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黎喃刚走到停车场,周津渡开车驶过来,停在她身边:“去哪儿?”
“找你。”还挺巧。
周津渡抬抬下巴:“正巧,我也有事找你。”
黎喃上了车,周津渡驶出停车场。
她问:“这是去哪儿?”
周津渡目视前方,淡淡地说:“去长港。”
黎喃眉毛一挑,恨不得跳起来:“你是不是要去见江畔暮?”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活像抓到老婆出轨的男人。
周津渡愣了一瞬,而后笑出了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都瞒不过你。”
黎喃又像被踩中尾巴的猫,炸了毛:“说得好像我在监视你。”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喃也觉得自己的火来得莫名其妙,不自然地撇开脸,语气干巴巴:“你去长港干什么?”
周津渡将综艺嘉宾的事情说了。
黎喃恍然大悟:“原来你上次说的老朋友,就是这个意思?”
“我还以为你是去祭拜周爷爷。”
不知为何,她心情莫名放松下来,还以为周津渡是要特意去见江畔暮,再去祭拜。
周津渡顿了顿:“这你也知道?”
黎喃抱着手臂,面不改色轻哼:“我神通广大。”
“我前些日子去了。”周津渡望着窗外,“抱歉,没跟你说。”
黎喃一愣,低下头:“不用抱歉,你没有对不起我。”她又道,“是江畔暮跟我发消息,叫我老地方见,我才知道的……”
周津渡丝毫不意外:“嗯,我们俩约好每年回长港去祭拜两位爷爷。”
“那你和江畔暮……”黎喃抬起头望向他,眨了眨眼,睫影微颤,却没问出来。
周津渡打转方向盘,看了她一眼,眼睛很亮,带着隐隐的笑意:“你猜。”
“?”
草?我猜是什么意思?周津渡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黎喃坐正身体,抱着手臂,一言不发地望着前方:“不猜。”
周津渡挑挑眉,却没说什么。
黎喃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吭声。
她在心底轻轻一哼,闭眼小憩,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不说就不说,她还不稀罕呢!
-
长港是老城区,近几年在做开发,远远可见到处都是工地,钢筋水泥,电钻滋啦。
穿过满天的黄沙水泥地,到达城区。
熙熙攘攘狭窄的中心街道,四通八达的小巷,门店和摊贩,铺天盖地的鸣笛和嘈杂钻入耳朵。
一下子将人拉进了这鲜活的世界。
周津渡的目光越来越柔和,车进入小巷,来到佳园路。
远离工地和中心城区,老式的一栋一户的房子映入眼前,道路两旁种植着撑天大树,清风阵阵,是熟悉的道路。
黎喃望着四周的景象,看了一眼周津渡:“这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前面是学校,我每天都会走这条路。”
熟烂于心。
后来回周家,有无数次他都想逃离,回到这个世界。
可是回不去了。
周爷爷去世,他回周家,江畔暮正式升段,打比赛。
只剩江大师独自守着两家的老房子。
高考结束,周津渡的分数可以选择清大,但他没有,更没有听柳月和周章锋要出国留学。
而是留在本地,大学时,他偶尔回来看望江大师,与江畔暮小聚。
那是他难得放松的时日。
后来江大师走了,江畔暮拿下第一个世界冠军。
自此,他的世界再也没有这些人的出现。
长大,意味着形同陌路。
车停在院子门口,打开生锈的锁链。
江大师走的前一年,把老房子重新修葺了一番。
风雨飘零,依然崭新。
推开院子的铁门,一条鹅卵石小道迎向正屋口,可小道旁的小渠,已然干涸。
桃花、粉樱再也不会冒出一点儿胭脂红。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仿佛间看到小山流水,泉水叮咚,红纸灯笼在穿堂口的风雨中摇曳。
俨然是他世外桃源。
如今,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物是人非。
什么都不剩了。
再次记起往昔,他的目光渐深,有些触动。
“好漂亮!像世外桃源。”
黎喃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抽离。
周津渡也跟着笑了:“是啊,爷爷他老人家就爱侍弄花草,别的都不爱。”
黎喃:“那你挺幸福的,能在这里度过有趣的童年。”她偏头,眼眸认真,“好过用未来的一生去治愈童年。”
她在安慰自己。
周津渡心里一暖,牵起她的手:“走,带你进去看看。”
柔软的小手包裹住大手,肌肤相触,贴着彼此的余温。
两人同时微怔。
明明只是一个牵手,可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郑重,像是不经意间挑起浓墨色彩,掀起了层层波澜。
“周榄!”头顶传来女人的声音。
两人齐齐往上看,女人站在隔壁二楼的阳台上,穿着灰色运动外套,头发绑在后脑勺,额头饱满,五官大气,眉眼明亮,带着几分漂亮的英气。
“哎呀周榄,你居然带女朋友回来啦?”
江畔暮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最后落在周津渡身上,眯起眼睛笑,看起来格外爽朗和善:“美女你好哦,我叫江畔暮,是他姐姐!”
是姐姐!
没有青梅竹马会自称姐姐。
黎喃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假装介绍两人。
周津渡淡淡地说:“江小姐。”
江畔暮笑眯眯:“黎小姐,我认识你哦。周榄你好福气哦!”
周津渡深知她话里的调侃,尴尬笑了笑。
江畔暮是个大嘴巴,谁也惹不起。
黎喃现在对江畔暮还不熟,也只得笑了笑。
好在江畔暮没有怀疑两人诡异和不对劲,道:“你们先收拾行李,晚上我请你们吃饭,不许拒绝!”
雷厉风行,跟比赛场上一模一样。
……
等江畔暮离开,周津渡对黎喃说:“晚点我们去酒店。”
“不住这里吗?”黎喃上下打量屋内的设施格局。
老房子偶尔有亲戚来打扫,屋里还算干净整洁。
客餐厅,原木的家具柜子。
木格栅样式的屏风后面是茶室和用帘子隔开的棋室。
一方是他的天地,一方是周爷爷的底盘。
黎喃摸了摸茶台,道:“椿木,不错。”
“你还懂这个?”
黎喃:“我爷爷也好这几样玩意儿。”
“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家里都放不下了。”
周津渡笑道:“好啊。”
黎喃说得随意,一回头就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眉眼里,呼吸一紧。
她撇开脸:“回去了,我就去偷。”
“哎……又是小公主偷家里的东西送我。周某何德何能。”
黎喃被他调侃得低下了头:“那就不送了。”
“这可不行。”
两人闲聊间已经将一楼逛完了。
二楼是卧室和客房。
黎喃:“哪个是你的卧室?”
两人站在幽深的走廊,周津渡往左边第一间走。
“这个。”周津渡说。
黎喃伸手推开了门。
常年未住人,门发出咯吱声响,一下子将周津渡拉回来学生青葱时代。
那会儿他偷偷出去上网,最先解决的就是这咯吱乱响的门。
塞纸,塞衣服,涂油,
但过几天,它又响了。
令他烦不胜烦。
卧室面积不大不小,拉开厚重的遮阳窗帘,阳光钻了进来。
单人床,书桌书架,上面还摆着满满的书,篮球被塞在角落,再也未曾动过。
尽管有人打扫,可屋子里的冷清告诉两人,已经很久没人进来过。
黎喃冷不防说:“真好。”
周津渡一愣:“好什么?”
“没什么啦。”黎喃只是感慨,至少他还能回来看看这些,弥补某些缺失的记忆。
她走到书架面前,上面放着很多儿童读物。
小学初中读过的课本,作文书,奖状,证书,同学录,外加一本相册。
她指向同学录:“我可以看这个吗?”
周津渡耸了耸肩:“可以。”
她拿下同学录,随便翻了几页,全部都写满了。
看来他学生时代的人际关系很不错,男生女生都有。
一本同学录,完整地记录了关于他所有青春年华的故事。
“我们要当一辈子的篮球。”
“我们是兄弟。”
“周榄,你很好,可是……什么时候你也能看一看我?”
她挑了挑眉,扫向名字和性别,果然是女生。
小小年纪就开始撩妹,呵呵。
黎喃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奇怪。
她继续往下看,看到一条留言,在空白的纸上显得格外刺眼——
“什么时候和江畔暮结婚?记得请我们喝喜酒哦,当然,没有分子钱。因为我穷。”
黎喃想起来的时候,周津渡都不解释自己和江畔暮的关系。
她“啪”的一声合上同学录,瞪了他一眼。
周津渡此时正站在阳台上看风景,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他回头,黎喃站在面前,双手插在裤兜里,表情不咸不淡看着他。
可气氛不太对劲。
周津渡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鼻头,思忖:她怎么了?
很快,江畔暮过来找两人。
三人落座在客厅。
周津渡洗茶壶和杯子,用车上拿的茶叶,随便泡了一壶茶。
江畔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泡茶的动作,很是熟练,应该不止来过这一次。
她笑道:“黎小姐泡茶的手艺不错啊。”
周津渡平静地接下话:“爱好。”
江畔暮吃吃笑,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很是八卦地问:“话说你们俩谈了多久?”
黎喃看了周津渡一眼,道:“没谈恋爱。”
字字分明。
周津渡泡茶的手一顿。
“周榄,你脑子没……”毛病吧?
江畔暮想说没谈为什么手牵手进来,周榄你竟然敢做不敢当。
可碍于“黎喃”在场,她尴尬笑道,“你们年轻人真会玩。”
黎喃挑挑眉:“对啊!就算谈,那也是随便玩玩嘛。”
周津渡从容接下话,莞尔微笑:“确实。”
“?”
黎喃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理他,她都吃醋吃得这么明显,他还不来哄自己,还跟着抬杠。
王八羔子!
呜呜呜!
臭周津渡!
黎喃想起那些留言,活该他小时候没有追到江畔暮,肯定是太憨了。
可同时心里更酸了。
酸唧唧的。
江畔暮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福至心灵地懂了——情侣间的闹别扭。
周津渡倒了三杯茶,依次递给黎喃,江畔暮,最后是自己。
江畔暮挑挑眉,心道:周榄这个傻叉,人家女生那么喜欢你。
你还不敢作敢当。
江畔暮起了玩心思,决定刺激刺激。
“阿榄,”江畔暮看向黎喃,目光温柔如水,“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
周津渡皱了一下眉头,觉得江畔暮很奇怪。
黎喃道:“回来找你有事儿。”
江畔暮惊讶地捂嘴:“你找我还带外人?”
黎喃拳头硬了:过分了啊!
周津渡狐疑地看了江畔暮一眼,按他对这人的了解,她是不会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黎喃面不改色地说:“她有用。”
“啊,”江畔暮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你在利用她?”
操。
两人现在不用觉得,江畔暮就是有病。
江畔暮察觉对面两人之间尴尬而微妙的气氛,她轻飘飘笑道:“哎呀,我说错话了,不好意思。”
那还能说什么呢?
赔笑呗。
黎喃:“没事。”她抿了一口茶,开始谈正事,“这段时间是不是老有人找你录节目。”
“对啊,烦都烦死了。”江畔暮无奈,“比赛已经很累了,还让我去录节目,是嫌我活得太长了吗?”
黎喃:“……”
这话没法儿接,江畔暮怎么和电视上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