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从密室出来后,外面天已经黑了。六个人一合计，就凑近在附近的火锅店里解决晚饭。
在桌上点餐的时候，戴齐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女生,同班同学顾彤。
戴齐挠了挠脑袋,“我女朋友查岗,一听说我在和你们吃火锅，就想着过来和我们一起,你们别介意啊。”
顾彤笑了笑，“打扰大家了,我主要是很馋火锅。”
“不介意，不介意，来做我旁边，我俩唠嗑。”于晶晶说道,“正好和你说说，我们体委在密室的英勇事件。”
戴齐眉梢一挑，发觉不对劲，“于晶晶，别说！”
于晶晶嘿嘿一笑,“不听。”
顾彤笑着坐过去,兴致盎然,“快和我说说看。”
“话说,我们刚进去的时候，男生女生就被分开在两个地方，我们刚刚除开眼罩，就听见一声尖叫声”
于晶晶讲完后,顾彤都笑得直不起腰，“他胆子小的不能再小了，还非要装。”
戴齐满头黑线，“我再也不会玩密室了。”
方兴抓住报仇时机，捅上一刀，“你太怂，你不行。”
两个人一直到周边人都拿着酱料回来了，还在争论谁不行的问题。
方兴说不过戴齐，举起手，“等会儿，要说这次密室最不行的，也不全是我们两个，虞禾也很怂的。”
鹿时年把蘸碟放在桌上，一挑眉，“你说谁不行？”
“虞禾啊，我们都亲眼看见了，虞禾一直躲在你后面，最后单人任务还要你陪着，那害怕样子。”方兴说完“啧”了一下。
“对对对。”戴齐附和完，向着鹿时年确认，“是吧？”
鹿时年夹了块黄瓜放到碗里，看了一眼虞禾，“你怕吗？”
虞禾短暂地停顿了下，“害怕，很害怕。”
鹿时年沉默了几秒，回忆了一下密室的场景，“她怕，超级怕。”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她要是怕，我把这锅汤喝了。
“你看，虞学霸亲口承认了。”戴齐说道。
舒晴说道，“诶，你俩掰扯，怎么扯到虞学霸身上了。那种环境女生害怕很正常，好吗？”
于晶晶碰了碰旁边人，“快，顾彤你管管，你男朋友欺负女生。”
顾彤：“没问题。”
这个点正是火锅店热闹的时候，他们这一桌子人都饿坏了，菜一下锅，都跟如狼似虎盯着。鹿时年晚了一步，正准备伸筷子去捞牛肉时，虞禾夹了块放进了她的碗里。
鹿时年微顿，“谢谢。”
虞禾：“嗯。”
鹿时年继续低头炫火锅，吃到一半，被辣到了，身边人又体贴地递过了一杯橙汁。
鹿时年喝了一口，刚准备说谢谢，就见虞禾直直地盯着前方。
鹿时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戴齐和于晶晶调换了位置，
坐到了顾彤身边。戴齐跟狗腿子似地抽了几张纸巾，
放在顾彤手边，“纸巾放在这里，方便你用。”
虞禾也伸手抽了几张纸巾，放在了鹿时年手边。
鹿时年：“”
戴齐又从锅里捞出一块虾滑，放进顾彤碗里，“小心点吃，别呛着了。”
虞禾有模有样地从锅里夹出一块虾滑放进她碗里，眸光垂下，见鹌鹑蛋熟了，还捞了一个放在她碗里。
戴齐拿出一张纸往顾彤嘴边上擦了擦，笑着说道，“你嘴上有油。”
方兴夸赞道，“戴齐你小子，真挺宠女朋友的。”
虞禾跟着抽出一张餐巾纸，目光缓缓转向鹿时年。
鹿时年：“”
鹿时年突然明白自从顾彤和戴齐坐在他们前面后，虞禾为什么一直盯着他俩看。
原以为是虞禾喜欢看别人谈恋爱，合着她在这里进货。
鹿时年心里又酸又想笑，一把拿走虞禾手上的餐巾纸，往她嘴边抹了抹，“虞同学，你先擦擦自己。”
虞禾垂下眼，笑了一下，“嗯，谢谢。”
一顿火锅吃了快两个小时，趁着其他人坐着消消食的时间，鹿时年去前台把账结了。从火锅店出来后，他们各自回家，周一再见。
鹿时年和虞禾顺着街道，往回家的方向走。
正值周末，一路上人流如潮，汽车在马路上穿梭来往。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走着，鹿时年手中的手机响了好几声，她拿出来看了一眼。
【方兴：火锅钱是多少？】
【于晶晶：你把钱算一下，大家把钱转给你一只鹿】
【舒晴：对呀。】
【一只鹿：不用了，我请客。】
鹿时年灭了手机，想起什么，看了眼右边，“虞禾，你晚上还要做作业吗？”
“嗯。”
鹿时年认识虞禾这么久，知道她每天都有严格的计划安排，除了日常的作业外，还要做那些让人头疼的竞赛题，“你还有几张试卷？”
“一张。”
鹿时年低头看向手表，估算了下虞禾做完一张试卷的时间，立刻蹙了蹙眉，“我俩打出租回去，你早点回去，早点写玩，早点休息。”
虞禾摇摇头，“不了，想散步。”
鹿时年：“别，还是做出租车吧。”
虞禾依旧摇摇头，这人难道弄不清楚状况吗。
她说道，“鹿时年，我是想和你散步。”
“”
鹿时年顿了下，似被这直球打懵了，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虞禾现在应该坐在暖洋洋的灯光下，专心致志地做着那些难懂的题目，完成每天规定的计划后，还会轻轻笑一下。
真的，她之前从没想过虞禾会喜欢她。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她，虞禾有一天会红着脸对她说这话，她肯定会认为这个人脑子被驴踢了。
可现在，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干净明亮的灯光落在她的面孔上，一切都是这么清晰可见。
“虞同学。”鹿时年轻轻地叫了声。
“嗯。”
“你是正在追我吗？”
虞禾抬起头，沉默了几秒，“不明显吗？”
“特别明显。”鹿时年笑了一下，表情自然，打算来个坦白局，“我不好追的，之前和你说我高中暂时不想谈恋爱是假的，其实我未来也不想谈恋爱，爱情这个东西太坑爹了，我碰都不想碰，怎么说呢就是我打算单身一辈子，做只单身狗，不谈恋爱不结婚。”
虞禾望着她不语，好似在思考。
“而且你看我平时还挺正常，偶尔会有那么几个优点冒出来，我不知道你是喜欢我哪儿但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就会发现我这个人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鹿时年深吸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你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值当，别追了。”
鹿时年落下最后一句，过了好几分钟，虞禾还是没说话，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着。
鹿时年觉得有些事情要摆明面上说，她不想伤害虞禾。
只要虞禾点点头，她们又可以恢复成以前的好朋友关系，后面她会遇见很多人，然后就会慢慢发现，鹿时年不过如此。
现在的沉默有点难熬，让鹿时年凭空生出几分紧张。
两个走到交叉路口处，马路对面的红灯恰巧亮起。
她们停下脚步，眼前的一辆辆汽车飞驰而过。
虞禾突然开口了，“为什么说这么多？”
鹿时年疑惑，“什么？”
“拒绝我，你只要说一句不喜欢我，就可以了。”虞禾抬起眼，似乎要望进她的心里，“你说。”
“”
鹿时年陷入短暂的沉默，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前方的绿灯亮了，旁边的人陆陆续续走过马路。
鹿时年嘴唇刚动了动，虞禾说道，“绿灯了。”
虞禾缓步走过斑马线。
鹿时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一路走过去，身边的行人越来越少。夜深了，街道旁的路灯投下一团团昏暗的光线，树影摇曳。
虞禾在她们即将分别的路口，停下了脚步。
她低声开口，“刚认识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很烦，总是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情。”
鹿时年身子微顿，继而道歉，“不好意思啊。”
“听我说完。”
虞禾背对着她，低垂着脑袋，鹿时年看不清她的神情。
“我知道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我想远离你。可是你会在下雨时，送伞给我，难受的时候陪着我哭，过年给我放烟花，你的这些好让我无法真正的做到远离，反而让我
不断靠近你。你对于我来说，和其他人人都不一样，我在感情上面有时候很迟钝，但我却很确定，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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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之间发生的画面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在加速播放。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平常的课间。
嘈杂的教室，沙沙的翻书声，皱着眉头写题的女孩。
走廊照进一束阳光，温暖惑人。
“你说你有很多缺点，可是哪个人没有缺点。你可以用不喜欢我来拒绝我，但你不能说自己一无是处，我不喜欢。”虞禾说，“很不喜欢。”
“你很好，值不值得，我知道。”
她真正拥有东西很少，没有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她的。
或许是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变的，只有成绩、数字这些才是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只要她努力，她就可以得到。
在犹豫踌躇中，虞禾曾冷淡地想着，为爱情这样不切合实际的东西付出她本就不多的时间和精力，真的是很愚蠢的行为。
可当看见她的那一刻，一切的想法都成为泡影，只留下一个执念。
鹿时年。
她想要，她想要拥有。
寂夜无云，星朗月明。
鹿时年怔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虞禾抓在了手里，又酸又涩。她张了下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虞禾太好了，好到她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去回应，她怕一句话没说好，又让虞禾难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虞禾抬起手背，擦掉脸颊上的眼泪，“很晚了，回家吧。”
鹿时年木讷地说道，“周一见。”
“嗯。”
她转过巷口，消失在鹿时年的视线。
鹿时年站在原地迟迟未走，紧咬的牙慢慢松开，面色茫然又难过。
她，没勇气，去回应这份喜欢。
——
当天晚上，鹿时年又失眠了，打坐、背书各种催眠法子都没用。
她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内心是平静的，没有两个小时前那样五味杂陈的心情，也没有胡思乱想，比起虞禾初次告白的夜晚，冷静的不能再冷静了。
当虞禾让她说不喜欢这三个字，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时，鹿时年迟来的意识到，有些事情渐渐变得不可控制了。
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招惹虞禾，在逐渐认识对方的过程，有太多次的心动了，数不清楚了。
情感没有从哪一天开始变的不一样，是潜移默化，是从风平浪静，到波涛汹涌。
可是认识到了，又能怎样呢。
十七岁的鹿时年可以大大方方告诉虞禾，我们试一试吧。可现在的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经历了一段失败且糟糕的爱情，付出满腔的真情，结果被糟蹋得连毛都不剩。
一场大雨下的太久，在热烈的火都会被浇灭，如今又遇
() 到心动的人，
她也只能想想，
然后说句算了，爱情不靠谱，迟早会分。
而且她和虞禾都是女孩子，只会更难走下去。
啧，多么消极的想法。
说到底，她是胆小鬼一个。
鹿时年在心里默默吐槽了自己一遍，又想着。
她是胆小鬼，但虞禾不是胆小鬼。
“你很好，值不值得，我知道。”
声音在脑海里蓦然响起，温柔低沉，在耳边久久不褪。
虞禾一直都是这样，执着坚定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靠，要感动哭了。”鹿时年受不了了，把自己藏进被子里，闷闷出声，“分点勇气给我吧。”
周一上学，五班教室里不少人在着急忙慌地补作业，各组逃窜要答案。
鹿时年刚到教室，包里的英语作业就被抢走了。
她看了眼身边空荡荡的座位，把书包随意地扔在座位上。泡了杯浓茶回来后，虞禾已经在位置上了。
鹿时年见到虞禾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桌子上有没有饭盒。
空荡荡的，没有。
忘了？
没带就没带，不欠人情。
鹿时年走回位置上，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想了想问道，“你周末作业写完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着实有些废话。
“嗯。”虞禾垂着眼睛，一如既往地在写那些令人头疼的公式。
鹿时年又说道，“能把数学作业，借我看一下嘛？”
“嗯。”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那个晚上的事情。
鹿时年接过习题册，侧过身想去书包里那铅笔盒，然后瞥见抽屉里放着一个没见过的东西。
一个饭盒，但不是之前的老虎饭盒。
而是一个通体白色的饭盒，上面是一只呆不拉几的一哈，翻着白眼，而它的旁边赫然写着：
——“咦～快看单身狗”
这图，这字讽刺效果拉满。
“”
鹿时年嘴角抽了一下，“这啥？”
虞禾偏过头看她，“早饭。”
鹿时年：“我知道，我是问这字什么意思？”
虞禾沉默地眨了下眼，说，“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