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探视日与控制台

    陈岩生的意识刚刚回到现实中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离开虚拟现实。

    在现实中，这饥饿感如海浪袭来，他感觉自己快要扑街了。

    人就是这样，倒回去几年，一两顿饥饿其实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来到天方学院这几年，吃饭规律了，也让他对饥饿的忍耐力下降了。

    他抬着头，望向自己假想的摄像头方向喊道：“有吃的没有，给我点吃的，垫垫肚子也好”。

    陈岩生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应该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大概7、8秒后，纳米屋开始变化。

    他觉得这几秒钟的空白，压得他难受，这压抑感仿佛已经积累了几万年似的。

    十几秒前。

    “这就是你们疗法？”周鹏飞看着显示器里，那个白色的虫茧开始有了动作，慢慢地变成了床的形状，随后陈岩生的身体像是从一池牛奶里，渐渐浮现了出来。

    在他的面前，有着一整面墙的屏幕，每个屏幕上显示的，都是从不同角度看过去的陈岩生，在纳米屋，或者说治疗室里，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从任何角度观察陈岩生，他比小白鼠还小白鼠。

    “如果说治疗室是座监狱的话，那这可能是全世界最舒服的监狱，不过当这一切有一个几乎以假乱真的世界作为参照的话，这个环境，对人心理的影响会是巨大的”，敬智铭教授回答道，感觉非常专业而且有道理。

    “你说的是普通人，末日教徒已经不是人了，至少他们不认为自己是人”。

    “末日综合症患者是病人，心理与正常人有区别，也有共同之处，我们通过让他在虚拟和真实相互切换，可以造成明显的心理裂痕，通过这个裂痕，我们可以找到把这些天才带回人类社会的道路”。

    “好吧，这些方面，你们是专业的”，周鹏飞觉得跟敬智铭教授的谈话，就像是在打禅机，绕得自己昏昏欲睡，他不想再聊下去了：“让他挨饿，也是治疗的一环？”

    周鹏飞还没有说完，就透过显示器，看到刘一川教授带着一个盒饭进入到了治疗室里。

    他眉毛一挑，伸出手指，指着屏幕，转过头看向敬智铭，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敬智铭教授就开始讲解起来了。

    “末日综合症患者对人类社会的认同度很低，甚至没有，通过一些技巧，我们能够重建这种认同”。

    周鹏飞点了点头，如果每次都这样，自己一个手势，就能得到敬教授耐心的解答。

    那么，这位教授也不是不能处。

    他今天再次来到天方学院，原因很简单，今天是陈岩生开放探视的日子，每个月只有一天，他有点好奇，什么人会来，他们又会聊些什么。

    不过陈岩生似乎已经忘了这个日子，他今天从上午7点到下午8点，都在虚拟现实里面。

    想到这里，周鹏飞不禁嘴角弯起了一丝弧度：换成一个正常人类，怎么可能不重视自己的探视日？

    “这些都是申请探视的人？”周鹏飞看到手里的名单，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名字之间跳转，看来陈岩生的社交能力在强派生中，绝对属于最好的那种，在这种情况下，竟然都还有四个人提起申请。

    “是的，等陈岩生吃完饭，我就通知这些学生来探视”，敬教授说道。

    “不，就通知她来就可以了”，周鹏飞指着其中一个名字，敬智铭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回答道：“这不大合规矩吧，我们之前并没有限制探望人数”。

    “那就先通知她吧，时间可以留给他们久一点”，周鹏飞说道。

    敬智铭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另一边，刘一川教授看着狼吞虎咽的陈岩生，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满眼都是慈爱。

    陈岩生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他眼里的东西，然后，他就一直埋头吃饭，似乎不把饭吃完绝不会再抬头一样。

    “吃慢点，你说你这孩子，今天我们下班那么早，你怎么还能错过吃饭呢？”。

    陈岩生一边咀嚼一边点头，他有点心虚，有点迷惑，也有点温暖。

    他本来笃定自己在虚拟世界的活动，教授一定是知道的，但听教授的语气，似乎又不知道一样。

    但转念一想，连不死鸟上面的黑卡都是教授给的，他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盒饭的量并不大，在陈岩生的狼吞虎咽之下，不一会就被打扫干净了。

    陈岩生不得不抬起头来，再次望向老师，他知道刘一川教授进来，肯定不会只是为了给自己送一顿饭。

    “今天是你的探视日”，教授等了好一会才说道，仿佛他一开始没有看懂陈岩生的眼神。

    “什么？”陈岩生惊讶道，他是真忘了。

    陈岩生的反应，被刘一川看在眼里：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个日子抱有希望，或者，他根本就不觉得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你不想知道，都有哪些人申请来探望你吗？”

    “还能有谁，郑辉、刘易阳、罗洛，这三个，不可能更多了”，陈岩生低头想了想说道。

    郑辉不用说了，在天方学院唯一的死党，他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这么平易近人。

    刘易阳是同寝室的，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对头，他并不是真心来探望自己的，而是来刷优越感的。

    至于罗洛，他所在班级的班长，典型的圣母，哎，陈岩生想着就觉得头疼。

    “好像不对，我这边接到的通知说，有四个人”，刘一川教授说道，随后他的眼睛转向一边，似乎在看一个陈岩生看不到的东西。

    然后，刘一川教授的眼睛一亮，抬头看了看陈岩生一眼，然后食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了敲。

    陈岩生看到桌面上浅浅都透出几排文字。

    “这是控制台命令界面，这条命令能让停止纳米屋对外的声音传导，这条能阻断画面的传播，这条能控制房间里的光线明暗和颜色……”

    刘一川教授的语速很快，但又很小声，然后手一挥，桌面上浅浅的文字顿时消失。

    “记住了没有？”

    陈岩生简单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刘一川说完，飞一般跑了。

    这过程中，教授又差一点摔一跤，真想不出纳米屋里，会有什么东西能绊倒他。

    陈岩生看着教授的背影，感觉很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