慨，到底是大报刊啊，家底丰厚。
拿稿费的事她打算参加完数学竞赛，出了名字再一起跟父母说。
她有十足的把握赢名次。
四月雨季，小雨绵绵，方棠连着好多天没有出门摆摊。
下午空出大把时间后便想方设法做好吃的给父女两个补气血。
傍晚，米季远提前下班。眉宇间的倦意能夹死十只蚊子，看着就不对劲。
等他洗完手出来吃饭，米歌坐不住，问道：“爸爸，你有烦心事啊？”
“被你看出来啦？”
她噘嘴，“你闺女我眼睛又不瞎，进门就臭脸，不是心情不好是什么。”
“咱们是一家人，你有难处憋着不说，还想去哪发泄？”方棠板起脸来着实唬人。
米季远抬手揉揉眉心叹气说：“房东要涨租。”
“涨多少啊？”
“翻倍。”
“啊？母女俩齐出声，被房东狮子大开口无耻到。
进入八十年代，社会经济飞速发展，有点头脑能吃苦的人大把赚钱。
市场经济相辅相成，眼见物价上涨，房东自然坐不住。
“那你店里生意能覆盖这个房租吗？”
方棠一眼看到重点。
“目前能，但明年呢？无节制的涨房租，谁能吃得消。”
当初定门面的时候没写正式合同，随便扯的纸条。一年到期，口头说的续约。
所以人家说涨房租就涨房租，打的他措手不及。
“还没满一年吧，这么着急就催。”米歌无语，房东太不厚道。
“现在要么换门脸，要么如他意。”
方棠放下筷子跟着叹气，满桌的菜肴让人食不下咽。
米歌眼珠子提溜转一圈，说：“他要涨就涨吧。”
“今年先这样，明年咱们争取自己买个门脸，再也不受别人气。”
米季远哈哈笑，“我闺女口气真大，你爹我也想买啊。可咱不是一直计划着先买房么，买完店铺就没钱买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