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无处不在的前女友
向秋露到医院的时候,范兴文不在,马咏梅说他去找医生咨询事情了。
马咏梅的嘴角还残留着点点血迹,嘴唇干涸得像冬日里裂缝的大地,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走入生命的倒计时。
向秋露什么话都没有说,找来一根棉签,棉签头上沾了一点水,轻轻地擦拭着婆婆嘴角的血渍。随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按摩着马咏梅的额头,轻声说道:“妈,不要总是皱着眉头,放松一些,没事的。”
马咏梅拉住她的手,盯着她看,想从她的神色里看出一些异样,怎奈何向秋露努力地伪装着自己,毫无破绽。
马咏梅问道:“秋露啊,你跟妈说实话,我是不是得了大病啊?这几天我老是吐血啊,不停地吐,像是止都止不住了。”
说话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悄悄留了下来。
向秋露最不忍心看见她哭,她能感受到马咏梅强烈的求生欲望。这一辈子,婆婆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唯一要说的错事大概就是当年将秀芹又送了回去,可是这件事情跟她又有多大关系呢。
她从来都没有做主的权利。
马咏梅一哭,向秋露的心里就泛起一阵酸楚,“妈,没有的事儿,您看医生不也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吐血是因为血管破了,得先药物治疗一下,把一些检查数据治疗正常了,就可以做手术缝补血管了。”
还好马咏梅不识字,生病住院的日子,她全程依赖着自己的孩子,他们带着她去治疗,他们带着她去做检查,他们领着她,就像小时候她领着孩子一样。
这样倒也挺好的,省得向秋露他们还得想各种方法来圆这个善意的谎言。
现在他们说什么,马咏梅就信什么。
马咏梅点了点头,她的手越来越瘦,干涸得就像一位老者的双手,却在用尽全力握住向秋露的手,说道:“秋露啊,嫁到我们范家让你跟着受苦了。你是不是要跟兴文离婚啊?”
向秋露以为范兴文已经把要离婚的事情告诉了马咏梅,恨不得冲到医生的办公室,质问他:你不懂我也就算了,连亲妈也不懂了吗?
当向秋露下定决心要跟范兴文离婚的时候,她也有了一个想法:婚是离了,但在马咏梅治疗期间,要对婆婆隐瞒这件事情。
或许,在他眼里,她要离婚是为了逃避责任。
但在她的眼里,就算离婚了,婆婆还是妈。
向秋露拍了拍马咏梅干枯的双手,轻声说道:“妈,您别瞎想,我跟兴文就是吵架了,别担心我们。”
见马咏梅宽心地叹了一口气,向秋露悬着的那颗心才终于掉了下来。
她的心里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范兴文你真是个猪一样的队友。
当向秋露准备用棉签沾点水,来帮马咏梅润一润干燥的嘴唇时,门外响起了刺耳的高跟鞋声。
“蹬、蹬、蹬……”的声音像要划破人生的隧道,刺激着向秋露所有的神经细胞,她第一次对这种声音产生过敏反应,就差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真没想到,这夸张的高跟鞋声竟然是属于齐笑笑的。那个说去找医生咨询问题的范兴文,跟着她一起出现了。
别人家的前女友都恨不得从这个地球上消失,可范兴文这个前女友,在向秋露的世界里就像一块儿狗皮膏药,无处不在。
齐笑笑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盒,范兴文手里还帮她拎了一堆,一进屋子,就扑到马咏梅的身边,“哭”着说道:“马阿姨,您遭罪了啊,瞧瞧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突然起来的场面,让马咏梅多少有些不适应。齐笑笑哪怕不是范兴文的前女友,毕竟是一个村子的,马咏梅多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什么样子的孩子,她多少也了解。
那么高傲又自我的齐笑笑能突然扑在自己怀里大哭,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当年老范家不同意范兴文跟齐笑笑在一起,多少是有些原因的。用老范家的话说就是:这个姑娘心眼有点歪。
只是那个时候的范兴文喜欢,也不知道当年他着了什么道。
不过那个时候的范兴文是个典型的“父管严”,范俊国将他锁在家里锁了三天,第三天他就妥协了,跟齐笑笑提了分手。
自此,齐笑笑慢慢淡出了范兴文的舞台。谁也没有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她又出现了。
不知道这回她又有什么心思。
范兴文站在齐笑笑的身后,拍了一下她,喊道:“笑笑。”
他的那位还没有离婚的老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恍惚间以为自己才是个外人。
齐笑笑来干什么?
范兴文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的?
他们是不是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
这种场景到了女人的世界里,定然要演绎出各式各样的故事来。
齐笑笑听范兴文喊了自己,立马止住了哭声,随即对着向秋露说道:“秋露啊,你也在这儿呢。”
听着语气,带着明晃晃的故意。
向秋露也不是受气包小媳妇,丝毫不给她面子,说道:“我婆婆生病了,我当然要在这儿了,总不能让外人来指挥我们家的事情吧。”
还真被她说中了,齐笑笑真有这个打算,既然向秋露话都说到这儿了,她便顺势说道:“兴文啊,我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资深专家,桐城大学附属医院的一把刀,很多外地的患者都会来找他看病,要不帮阿姨转个院去我朋友那儿?”
齐笑笑一说到她的朋友,向秋露就想起她跟着齐笑笑去参加的那个尴尬的心理会。什么朋友啊,都是利益。
向秋露抢着说道:“笑笑,谢谢啊。不过这是我们范家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范兴文看了她一眼,却说道:“笑笑,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那位朋友,可以的话我们就转院。”
“行啊,没问题啊。”
齐笑笑像只战胜的母鸡,昂起高傲的头,望着两个鼻孔疯狂冒着怒气的向秋露,笑了。
“笑笑,谢谢你啊。”
范兴文还在没有边界感地说着,若不是因了婆婆的状态不好,向秋露恨不得当场拽着他去离婚。
还是那句话:谁不离,谁他妈就是孙子。
齐笑笑暂时取得了胜利,懂得见好就收,“兴文,我就不打扰阿姨休息了,你们好好照顾阿姨,让她不要担心,有什么事情你就打电话给我,我来解决。我就先走了。”
“笑笑,我送你吧。”
呵。场面里,向秋露真像个外人啊。
只有马咏梅是懂她的,齐笑笑跟范兴文前脚刚走,她就将向秋露招呼到自己的身边,让她在病床上坐下,安慰道:“秋露啊,没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你不想我转院,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向秋露的心思杂乱无章,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将头埋进了马咏梅的怀里。
马咏梅轻轻地抚摸着向秋露的头发,“我的孩子啊,最近遭罪了,白头发都冒出来了。”
向秋露无声地哭了,眼泪洒在马咏梅的怀里,她不敢哭出声,害怕婆婆跟着一起伤心。
日子为什么会过成这个样子呢?
难道这也是年岁里成长的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