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两个怪人
罗霖始终相信这样的日子总是会有尽头的。
可是汤木娜呢，她会不会这样想，罗霖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也发现他越来越不懂汤木娜了，也许女人本来就容易发脾气吧，尤其是孕期的女人。
一声啼哭刺破了夜的宁静。
汤木娜挣扎着生下了一个女婴，罗霖兴奋的捧在手心，感觉这就是上天赐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清晨，金掌柜居然破天荒的送来一张旧是旧了些，还算完整的包被。给罗霖放了一天假。
“娜娜，你辛苦了，跟着我受委屈了，快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罗霖抱着孩子趴在床边深情的注视着汤木娜说道。
汤木娜的泪水这一刻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泄下，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这反而让罗霖的心里更加难受。
他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给他们娘俩想要的生活。
“还是你取吧，毕竟你是他爹，还比我有文化的多。”
汤木娜勉强挤出这几个字，脸上依然连一丝血色和微笑都没有。
“罗天怎么样？”
罗霖激动的看着孩子脱口而出。
汤木娜点了点头。
本就雪上加霜的日子却使得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更加拮据。
罗天每天都是啼哭不停，罗霖几乎一回来就抱着孩子哄个不停。
他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慢慢的好起来。
可是汤木娜却冷冷道：“你难道真不知道她真正哭的原因？”
罗霖愣了一下道：“确实不知。”
汤木娜许久的压抑终于爆发了：“如果我天天不是稀粥咸菜，但凡有一些腥荤，她何至于吃不饱奶，天天啼哭不停？”
说完汤木娜委屈的嚎啕大哭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跟了你这么个男人……”
汤木娜的话就像一盆冰水，把罗霖浇了一个透心凉。罗霖怔怔的抱着孩子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只觉得自己就是全世界那个最失败的男人。
他轻轻的把孩子交给汤木娜，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他终于端着一大碗鸡汤和两个煮熟的鸡蛋激动的走了进来。
汤木娜虽然是吃了个精光，却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当然更不会管它是哪里来的。
罗霖突然觉得有些人你就不能太惯着，譬如金掌柜。
如果不给他点“颜色，”他从来只会觉得你好拿捏，这江湖岂不是也是这样。
罗霖好像又悟出了一些江湖道理来。
现在金掌柜已经明显和罗霖说话客气了很多。罗霖也不是一个要求很多的人，只希望能够得到基本的尊重。
罗霖照例端着一碗米饭外加一个煎蛋朝柴房走去，可是他傻眼了。
床上只剩下还未睡醒的罗天，汤木娜却已不在床上，今天刚好是罗天的满月。
桌上留着一张草纸：“我走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也根本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嘭”的一声碎响，碗掉在了地上。
罗霖感觉天都塌了，天地也无休止的摇晃了起来，一阵嘲笑的声音在不停的传入他的耳朵。
罗霖已经在这屋子呆坐了七天，神情痴呆，似已发疯。可是当罗天啼哭的时候，他却又会把她抱起给她喂食。
金掌柜也似看的有些动了恻隐之心，送来一碗稀粥道：“你如果实在放不下，就应该把她去追回来。”
“至于孩子，城南有个尼姑庵，里面有个老尼和我有几分交情，可以暂时寄养在那里。”
罗霖一句话没说，却微微的点了点头。
最近资州城内出现了两个怪人。
一个怪人疯疯癫癫，白天看见穿着红衣的女子就追，追到之后还骂骂咧咧，最后威胁道：“以后不许穿红衣出门。”
所以白天几乎已没有女子敢穿红衣出门，而且出门都要结伴或有男子陪伴。
可是那怪人也奇怪的很，却从未伤害过一个女子，哪怕说些调戏的话语，倒是严肃的有些可爱。
另一个怪人却更怪，专在这资州城里的酒肆喝霸王酒，几乎所有的酒肆都已认识。
可是他却依然要闯进去喝酒，而且酒量大的惊人。
深夜刚至，红杏酒家的两个伙计就架着一个醉汉丢出了门外来。
嘴里还骂骂咧咧道：“这杂碎没脸在大堂喝酒，居然躲到酒窖里把黄老爷的三坛老酒喝了个精光。”
另一个伙计安慰道：“看这人也可怜兮兮的，造孽的很，就饶他这次吧！”
那怪人虽已被打的头上肿起了几个包，身上也不知道着了多少，竟然好像不疼似的，还不住的说道：“谢谢！”
可是谁又知道这两个怪人其实是一个人？
没有爱的够狠，怎么又会伤的如此至深？
他狂笑着举起一壶酒唱道：“如果今天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不知道你究竟有多美……”
可是大街早已空无一人，根本没人在意他，他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无家可归。
所以也就更不会有人在意他到底在唱着什么？
初冬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的稍晚了一些，细碎的雪花洒落在他的脸上。
他突然觉得好冷好冷，这雪花为什么也要来捉弄，明明是那么的美丽，可是落在自己的脸上却是那么的冰冷。
人都可以如此无情，更何况雪花？
他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笑着他的无奈，也笑着他的寂寞和无助。
漫天的雪花越飘越急，越飘越大，一个白衣仙子从雪中走了出来。
她轻轻的走到怪人的跟前，蹲下身子捧起他的脸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仙子，你只应该在天上，却如何也来这人间，人间太苦，不值得仙子眷顾。”
罗霖天真的看着“白衣仙子”打趣道。
“白衣仙子”似已生气，捧着怪人的脸，把他的头轻轻的摇晃了几下哭着道：“你难道不认得我了嘛，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白衣仙子，你当然是白衣仙子了，难不成还能是雪花仙子？”
那怪人依然疯癫的笑着说道。
“白衣仙子”惋惜的长叹一口气。竟然搀着那怪人走了。
那怪人静静的躺着，还未苏醒，“白衣仙子”一脸疲倦的守在旁边。
司空先生已给怪人拔过脉，叹了口气说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有些心魔失智，调养需要些时日。”
“这人看着也有些面熟，不知道王小姐从哪里捡到的？”
司空先生继续问道。
“这就是曾经叱咤资州城的‘青衣剑客’。”
“白衣仙子”回答道。
“可是那铁尺神捕——秦东的表弟？”
司空先生继续好奇的问道。
“正是，司空伯伯。”
“白衣仙子”又回答道。
“可是那秦捕快却在上个月突然失踪了，不知道这‘青衣剑客’可曾见过他？”
“白衣仙子”表情有些凝重的说道：“请司空伯伯放心，他醒过来我就问他。”
“倒也不急，现在尽量还是不要刺激他的情绪，等他安心养病。”
司空先生意味深长的说道。
然后又接着道：“如今你富贵山庄已不复存在，有什么困难尽管给司空伯伯讲。”
“白衣仙子”感激涕零道：“爹爹有您这样的朋友，想必今生也知足了。”
司空先生留下几副药就走了出去。
“娜娜，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
罗霖惊恐的在床上翻滚挣扎着，说道。
“白衣仙子”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一双莹白细嫩的手握住了一双惨白修长而结实有力的大手。
罗霖紧紧的抓着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离开我们的孩子的。”
“白衣仙子”心头一震，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也是女人本能的嫉妒。
“他们都已经有了孩子？”
可是有了孩子就能阻隔自己对他的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