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高一文理分科后的第一次月考就这么来了,班上人大多都铆足了劲去想拿到一个好排名，虽说理科临时抱佛脚没有多大用处，但也有人尝试着多写几道题，如果幸运的话,就有可能考到相似的题目,因此晚自习去问办公室问题目的人明显增多。
考场安排是按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分的,燕中没有按照成绩分班的传统,话说之前有领导提过这个建议，但被教育局的人查到,点名批评后无疾而终,所以班级的人都是按照系统随即分配,五班的人大都散落在各个考场。鹿时年上学期末考的成绩还行,在第四考场,不过她很清楚的知道下次就不在了。
她顺便看了眼虞禾的考场位置，还是那句话,人比人气死人。
考前的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鹿时年去办公室望了眼,这架势等轮到她的时候,黄瓜菜都凉了，于是她很自觉地退回了班级，寻求虞学霸。
冯佳见到她过来问题目，热情地给她让了位置,“你坐这，我正好去上厕所。”
鹿时年笑道,“谢谢了。”
明天要考试，虞禾看着一点都不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鹿时年看她写的认真，没好意思打扰，就在旁边边转笔，边等着。
虞禾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后，在试卷上填上了一个答案，开口说道，“哪题？”
鹿时年很自然地把习题册推到中间，“这个。”
虞禾把题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要先把sinα的值求出来——”
方兴碰到了个数学难题，最后得出的答案有问题，打算找虞禾探讨下这道题目，没想到刚站起身，就看到前面两个凑在一起的脑袋。
也不能用“凑”这个字来形容，两个人中间其实是隔着距离，只是这个词更能显出此时的亲密。
鹿时年身子占了大半个位置，一只手撑着脑袋摇摇晃晃，就差贴在虞禾胳膊上了，而他素来高冷的朋友虽然坐的笔直，但这眼睛怎么黏人家身上了？
方兴看了一会儿，心想：这女生和女生想玩在一起也太快了吧。
鹿时年提笔写完了正确答案，照例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很棒。”
虞禾：“很棒。”
鹿时年满意地笑了笑，拿着书本准备离开，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下手上动作，两眼弯弯的说道，“你忘记对我说考试加油了。”
虞禾抬头，“考试要加油。”
方兴刚走到后面，她俩的对话就这么钻进了他耳朵里，都是朋友，而且一起参加过好几场竞赛，虞禾怎么没和他说过考试加油。
方兴走上前，“虞禾，你帮我看看，这题答案是不是有问题？”
虞禾瞥他一眼，又低下头，“没时间。”
“”
这个时间确实快要打铃了，说没时间也可以理解。
方兴说道，“明天考试，你加油。”
虞禾头也不抬，“嗯。”
“
你不和我说声考试加油吗？”
虞禾低着头，
“嗯，
加油。”
方兴：“”
但凡要是多说一个“你”字，我都不会觉得你敷衍。
——
月考为期两天，以最后一门英语考试收尾。学校领导一向讲究速度，强调及时反馈，所以燕中老师批改试卷的一向迅速，当天考试结束，第一天结果就全部出来。
上午第一节课一结束，隔壁班就传来消息，说成绩已经录入了。班上不少学生都跑到办公室找老师看成绩，里面大部分是对成绩有信心的。不敢面对现实，觉得发挥不好的压根不敢跑去凑热闹，生怕被老师盯上说一顿。
当然也有像虞禾这样的学霸，十拿九稳压根不用去看成绩。
于晶晶问，“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我已经知道我成绩了。”鹿时年气定神闲地开口，“倒数五名，必有我一席之位。”
于晶晶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
最后于晶晶跑去了办公室，顺便帮鹿时年确认是不是倒数，不一会儿第一批看成绩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能判断结果如何。大伙四处拉着人询问，几家欢喜，几家愁。
“你帮我看了吗？”
“你考了怎么样？”
“我考了23名，我还以为我化学会不及格。”
“完蛋了，考成这个鬼样子，我回去一定要被揍。”
于晶晶也跑了回来，边喘着气，边说，“我排名三十一名，我物理单科倒七。”
鹿时年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心安慰道，“物理嘛，正常。”
于晶晶接着说道，“你倒一。”
“正常。”鹿时年保持了微笑。
于晶晶也同样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至少你的第六感很准。”
“”
不带你这样安慰人的。
教室一片鸡飞狗跳，梁红英走了进来，没说什么话，班上就自觉的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讲台。
梁红英把u盘插进电脑，点开名为“第一次月考成绩排名”的文件，投影仪上迅速拉出一张表格。
梁红英清了清嗓子，“我知道大家很关心这次成绩排名，成绩已经放在了上面，你们自己找一找，看一看自己成绩和排名。”
鹿时年往上一眼就看见了挂在最上面的名字。
“靠！虞禾还是人吗，数学这次那么难，她竟然是满分，总分甩了第一名将近一十分。”后面的男生满眼震惊。
梁红英操作着鼠标，把虞禾这一行成绩用颜色加粗，“我班这次第一是虞禾，同时也是整个年级的第一，大家可以看看她的成绩，除了语文稍微差了点，各课成绩都很平均。”
第一名，第一个，红色加粗的两个字，牢牢挂在了顶端。
全班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第一
排()，
()，
神色无常，目光平静地看着排名表，仿佛考第一的不是她。
看看，这就是学霸的姿态。
鹿时年抬头看了眼自己名字前面的数字，默默低下头。
看看，这就是学渣的姿态。
梁红英说道，“这次月考排名，我们班上两极分化特别严重，好的特别好，差的特别差。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大家都在统一个环境下学习，成绩差异如此明显，我认为更多的原因是出现在自己。月考不等于高考，它更多的是检查我们这一阶段的学习情况，让我们查漏补缺，所以及时发现，及时更改。”
梁红英简单的分析了下班上的整体成绩后，底下有学生问道，“老师，我们什么时候换位置？”
“今天下午放学，大家留在班上，按照排名选位置。”
课间时间，班上除了谈论成绩外添加了一个调换位置的新话题。
一般按成绩排位置的情况，大部分人都会提前找好对象做同桌，然后对比下两个人的排名，商量好挑哪个位置，排名靠前的负责抢位置。于是，班上自然而然地会形成一种默契，有人占着位置，就不会去坐。
也有一部分人成了孤狼，只能等着别人坐自己旁边，或者看哪里没人占位置再再坐过去。比如鹿时年，她是真忘记了还有换位置这回事情。
等她想起这事，立刻把目光看向她的好同桌，“晶晶啊，你和谁坐？”
“我俩不能一起坐了。”于晶晶惋惜道，“我和舒晴说好了一起坐，那时候我俩还没勾搭在一起。”
鹿时年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也提前找了。”
于晶晶撇撇嘴，大有几分不满，“你提前找了，那时候一开学你就和许蔓商量好了一起坐，当时我就在旁边听着。”
鹿时年捂脸，差点忘了还有这茬了，高中三年她基本是和许蔓一起坐，见许蔓在前面跟人聊着天，估计是找到下家了。
自己下家估计是找不到了，她是倒数第一，最后一个进教室，到时候哪个位置空着，她就往哪里坐。
于晶晶说道，“我下回一定和你一起坐。”
鹿时年抹了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好吧，考了倒数，如今又痛失好同桌，雪上加霜。”
“太假了吧，你这眼泪都没掉出来。”
“意思到了就行。”
前排，虞禾盯着看了一会儿，转回头，沉默地捏着笔看着题目。
隔壁组突然有一个女生哭了起来，“怎么办，我从来没考过这么差过，我真的没想过我能考成这样，明明我上课都听懂了，作业也认真写了，怎么还考成这样。”
一旁的冯佳探过身，安慰她道，“没事，别难过。梁红英都说了，这只月考，不是高考，一次失误不代表什么，我们好好总结错误，下次好好努力，一定可以考的好。”
女生还在哭。
冯佳继续说道，“别哭啦，晚上我请你喝奶茶，喝点甜的会高兴一点。”
() 女生别擦眼泪，别说，“谢谢你，你人真好。”
冯佳重新回到座位上，“考试真磨人。”
虞禾看向她，忽地开口，“如果奶茶放全塘，效果会更好吗？”
“这个”冯佳蒙了一下，“按道理，应该是的。”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鹿时年回到教室，看见冯佳坐在她的位置上，正和后排的孙秋月在聊天。
“秋月，你排名比我高，你记得帮我把位置占着。”
孙秋月说道，“没问题。”
鹿时年走过去，“你不和虞禾一起坐了？”
冯佳点头，“对呀。”
鹿时年又问，“那虞禾有找到同桌吗？”
冯佳疑惑道，“她找的同桌不是你吗？”
“她同桌什么时候是——”鹿时年一愣，随后应下，“对，是我。”
于晶晶：“什么？”
鹿时年两眼放着光，“晶晶啊，我马上有同桌了。”
——
虞禾走上楼梯，听见有人叫她，脚步一顿。
她轻轻抬眸，眼前仿佛看见了一只毛茸茸的老虎蹲在楼梯口，眼底盛着清澈的愚蠢，丝毫没点杀伤力，还朝着她乐呵呵的笑。
“虞同学，我等你好久了。”
虞禾眨了下眼，刚刚的老虎又变成了个女孩模样，她收了视线，继续走上楼。
在最后一层阶梯时，鹿时年挡在她面前，笑嘻嘻的说道，“我们把临时同桌变成长期同桌吧。”
虞禾似是没太听懂，“什么？”
鹿时年说，“我说，我们做同桌吧。”
“不做。”虞禾摇头。
鹿时年立即追问，“为什么？”
虞禾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你会打扰我。”
鹿时年对天竖起三个指头，“我绝对不打扰你学习，保证安安静静的待着你旁边。”
虞禾沉默片刻，诚实说，“你待在我旁边，我很奇怪。”
奇怪？
“不奇怪，哪儿奇怪。我俩现在是朋友，坐一起怎么会奇怪。”鹿时年挑了下眉，“与其你和不熟悉的人做同桌，还不如和一个你相对来说熟悉的人做同桌。”
鹿时年自信地挺起胸脯，“我比班上所有人都要了解你一点。”
“你不了解。”虞禾从她旁边绕过，往里走去。
想要说服虞禾的唯一方法，就是主动，再主动，无惧任何冷眼，往前冲就对了。
鹿时年：“我了解，我见过你生气、不耐烦的样子，比如现在。”
虞禾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我”
——我没生气。
鹿时年：“我还见过你脸红，还见过你掉眼泪，哭得眼睛通红的样子”
虞禾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光，耳尖瞬间红了，冷着脸说，“别提这个。”
“不提可以。”鹿时年笑着说道，“那你做我同桌。”
虞禾无语了几秒，冷着声骂她，“无赖。”
鹿时年欣然接受，“谢谢。”
“”
虞禾沉默一会儿，在鹿时年再次犯赖的时候开了口，“你为什么要和我做同桌？”
鹿时年说，“因为我没人要。”
虞禾；“”
鹿时年说，“我这个倒数第一，怎么会有人想和我坐同桌呢。”
虞禾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而后又恢复了原本冷淡的模样，嘴里却含糊的说着，“你想坐哪里？”
虞禾话一说完，鹿时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恨不得原地转两圈，来表达此时的兴奋，原来搞定虞禾的最好的办法不是不要脸，而是装可怜。
但她还是竭力保持自己仅剩不多的矜持，“我都可以，听你的。”
虞禾嗯了一声，把手里一直拎着的奶茶递过去，“拿着。”
鹿时年指了指自己，“给我买的？”
虞禾错开她的视线，别别扭扭的说道，“别难过，进步空间会很大。”
这回轮到鹿时年在原地愣了好几秒，她看着虞禾拎着奶茶上楼来着，原以为是虞禾自己想喝，没想到却是给她买，哄她高兴的。
意识到“哄”这点，鹿时年因为这句话心脏变得软软的，心情比刚刚虞禾答应做她同桌还要高兴，笑意从眼里荡漾开来。
她问，“这算真情吗？”
鹿时年眉眼弯弯，“算。”
最后一节课铃声一响，梁红英准时出现在班级前门，班上人一窝涌地走到走廊外站着，班长在前面拿着成绩单，按照排名，依次叫人进去挑选位置。
鹿时年怕虞禾第一次帮人占位置不熟练，在开始之前特意过去叮嘱了一遍，“一定要拿个什么东西把你旁边的位置占住，要让别人知道，你虞禾旁边是有人坐的。如果真的有人要坐你旁边，你要告诉她，你旁边有人。”
虞禾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嗯。”
班长开始唤人，“虞禾。”
虞禾走进班级，径直到鹿时年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班长继续报着人名，教室内的座位渐渐坐满了人。
虞禾不像之前一样笔直着坐着，而是身子微微向前倾，用手把一张桌子占了小半边，注意到前排的于晶晶是把腿伸直，搭在桌子横杠上占位置，她也试探的往那边小幅度的伸了伸腿。
鹿时年站在窗外看着一清一楚，有点忍不住想笑。
虞同学，受苦了。
后面有人要坐虞禾旁边，虞禾脸色认真地向那人解释了一句，鹿时年因为在外面，没听见她们说的是什么。
一圈报完后，终于轮到了鹿时年，走廊也只剩下了她。
鹿时年迈着腿走进教室，在全班人的注视下，成功在虞禾旁边落座。
鹿时年立即给虞禾比了个心，“真厉害。”
虞禾：“嗯。”
鹿时年环
顾了下班级位置变化，于晶晶变成了她的前桌，而方兴成了她的后桌，只能说缘分让我们齐聚在这一组。
梁红英站在讲台上，“大家既然把位置选择好了，就不要私自在调换了，同桌之间要多多互相帮助，其余的话我也不多讲了，大家把书本搬一搬，早点去吃晚饭。”
得益于虞禾有心无心的挑选，鹿时年的位置没有变动，不需要重新收拾东西，于是乐呵呵地跑去帮虞禾搬书。
虞禾开口就是一个说“不要”的架势，鹿时年抢先她一步说道，“梁老师说了，同桌之间要互相帮助，再说，你和我无需客气。”
虞禾说不过她，递了几本书。
鹿时年又多拿了一沓子书，搬回到位置上。
于晶晶扭过头，“你好，前同桌。”
鹿时年说道，“你好，前桌。”
于晶晶笑了两声，跟她说道，“我突然发现虞禾挺老实的，刚刚童古想坐虞禾旁边，虞禾很认真的对他说‘对不起，我有同桌了’还认认真真道了两句对不起，搞得童古这男的都不好意思了。”
“什么老实，这叫可爱。”鹿时年语气微微上扬，目光看着虞禾走过来，“你好，小同桌。”
虞禾看了她一眼，没吭声，低头把书本摆放整齐。
于晶晶笑道，“你新同桌不理你喽。”
“我同桌这是高兴的。”
“我看你是高兴的说瞎话。”
虞禾低头整理书本，余光瞥了眼拌嘴的两个人，悄声说道，“就说会很奇怪。”
月考成绩出来后，梁红英会利用晚自习的时间，挨个喊人到办公室喝茶谈心，鹿时年作为倒数第一，成为梁红英第一个重点谈话对象。
梁红英把她的分数一个个用红笔圈了出来，“你看看这个分数，除了英语、语文这两门外，其余都是倒数几名。我看了你以前成绩虽说不是特别好，但也没有差到这样的水平，这段时间状态还没有调整好？”
“嗯。”鹿时年垂下头，小说里主角重生的时候都带着金手指或者系统，最后一鸣惊人，咸鱼翻身，她重生带了一个生锈的脑子，考了个倒一。
这一个月的时间，梁红英观察过鹿时年，小姑娘经常来办公室问题目，平日里上课很少开小差，作业也是认真做的，她也没想明白她月考成绩考得这么不理想。
梁红英说道，“我相信你是知道自己现在情况的严重性。”
鹿时年老老实实点头，“我会努力的。”
“努力不是全部，学习的关键是要找对方法，道路要正确。”梁红英慢慢切入主题，“我问了你高一的班主任，你当时文科成绩明显比理科成绩好，甚至在班级里还能排上前几名，为什么没有选择文科？”
鹿时年垂着的眼皮向上抬了一点，“因为我喜欢理科多一点，而且理科未来好就业。”
梁红英很明显的看出这说的不是实话，但也没戳穿，“那你既然选择了理科，就更应该好好学习，不让未来的自己，为
现在的选择感到后悔。”
鹿时年诚恳的说道，“嗯，谢谢老师。”
“我看你现在你和虞禾关系不错，还一起坐了同桌，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虞禾，让她帮帮你。虞禾平时不爱说，有时候我也怕她把自己闷坏了，你正好可以多和她说说话，朋友间多交流交流。”梁红英说道。
鹿时年点了下头，平日里她说的话已经特别多了，虞禾不嫌她烦就行。
梁红英说道，“行了，回去吧，好好加油。”
班上因为刚刚换了座位，人人都很兴奋，梁红英又在办公室里，晚自习上一直不太安静。
鹿时年叫了下一个要去办公室的同学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那个要闷坏的同桌自带了个静音结界，旁若无人的写着试题。
大有几分这世界纷纷扰扰，而我独自安静的感觉。
前桌于晶晶扭过头来，“梁红英骂你了？”
鹿时年扫了一眼虞禾，坐下抽出今晚要交的练习册，“骂了。”
“骂了什么？”
“说我这成绩以后只能去捡垃圾。”
于晶晶吸了口气，“骂这么狠。”
鹿时年：“嗯。”
旁边人写题的动作明显一顿，偏头看过来。
鹿时年轻咳一声，压着嘴角，“开玩笑的，没骂我。”
于晶晶：“吓死了，我还以为我去的时候，梁红英会骂我和你一起捡垃圾。”
鹿时年再看一眼虞禾，又恢复成刚刚淡然的模样。
啧，真是闷啊。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班上的人陆陆续续的开始收拾东西回家，鹿时年还在看着月考的试卷，卡在了其中一道题目上面。
于晶晶站起身，“还不走？”
鹿时年抬起头，“等下，我在看看这题目，马上就走。”
于晶说，“行，拜拜。”
鹿时年盯着这题，这么简单的题目她怎么就不会呢，不由得想着柴萍多半已经知道她的成绩，回去必死无疑，她长叹了一口气，等着挨训吧。
虞禾笔尖微顿，眼尾不着痕迹的撇过去。
鹿时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要再是晚回家，肯定是火上浇油，只能把卷子塞进书包里，带回去想。
她望了眼虞禾，“早点回家，明天见。”
虞禾抬眼，“明天见。”
——
晚上，鹿时年回到家，柴萍一如往常样坐在沙发上喝茶。
鹿时年换好鞋子，走过去，主动坦白道，“妈，我月考成绩出来了。”
柴萍端着茶杯，“嗯。”
鹿时年没从柴萍脸上看出什么发火的前兆，又试探的说道，“我没考好，排名倒数。”
柴萍微微颔首，“既然知道，还不回房间学习。”
鹿时年一脸震惊，“您不罚我？”
“惩罚有用吗，你哪次改过。所以这次我不打算罚你，其余不要
多问。”
柴萍说道，“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回房间。”
如果在平时，柴萍肯定会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从头到脚进行一系列批评指导，而不是此时冷静的说着不惩罚。
太反常了，鹿时年心里七上八下。
柴萍抬眼看她，“还在这里杵着？”
鹿时年愣了愣，转身回了房间。
她洗了个澡，坐在书桌前，还是没想明白柴萍想做什么，上辈子，她也没见过柴萍有这样态度，莫非是她考太差，刺激到柴女士了。
不过肯定的是柴女士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这说不定就是暴风雨的前兆。
听天由命吧。
鹿时年无奈地叹了口气，翻开书包，拿出试卷。
五分钟后，依旧没算出答案。
她拿出手机，打开了某搜题软件，抬起手机正准备拍照搜题，然后看见上栏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鹿时年停下拍照动作，点开微信消息。
虞禾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画面里是一张草稿纸，上面写着的答案解析，是她一直没做出来，准备搜题的那道题目。
而后手机又来了一条消息。
【一株苗：没看懂的，问我。】
鹿时年扬了下嘴角，回头看了看关上的房门，然后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一只鹿：可以打电话吗？】
【一只鹿：听你讲，我会比较清楚一点。】
鹿时年盯着屏幕等了一会儿，手机忽然振了起来，屏幕上迅速跳出一个语音弹窗。
【一株苗邀请你进行语音对话。】
鹿时年瞬间坐直了身体，把语音电话接通上。
虞禾略低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来，带着点清冷，“鹿时年。”
“等一下，我带一个耳机。”鹿时年很高兴，拉开抽屉找出耳机带上，而后清了清嗓子，“虞禾，能听见我说话吗？”
虞禾说道，“嗯。”
鹿时年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和我打电话，没想到你这速度还挺快。”
“嗯。”虞禾不咸不淡的说道，“哪里不会？”
鹿时年觉得虞禾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没多说其他废话，立刻把自己没弄懂的地方念了一遍。
“就是这一步骤，我没太明白。”
虞禾嗯了一声，把题目一步步拆解讲给她听，鹿时年把手机放在桌旁，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着思路。
小区里的狗又开始吠了，而房间里一片安静，虞禾清越的声音响在耳边，鹿时年心里莫名安定下来。
虞禾说完最后一个步骤，声线清缓，“懂了吗？”
鹿时年看着算出的答案，心里顿时舒畅了，“懂了。”
电话沉默了一会儿。
虞禾问：“还有吗？”
鹿时年试探问道，“你还有时间给我讲其他题目吗？”
“有。”
“那我找一下。()”
“7()_[(()”
电话那头，虞禾端着杯子喝了口水，食指一下下轻敲在桌面上，她说，“慢点，我不急。”
最后一题讲完，鹿时年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拿着手机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一点半了，原来这么晚了。
鹿时年说道，“虞禾，我们是不是要挂电话了？”
虞禾：“嗯。”
鹿时年想了想，开始不正经了，“还有六个小时，你就又可以听见我声音了，别太想我。”
电话那边没说话。
“等会儿挂了电话，你可别继续学习，要早点休息，不然明天上课会犯困，到时候还要让我叫醒你。”鹿时年说道。
虞禾淡淡回，“不会。”
那可不一定，她要在有生之年，逮到一次虞禾上课睡觉。
鹿时年说道，“晚安。”
虞禾：“嗯，晚安。”
电话挂断后，鹿时年看着对话框里将近两小时的语音通话，忽然笑了一声，虞禾哪儿闷了。
月考成绩三天后，没拿到好成绩的人元气大都恢复过来，一扫月考成绩阴霾，重新开始活跃，打了鸡血似的鼓足劲去学，梁红英说，希望他们能把这个劲头保持久一点。
鹿时年连着几天晚上，都打电话问虞禾题目，每次把时间掐着半个小时，不占用虞禾其余的学习时间。
她对虞禾的学习劲头有了新的认识，这人每天晚上一两点睡觉，白天却一点都不困，她压根就没看见虞禾睡觉的时候，反倒是她自己，上课犯困被虞禾胳膊肘推醒了几次，眼皮一抬，就对上虞禾看某个奇怪生物的疑惑眼神。
仿佛在说：你这个年纪，你怎么能睡的着。
周四中午，鹿时年吃完晚饭，照例在桌子上趴着睡一会儿。
虞禾到教室的时候班上没有多少人，要么在聊天说话，要么在趴着午睡。
她看了一眼位置上盖着卫衣帽子睡觉的人，翻书的动作变得轻而缓。
虞禾低头做了两道题目，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慢慢传到而耳里，她侧过脸看去。
那人脑袋埋在臂弯里，半边脸露着外面，午后的阳光轻洒在脸庞上，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一楚。
她好似觉得阳光刺眼，秀气的眉头轻轻皱了皱。
于晶晶接完水，心情极好地哼着歌走回教室，就看见这一幕。
虞禾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她极其小心地倾过身，把墙边的窗帘拉上，而在她身下趴着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虞禾转过头，向她点了下头。
于晶晶给虞禾竖了个大拇指，“好同桌。”
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前，班长从外面走进来，宣布了一个消息，他要转文了。
全班一片哗然，七嘴八舌地开始询问。
鹿时年就在这一片吵闹中醒了过来，她从手臂里抬起头，脸上还是没睡醒的模样。
() 虞禾停下笔，
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于晶晶扭过头，
伸手推了推她，“别睡了，清醒点，班长要转文了！”
“啊？”鹿时年使劲睁了下眼，“怎么回事。”
班长是一个高个子男生，平时为人很好，班长当的也是有模有样，很称职，所以他要转文，班上人都有点不舍得。
班长说道，“我经过这段时间学习，发现自己不适合学理，月考成绩这么差，所以我和爸妈商量过了转文科，这会更适合我，你们继续加油，有缘再见。”
上课铃响，围着的一圈人也全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班长收拾好东西搬到了楼下的文科班。
今天下午的自习课，有女生来找虞禾问题目，虞禾给了思路，女生没听懂，过会儿又过来问了一遍。
女生听完，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一步还没懂。”
虞禾说，“书上有。”
可能是说话的时候脸庞过于冷漠，女生以为虞禾被问烦了，连忙抽试卷，“谢谢。”
鹿时年趴在桌上对着英语答案，听了全过程，虞禾不是觉得烦，她就是习惯板着张脸。
明明笑起来是很温润柔和的人，却不怎么喜欢笑。
说来也奇怪，可能她是很虞禾相处久了，她已经能从虞禾细微的表情里，判断出她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了。
不过有一说一，她自从和虞禾成为同桌，看过很多次虞禾给别人讲题样子，都是给个思路，最多在题目上勾勾画画，靠对方领悟，倒是和她讲题的时候，说得很详细，语速也很慢。
她也个有特殊待遇的人，鹿时年不禁笑了两下。
于晶晶一脸惊恐看着她，“你撞邪了？”
鹿时年：“”
舒晴也转过头，“明天估计班主任就要选班长了，你们有打算竞选吗？”
于晶晶：“你看班长这两个字放在我们身上，相配吗？”
鹿时年：“你贬低自己的同时，别带上我。”
后头的方兴说道，“我去竞选，你们投给我吗？”
于晶晶送了他一计白眼，“做梦呢，那我还不如投给鹿时年。”
鹿时年：“”
咋又带上我了。
舒晴看向虞禾，“虞禾，你要竞选吗，如果你竞选，我一定把票留给你。”
鹿时年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附和，“我也是，我的票为你而留！”
于晶晶做了个呕吐状，“鹿时年，你敢在恶心点吗？”
虞禾说，“不竞。”
鹿时年微微挑了下眉，虞禾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只看见她的侧脸，但就觉得虞禾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是好的。
方兴说道，“可惜咯，你们只能把票留给我。”
从办公室回来的许蔓走了过来，叫住鹿时年，“班主任，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鹿时年抬眼看了她一眼，“知道了，谢谢。”
鹿时年一走出教室，后面人就开始询问，“鹿时年，不是已经喝过茶了吗，怎么又被叫了？”
鹿时年也带着同样的疑惑，走进办公室。
梁红英见她过来，放下手里的面包，“我这次找你过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鹿时年说，“您说。”
梁红英这次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了事情，“你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她希望你可以转到文科班。”
鹿时年眉头拧起，拒绝道，“我不转。”
梁红英还是说的委婉了，以柴女士的做事手段，估计是直接打给了学校领导，安排好了一切，梁红英只是最后来通知她一声。
“你先别着急拒绝，我其实是赞成你妈妈的决定，按照你现在的情况来看，你现在转到文科班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梁红英说道，“之前我和你说过，有时候选择大于努力，你的文科成绩远远比理科成绩好，如果想考上一个好大学，文科是你最佳选择。我们班上的谭胜同学，今天就转了文科班，不止只有你一个人要做出选择。”
鹿时年摇头，“谢谢老师的建议，但我的决定依旧是不转问，继续学理。我还想在试一试。”
梁红英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转，那你需要和你妈好好沟通一下。”
“谢谢老师。”鹿时年说道，“我会和我妈妈说清楚，转文的申请表上需要我的签名。”
梁红英叹了声气，“回去吧。”
“嗯。”
鹿时年扭头离开，就在要离开办公室门口的时，梁红英又叫住了她，“面包拿着吃。”
鹿时年微微一愣，“谢谢老师。”
鹿时年进入班级前，手使劲地在脸上搓了一下，回到位置上，于晶晶立刻问道，“你去办公室干嘛了？”
鹿时年说道，“没事，就谈心，给了个面包。”
“真的，那我听”于晶晶话还没说完，梁红英后脚就走了进来，说了要重新选举班长的事情。
鹿时年偷偷把面包从桌下递给旁边人，“面包，吃吗？”
虞禾一动不动。
鹿时年又用胳膊肘碰了碰，“吃吗？”
她同桌从试卷里抬起头，身体往外面偏了偏，与她中间拉开了距离，冷着声说，“不吃。”
鹿时年盯着她，眼底迷茫，“谁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