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一条狗
在余淑君的住所，呆了四天的姜白，似乎已经彻底忘记杨芋。
余淑君眼见自己的假期，也差不多要结束，而杨芋还没有回来找自己。
她正思索着，要不要给清朗那边打个电话，问下怎么处理这个没人要的小家伙。
如果杨芋也不要了，那就只能让国家处理。
而国家方面，大概率只能送对方去孤儿院。
毕竟自己还有事要做，不可能一直养着姜白，顶多以后有假期就去孤儿院看看她。
“姐姐！”
正在画画的姜白，突然想起什么，她拉着余淑君的手，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去找杨芋吗，还说你是杨芋的朋友，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她啊。”
“之前在机场那个，你不认识吗？”
余淑君问道。还以为她想起什么来了。
姜白摇头：“不，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另外什么人啊，要不你画出来？”余淑君尝试着，想要帮助姜白回忆起来。
姜白立刻拿出画笔，想要在画板上作画，可是她犹豫了半天，还是画不出来，最终也只是多画了一颗土豆……
“这就是你说的杨芋？”余淑君挑眉，她怎么会把人画成一个土豆。
姜白怔怔的看着画板上的土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一个人画成土豆的样子。
“也许，她就是一颗土豆，只是成精了，然后我记不太清，她长什么样子了！”
“对，一定是这样子。”
姜白傻乎乎的说道。
余淑君噗嗤一声，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傻孩子，连土豆精都来了！
“建国后，不许成精的。”余淑君严肃的说道。
姜白顿时垮了脸，可她还是努力争辩：“其他妖怪不可以成精，但是杨芋可以，因为她是一颗干净、纯洁、不争抢其他土豆营养的好土豆！”
“她是靠自己努力光合作用，才修炼成精的，和其他妖精不一样。”
“……”
看着姜白一脸认真的样子，余淑君忍不住扶额。
没法交流啊！这没法交流啊。
就在余淑君有些无奈的时候，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你好。”
余淑君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对面开口：“你好，余少校，我是杨芋，姜白的女朋友，我现在过来找她，你现在方便吗？”
杨芋有清朗那边给的余淑君地址，但杨芋去之前，还是提前问了一句。
余淑君正发愁，这小家伙怎么办，此刻对方终于有了动静，她立刻道：“红岸咖啡厅，我在那里等你。”
这家咖啡厅，距离自己的住所不远，正好可以带姜白一起过去。
“好。”
对面应答一声，便挂了电话。
余淑君听着嘟嘟嘟的声音，突然捕捉到什么关键词，以至于愣了一下。
姜白的女朋友？
余淑君有些凌乱。
她之前有问过姜白，她和杨芋什么关系，结果她满嘴说的都是什么土豆、马铃薯之类的。
根本听不懂。
但现在，杨芋主动公开了关系后，余淑君突然感觉，这比土豆精，还更加离谱。
来不及多想，余淑君带着姜白，去了一趟红岸咖啡厅。
“姐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啊？”
姜白坐在卡座上，现在的她虽然有一米四了，但腿也只能勉强够着地面，一旦靠在卡座上，腿就悬浮起来了。
她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不时望向玻璃窗外的街道。
她就像是一个小孩，对于一些陌生的东西，既好奇，又警惕。
余淑君搅拌着一杯咖啡，说道：“你不是说想见杨芋吗，她待会儿就会过来。”
“真的嘛！真是太好了，我待会要问问她，她是不是一颗土豆精。”姜白期待的说道。
“……”余淑君。
等了一会儿。
楼下的干净街道上，突然出现一个漂亮的女孩。
她一身灰咖色的连衣裙，她看起来，像是一道浓香的咖啡，值得品味。
穿过人群，女孩径自进入了这家名为红岸的咖啡厅。
她正是杨芋。
虽然面容依旧有些憔悴，但经过简单地妆容，还是把一些瑕疵，遮掩了。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穿了一套，当初和姜白第一次在大学见面时的衣服。
就是这套灰咖色的连衣裙。
事后在一起，姜白不止一次跟杨芋说，当时她穿的这套衣服，像是弥漫着一股咖啡豆的味道，让他先闻到了她的味道，然后才回头看见了在校道上行走的杨芋。
杨芋一直把姜白的这段话，当做情话。
还是夸张、修辞过的那种。
毕竟。
她可不觉得，自己的衣服，真的有什么咖啡豆的味道。
就是姜白自己脑部的而已！
但纵然如此，杨芋现在还是忍不住穿上了这套衣服。
她不认识自己了。
但，还能回忆起曾经的那个玄乎的‘咖啡豆味道’吗？
抱着一丝忐忑，杨芋来到了约定的位置。
“这里。”余淑君注意到楼下走上来的杨芋，立刻起身，向后者挥手示意。
杨芋看见了余淑君，也注意到了余淑君对面的姜白，此刻的后者，正在看窗外。
深吸一口气，杨芋迈步走了过去。
“谢谢你。”杨芋走了过去，向余淑君表示感谢，对方差不多五天的照顾。
“没事。”余淑君微微一笑，接着让杨芋在旁边坐了下来，然后示意姜白，“姜白，你的杨芋来了。”
“你是杨芋？”姜白注视着对面的杨芋，她歪着脑袋，感觉对方很陌生，不由很是奇怪。
杨芋咽了咽口水，艰难道：“对，我是……”
“没见过你啊。”姜白说完，又偏开了头。
“怎么会没有见过，之前在机场的时候，你不是见过她吗？”余淑君提醒姜白。
可姜白还是摇头：“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这才几天，你就又忘了？那你怎么还记得杨芋，说她是土豆精？”余淑君感觉有些离谱。
姜白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对啊，土豆精很厉害，我当然记得，至于她……”
姜白看了杨芋一眼，“谁认识她啊。”
杨芋眼神黯然。
别说回忆起曾经的自己了，她连前几天机场上见过的自己，都不记得了。
这是持续性失忆？
这似乎比植物人，更加恐怖。
“……那你认识我吗？”余淑君问道。
姜白道：“认识啊，你不是杨芋的好朋友吗？”
余淑君：“我是说，我的名字，你记得吗，我可是跟你说过的。”
姜白想了想，然后摇头：“不记得了 。”
她只记得，她是杨芋的好朋友，并承诺会给她找杨芋的。
至于她的名字，这不重要。
余淑君重申道：“我叫余淑君！”
“哦，余……”姜白，“余什么来着？”
“余淑君。”
“什么淑君？”
“余淑君。”
“余淑什么？”
“……”
余淑君明白了，自己在姜白眼里，不是以余淑君的名义存在的，而是以杨芋的好朋友而存在的。
难怪她信任自己。
还一直让自己把杨芋带过来。
可是。
傻瓜啊。
杨芋不就在你身边吗？
你怎么就认不出来了？
余淑君叹了口气，虽然她感觉这很离谱，但人终究是一种依靠大脑神经元，认识世界的生物。
如果大脑神经元出现问题，无法识别人，也是正常的。
就像老年痴呆，就无法识别人了。
“她无法识别你了。”
“但是，在更深次的大脑潜意识里，她还有关于你的记忆。”
“就是她说的杨芋啊，土豆啊，土豆精之类的。”
“虽然已经混乱了，但至少还要痕迹。”
余淑君对杨芋叹道。
杨芋此刻呆呆的看着姜白，但姜白却不看她，自顾自的趴在窗口，望向窗外的街道，仿佛在等她的土豆精。
真应了那句话，你在桥上看明月，而我在窗户边看着桥上的你。
各看各的。
但杨芋已经没有信心再看下去了。
她收回目光，问余淑君：“如果我不认领她，你们会帮忙处理吗？”
“我处理不了，只能上交给国家，国家大概率送她去孤儿院。”余淑君回答道。
“孤儿院……”
杨芋口中呢喃，她记得，当初在一起之前，姜白曾经跟她坦白，他是孤儿院出来的，问她介不介意。
当时杨芋并不介意。
但现在。
她却要亲手把她送回去。
一时间，杨芋嘴唇忽然有些发白。
自己不仅要和姜白分手，还要亲手把她送回最初的起点。
杨芋于心不忍抛弃她，但内心的恐惧、疲倦、意念崩溃，则是不停地催促着她，放弃，放弃，快放弃！
“麻烦你帮忙，送她去孤儿院吧。”杨芋最终开始选择了放弃姜白。
余淑君点了点头：“可以，刚好还有一天假期，我待会就联系清朗那边，把她送孤儿院去。”
杨芋起身，想要伸手再摸一下姜白的脸，可后者却是嫌弃的偏开脸蛋：“别碰我。”
说着，她继续望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杨芋只觉得嘴巴苦涩。
她收回手，向余淑君告别：“麻烦你了。”
说完，杨芋就转身离开。
看到杨芋离开，姜白却没有回头，余淑君忍不住叹息：“小家伙，你都没人要了，你还在看什么？”
“怎么会，我还有杨芋呢。”
姜白回过头，白了余淑君一眼。
你开什么玩笑，杨芋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土豆精，她会回来找我的。
“傻瓜！”
余淑君摇头，准备结账走人。
这时，姜白突然望着窗外咦了一声，然后呆呆的望着窗外。
余淑君凑了过去，原来是杨芋走到了街道对面，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边的窗户后，就越走越远，背影即将消失在人群中。
“看什么，后悔了？”余淑君挑眉。
“什么后悔，我是觉得那个人好像……”姜白努力思索。
“好像什么？”余淑君侧目，还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土豆精。
结果……
“她好像一条狗啊！”
“还是那种流浪狗，哈哈哈哈，好好笑。”
姜白突然就捧腹大笑，眼里满是孩子的纯真，仿佛真的看到了一条可怜巴巴的流浪狗。
“……”余淑君。
看来只能把你上交给国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