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剑少年
天刚亮,雅香园的一楼就早已坐满了用早点的人。
正当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的享用自己这一日中最美味的早点的时候,一阵滚滚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种美好。
所有的人都埋下了头,好像是一群做了伤天害理的大坏蛋生怕被捕快看见一样!
大家只觉得脊背发凉,因为一股凌冽的煞气已经掠了进来。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煞气?
一辆漆黑崭新的马车早已在雅香园的门口停下。
其实这也根本算不得是一辆有什么特别的马车。
只不过和其他马车不同的是,这辆马车前面的帘子上印着一个大大的鎏金大字——“路”。
就这一个“路”字就已经足够!
金掌柜早已笑呵呵的狂奔了过去,然后五体投地的葡在了马车的车厢口,屁股高高的翘起。
一只崭新的靴子踩在了金掌柜的翘起的屁股上,接着踩上了早已铺好的一段红毯。
没有人敢看他,甚至是偷看。
除非是那个人觉得自己有两颗脑袋,或者自己的武艺冠绝天下,足以与哪一剑相抗衡。
金掌柜还是依然葡在马车的车厢口,大厅里用早点的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甚至有些刚吃进茶叶蛋的也只有含着,生怕嘴一动就发出一丝的声响。
一个衣着华丽,满面生生惨白的少年早已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一楼,后面还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莽夫,一脸凶相,端着一把宝剑,剑鞘上的一条金龙灵动如活龙,剑鞘也赫然刻着一个大大的“路”字。
那少年径直的走向了后面厨房,根本瞧都没有瞧一眼大厅里的任何一个人。
他从来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他喜欢亲自到厨房去,自己喜欢那一样就去舀那一样,喜欢舀锅底就舀锅底,喜欢舀锅面上的,就舀锅面上的。
看见他走了进来,所有的伙夫都清一色的背向了墙,生怕他喊,因为一旦没有猜到他的意思,就要脑袋搬家。
他们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路少爷过来的时候:“有一个伙夫不懂规矩准备去讨好,结果路少爷想要舀些锅面的稀粥喝,结果那伙夫自作主张的给舀了一碗锅底的稠粥。结果碗还没有送到路少爷的跟前,他就倒了下去。”
没有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出剑的,什么时候杀人的。
后来路少爷也来过几次,大家都只有躲着他,不敢看他,所以大家也就还都活着。
而路少爷好像也一直很享受这种优越感。
这里的早点品种可以说是方圆百里最齐全最美味的了。各种粥品,各种包子,当然还有龙抄手、担担面、赖汤圆……
路少爷终于大踏步的走了出来,所有的人即使已经趴的有些腰酸了依然不敢移动半点,毕竟性命和腰酸比起来还是性命更重要一些。
好。
很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因为路少爷终于用完早点要走了。
金掌柜也还是五体投地的翘着屁股葡在马车的车厢门口,也不知道他的腰酸不酸,痛不痛,也许这只有他自己知道。
金掌柜终于感觉到一只脚踩了上来,他悬着的心也似将放下,人也放松了一些。
谁知就在这时,金掌柜的腰突然闪了一下,在路少爷第二只脚刚踩上去的时候。
正常的人也许都会因为这一闪而摔下来。可是路少爷却是一个空翻冲天而起,然后又稳稳的落在了金掌柜的背上。
金掌柜早已紧张的瘫趴在地上,不住的发抖,脸上的汗也雨点般落下,嘴上不停的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裆下也早已流出了一滩秽物。
他也早已算定自己必死无疑了。
“锵”的一声剑击,金掌柜闭上了眼睛,他的身子也不再颤抖。
好快的剑,只觉一道光影飞过,路少爷的剑就被挡了下来。
一个身穿青布长衫,面庞白如脂玉的少年早已将剑收进了剑鞘,那动作简直如行云流水一般。
那满面凶相的汉子正准备呵斥,路一剑一摆手,他立刻就闭上了嘴。
大清早的,公子如此大开杀戒,岂非败了早兴?
青衫少年说道。
“早兴。”
本公子早已用过早点,你岂不知你却败了本公子的雅兴?
路少爷怒目圆睁,狠狠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就像一头野兽盯着一块死肉。
因为他坚信这世上已不会有人出剑再比自己更快。
“逢路必让,挡我者亡”,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路少爷厉声问道。
“我确实没有听说过,但是我却听说过是人都有走路的权利”。
那青衫少年笑呵呵的答道。
大厅里的人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为这个初出茅庐不懂江湖规矩的青衫少年。
金掌柜也缓了口气,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这么说来,你是一定要和我做对了?”
路少爷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因为从来还没有人敢跟自己这样说话。
一道青光闪过,一剑已闪电般的向青衫少年刺来。
所有人都以为青衫少年必定逃不过这一剑的。
毕竟路少爷可是路一剑的独子,深得路一剑的剑法精髓,三岁练剑,在江湖中也早有盛名。而这青衫少年根本不曾看见过。
可是,这一次他们居然看错了。
只听“锵”的一声,青衫少年居然轻轻举起剑来,看似很慢,却抵挡住了路少爷的这一招快剑。
路少爷一连打出了四五十招致命的一剑,可是却根本未能伤及对方半点。
路少爷的额头早已渗出了浓密的汗珠,他的掌心也在发凉,因为这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
青衫少年却依然是一脸的潇洒,路少爷此刻只感觉背心在发凉,可是硬着头皮也必须打下去,否则传出去岂不煞了爹爹的威名。
只见一个漂亮的剑花犹如一朵璀璨的星光,向着青衫少年罩来,这其实是巴山夜雨剑诀的精髓,看似实招,实则是虚实结合,也不知道曾经有多少江湖人士就是因为判断失误而死在路一剑的剑下。
这一剑看似剑指上盘,直取对方首级,实则攻的下盘和中盘,路少爷舞出这一绝招的时候,只希望对方不要看破。
果然,青衫少年举剑护住了头颅要害,但是却忽略了中盘的腰腹和下盘的裆腿。
只听“呲”的一声,一片巴掌大的青布飞了出去。
青衫少年的衣角登时被削去了一片。
正当大家都以为路少爷必然要砍出第二剑的时候,路少爷却一个后翻直接飞入了车厢。
青衫少年依然笑呵呵的站在那里,目送着马车走远,抱拳说道:“好剑法”。
一楼吃早点的人也回过神了,想起自己的早点还没有吃完,又开始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哪怕是已经冷了。
青衫少年走过去扶起了还在颤抖的金掌柜,然后好奇的问道:“那人是谁,为何如此的霸道?”
金掌柜再望一眼远去的马车,确定走远了后才悄声说道:“他就是巴山夜雨剑的传人路一剑——路少鸣的公子路一平。”
“多谢公子搭救,不然今日我命休矣。”
金掌柜心有余悸的说道。
青衫少年早已被金掌柜拉着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登时又被吸引了过来,就像瞧一件稀世绝宝一样的直勾勾盯着。
青衫少年却依然是满脸轻松,笑着说道:“我也是人,大家不用这么看我。”
大厅本来早已坐满的人,中间突然自动就让出一张桌子来,青衫少年被众人拥着坐了上去。金掌柜也早已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坐在了旁边。
金掌柜,还不把你那压店的“女儿红”拿出来,老子想喝口酒压压惊。
声音是桌子桌边的一个胖子发出来的。
金掌柜迟疑了一下,有些尴尬,却并未回答。
“你龟儿子,怕老子给不起酒钱嗖?”
那青衫少年左边的胖子又喊了起来,金掌柜这才笑呵呵的吩咐小二搬来了一坛酒。
坛子上面贴着张红字,写着“女儿红”三个字。
青衫少年笑着道:“我这早点都没吃,就喝酒怕是要吐。”
金掌柜又是一个响指,一碗龙抄手早已送上了桌,胖子斜眼盯一下金掌柜道:“这抄手钱算谁的啊?”
“自然是算我的。”
金掌柜微笑着道。
“那就好,也并不是我出不起这个钱,只是你龟儿子太抠了,抠的扣卡。”
那胖子说道。
胖子早已倒了一杯酒双手递了过来,青衫少年双手也只有接着。
一碗抄手一下肚,还怕醉了不成。
我叫王百万,也算是这资州城里的一富,交个朋友,希望有空能够到我的“富贵山庄”一游。
说完这句话王百万居然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那一杯足足有半斤。
“好说,好说。”
青衫少年也只有一饮而尽,毕竟这也是一种礼貌。
酒过三巡,青衫少年已经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杯酒,也记不得到底有多少人来给自己敬过酒,有多少人要过来和自己交朋友。
他只记得他那一剑明明是刺了出去的,绝不会有任何闪失,为什么对方毫发无损。
这世界好像愈来愈奇怪了。
那夜实是将那人刺中了,才逃了。
可是今天呢,明明是别人一剑削去了自己的一片衣襟,居然也跑了。
路一平,巴山剑客传人。
青衫剑客居然打跑了天下第一剑客。
这着实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