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醒来
刘千河微微侧头，眯着眼偷偷打量那边的动静。
黑蛟大王吸完火堆边的汉子后果然先往那边的干草堆去了，粗长黑色蟒尾在奚落的杂草地上游动，没一会就到了一个汉子跟前，它的人身慢慢弯曲，将那张恐怖的青脸凑到汉子脸边，开始吸取阳气。
刘千河并没有看到气体流动，只看见大概过了十几秒后，那被吸的汉子突然头一横，脚一蹬，似乎就已死去。黑蛟大王挪移身位又开始吸取下一个人。
看到这里，刘千河回过头，极小声说道：“喂，等下让它先吸你，你反正应该也不会死吧，说不定它吸完你就吸饱了。”
“我不要，它太臭了！”
刘千河无语地闭上眼，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这个小蓝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明明穿着紫裙偏偏要叫小蓝，既不给他介绍这个世界，也不给他安排任务，行为举止又完全不像是npc，怎么有些细思极恐……
静，静得可怕，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千河感觉一阵轻风吹了过来，然后空气中多了一股腥臭味，紧接着眼前就出现一团黑影，他是眯着眼的，缝眯得很细，他知道黑蛟大王过来了，看样子它应该还没有吸饱……
刘千河的腿已经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那团黑影越来越大，他感觉一股冰冷的气息在向他逼近，就在感觉到即将被吸取阳气时，他卯足勇气硬着头皮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了干草堆上，头则埋进了干草里。
黑蛟大王愣住了，它那张恐怖的青脸僵在半空，它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食物，似乎在疑惑，在思考。过了一会后，它的脸慢慢移到了左边，一张枯老的脸上。
这张干皮皱褶的脸看着就让人没有胃口，这种人的阳气一般都已所剩无几。不过黑蛟大王并不是一只挑食的妖，近年来途经黑蛟岭的人越来越少，它能吸取到的阳气自然也少，所以就养成了不挑食的好习惯。
它慢慢贴近枯脸，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它享受这种在人睡梦中夺走生机的感觉，因为醒着的话还要将他们弄昏，不然就得制住他们身体，那样太麻烦了。
两张脸靠得越来越近，那张干枯老脸的鼻子突然抽了抽，随即一个喷嚏打出，口水飞沫几乎全喷在丑陋的青脸上。
打完喷嚏后，那佝偻老人伸出干枯的手挠了挠鼻子，接着翻了个身，身子侧到另一边，脑袋却埋进干草里。
恐怖的脸又一次僵在半空，脸上的青皮在极细微地颤动，僵了好一会儿，一道尖锐且沙哑的声音从它口中发出，黑蛟大王怒了，它感觉被人戏耍了。
那声音像是喉咙里卡了痰清嗓的声音，但是异常刺耳，穿透力极强，刘千河的心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停。
“妈的，跑犊子了！”
刘千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爬起来就朝外面跑。
此时月色正浓，外面的荒草地上呈现一种诡异的红色，像是被染上了鲜血。他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瞬间就冲出草棚十多米。
突然，前方一个黑影凭空出现，他眼睛一瞪，大脑还没来及思考，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人直直撞上了黑影。
他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撞到了一堵墙，巨大的反作用力使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他才恢复过来，他抬头望向那黑影，正是黑蛟大王。
“这家伙怎么盯着我追？”他有些纳闷，回头向草棚望去，左找右找，却找不到老头的身影……
黑蛟大王也有些纳闷，本来它离老头比较近，想先将老头弄晕再追这小子，谁知那老头“唰”一下就没了踪影，速度之快连它也只能甘拜下风，所以便来追这小子了。
刘千河的身子被一只漆黑的爪子提到空中，这时他想到了一些小说中的剧情，一般在这个时候，总会有转机出现，毕竟他是主角，不能死。
但……他错了，没有转机，也没有奇迹，他被吸尽阳气而死。
睁开眼，朦胧的画面是冷白色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医院，病房里有四张床，他躺在门口过来第二张病床上。房间里很安静，除了他，其他床铺都是空的。他的床边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妇人脸上的皱纹比他上次见她时多了许多，这个妇人是他的母亲。
刘千河有些惊讶，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在家处理父亲的后事吗？怎么到这来了，他想问，但还没开口，母亲就说话了：“你怎么回事，你也不注意身体，是要学你……”她没有说下去，她不想说下去。
刘千河说道：“这阵子有些忙，不加班做不完，我还年轻，没事的，你放心。”
“现在网络上好多年轻人猝死，就是因为你们觉得自己年轻，觉得身体无所谓……”
“那你要我怎么办？不加班哪来钱，房贷，车贷，怎么还？”
刘千河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已经激动起来，他一向很少发泄情绪，无论是对同事上级，还是家人朋友。
“我知道……知道你压力大，我现在老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只是希望你还是要注意身体，别像你爸那样……”母亲的语气始终不卑不亢，像拉家常那般自然。
安静了好一会，刘千河才又开口问道：“你过来了，家里的事怎么搞？”
“你爸之前说过，他怕麻烦，死了之后烧掉就好……”
母亲走后，房间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个梦，那个奇怪的梦，究竟是梦还是真实？他不知道，现在回想起那只怪物，仍觉得呼吸都不敢沉重，那一切太真实，真实得不像是梦。但不是梦又是什么？他已经醒来，已经身在真实世界……
秋去冬来，时间像是一个技艺高超且不知疲倦的小偷，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一切。
晚冬的时候，这里才下了第一场雪，雪不大，却足以让这个城市披上白色新衣。
刘千河觉得自己每天都很忙碌，但又不感觉累，因为每天都是如此，它似乎已经进化成一台机器，固定程序，日复一日，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快到他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年末开了一次总结会议，总结今年的工作，展望来年的规划。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冗长且乏味，其中大部分人的思绪都没在会议上，他们关心的只是年终奖什么时候发放，会发多少？比去年多还是少？刘千河也在这部分人之类。
总之会议里讲的每个字他都听见了，至于说的什么内容，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