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棋
“这算什么世道，喝碗酒要十两银子。”
暗自嘀咕，还生怕别人听见，小九从孙府出来时带的盘缠不多，也就区区百两。
这才刚要离开这西地的最后一个城池，物价便已经高到吓人了。
如今两碗酒的价钱，居然能把六七年前的她从满芸楼买走了！毕竟自己当时也就值个十七两。
“仙子可要出远门啊？”
小二看小九怨气都快凝为实质，连忙说到：
“城东边出城口，有一户叫远仓的店，里面酒水肉食，皆低于市场价，批发能便宜点，也能为仙子路途上，省去不少钱嘛。”
远仓店。
店内设施腐朽不堪，桌椅板凳更是零零散散，缺胳膊少腿的如同废材厂。
小九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被耍了。
她转身就走，却被一只长满老茧的手给拽住：
“有样东西，小友可能会感兴趣……”
小九讶异，按自己点灵境后期的实力，有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自己并牢牢拽住自己，此人实力不可小觑。
她回过头，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等待老人开口。
“嗬嗬……小友双目失明已久许久，是否还想再见天日呢？”
小九美眸睁大，心中震惊不已，自己一直以来都掩饰的极好，哪怕是身边人都不易发现。
“你能治好我？”
“不，不是治好，你的眼睛已经废了，如今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老头神秘的眯起眼笑着，佝偻着身子便走进里屋。
“进来吧，放心，我对孙家二小姐并无恶意。”
小九本还犹豫，一想到自己也看不透对方修为，若是有害她之心，怕是早在自己进店的瞬间就身首异处了。
罢了，赌一次。
里屋很挤，到处都是许多年未清理的蜘蛛网和霉渍。
老头翻箱倒柜，终于在灰尘要铺满整个房间时，颤颤巍巍的捧出一副棋盘。
一副烂透的，边边角角都翘边的木质棋盘。
共十行九列，中有界河相隔。
“这是象棋，小友可曾涉猎？”
“只知规则，并不精通。”
老头叹了口气：
“那你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小九不解，但也不知如何询问，见老头摆好棋子，便也席地而坐。
老头先手，小九后手。
一开始，她还能依靠“炮”、“马”、“車”来“吃”对方几手，但渐渐，却被那不起眼的“兵”逼的无处可去。
自己的“卒”好似一点也不给力，明明也在模仿对面下棋的步骤，却无论如何也被压了一头。
老头“吃”的少，但已站稳脚跟，小九“吃”的多却已如浮根之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将军。”
小九正要下一步的手停在半空，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的“炮”就那样轻而易举突破阵地，立于誓死保卫“帅”的“象”前，静静的看着她出招。
无可奈何，只好将“象”暂时归于原位，却没曾想，又是一声：
啪——
“将军”
“马”站在“帅”两格前位，仿佛下一秒踩死的不是棋子，而是她。
冷汗顺着发丝滑落，脖颈处也渐渐潮湿。
帅五进一。
啪——
“将军。”
哪里？又是哪里的将军？
小九已经乱了方寸，她顺着老者指着的方向低头看去，对方的“車”也挡在家门口，正与“帅”相望。
小九仍不死心，在棋盘上寻找着转机。
有了！自己的红“車”正在对方的棋盘里，与黑“車”成一条直线，之间并无其他棋子！
“吃！”
哈——小九渐渐放松了身子，长舒一口气，只要……
啪——
“将军。”
欸？
对方的马蹄被挡，“車”被收下，“炮”前也无棋子作为跳板，这发将军从何而来？
“二连炮。”
老头笑了笑，用灰色干硬的指甲在自己棋盘的“炮”上点了点。
至此——将死。
“我输了。”
小九轻叹，自己并无下棋天赋，只是浅知规则，这场毫无悬念的对弈，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但心中为何会恐惧？为何会有些无助呢？
“我将你四次，这可不是一个好数字啊。”
“这代表着什么吗？”
老头面色古怪，似乎很是惋惜。
“数十年前，曾有一人与我对弈，我只将他两军，而他数年后，被自己亲生儿子所杀死。”
他看了小九一眼，在房中踱步，时不时会踢倒一些布满灰尘的杂物，惹得小九阵阵咳嗽。
“那人死后，追随他的人献祭了万条生命才将他用巫术复活。本欲复仇，却因一次意外，被人五马分尸，四肢与躯体皆被葬于烟朝各地，至于是何处，无人可知。”
小九思索着，但还是不知这个小故事与自己有何关系。
老头那张褶皱的脸皮突然凑过来：
“而我将你四次，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能有几条命可活……哦~你吃我一子，已经剩下三条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九猛然站起，她感觉自己还是被耍了，这老汉不知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一场棋局竟能看透人命生死，可笑至极。
她转身就走，老头笑声戛然而止：
“每一位与我对弈的棋手都会留下一样东西，再带走一样东西。你以为你哪里与众不同？”
他突然向小九袭来，破空声还未至，人影却已经先到！
丁香出鞘，小九回头斩出，却落了个空，对方依旧是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捧腹大笑。
“当真是个小丫头片子，你就不想想，我的言语真就有错？”
老头面无表情：
“你已经是个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说的不对吗？”
小九警惕的望着对方。
死过一次……是九死雷劫下玄阴真灵为她重塑肉身？
可是还要死三遍是什么意思，人生只有一次，重塑肉身也只是渡劫时的巧合。
“信不信由你，但你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就得留下点东西，可别忘了，你来我这‘治’眼睛的。”
老头的手段诡异，一双枯掌在手心挼搓着，两颗黑漆漆的肉丸便缓缓长出。
“别怕，我无心害你，这两颗肉球你可知是何物？”
“不知，莫要拿我打趣了。”
老头阴测测的笑着，小九突然感觉头脑一阵眩晕，暗道不妙，努力用剑柱着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没能控制住，一头栽倒在地下。
坏了。
这是昏迷前，小九心中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