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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摄像头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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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范家老两口在小区里租个房子,这想法范兴文小夫妻俩还没有说出来,范俊国倒是先说了:“我跟你妈就睡这沙发床,挺好的,你们也不要想着给我们找住的地方了,多一个地方就多一个花销,住在一起生活我们都能相互照应。”

    他说得意志坚定,任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主意。向秋露想了很多,想来想去还不就是钱的事情,如果她家财万贯,哪还需要一家老小五口人挤这个两居室,直接买套大别墅,一家人各居一处,谁也不碍着谁。

    如今,在老两口的住所问题上暂时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索性先随了范俊国的意思。不知道范兴文是怎么想的,反正向秋露是一点儿都不想再节外生枝。在这件事情上,向秋露已经跟范兴文进入了冷战状态。好几天了,谁也不搭理谁。这倒也挺好的,省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向秋露是一刻都不想在家闲待着,哪怕有负责儿子范一一学习的重大任务,也不行。她要去上班,要去挣钱。公公婆婆都在客厅,向秋露在家的每一分钟都只觉得全身不自在。再说,范兴文偷偷说过,“秋露,你失业的事情咱可千万不能告诉爸妈。”

    向秋露又不是傻子,她才不会说呢。她还是和从前那样,早出晚归,只不过时间都用在了送儿子范一一上各种辅导班的路上。范一一还小,也不懂这些。

    十年没有找工作,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外面的就业形势,拥挤的人才市场里,向秋露挤在一群年轻人中间,走遍了各个摊位,不是招技术工,就是招经验丰富的管理人才,想想工作了十年,这两样向秋露竟然一样都没沾。前几天,唐培培曾经给她提过建议:“秋露,要不你奋发图强一下,抓住最后的尾巴,考个编制吧。”

    向秋露就差跪在地上拜奶奶:“姐姐,你还是饶了我吧,就我现在这样的,记东西记不住,算算数算不明白,文章文章不会写,你让我考公,那还不如让我去跟着小雨直播当网红。”

    向秋露好不容易在一家企业的摊位上看到有招聘文员的职位,竟然还像个初出茅庐的学生,略带羞涩地坐在摊位前问道:“您好,请问是招文员吗?”

    “是的,是的,来请坐。”人事大姐倒是显得很热情,“你是想应聘文员?有工作经验吗?今年多大啦?有孩子了吗?孩子多大啦?上学了吗?”

    人事大姐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向秋露突然就心里没了底,“我三十五了,有十年的外贸工作经验,孩子……”

    向秋露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姐就凑到她的跟前,小声说道:“是被前公司辞退了吧,很正常,三十五岁是个工作的年龄坎儿,不瞒你说,我们这个岗位只招三十岁之前,你到其他地再看看吧。”

    忍了又忍,向秋露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姐姐,现在找工作都有年龄歧视吗?”

    眼瞅着人事大姐面露尴尬之色,向秋露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啊,开玩笑的,还是我自己能力不行。”

    她已经做好了找工作的持久战。

    算了,先回家吧。今天儿子范一一专门点了要吃牛骨汤,虽然不想提前回家,但为了孩子的成长,让向秋露做什么她都愿意。

    奇怪了,今儿个怎么大门关了,门口还多了一双陌生男人的运动鞋,向秋露有些疑惑地打开门,刚进家就听见卧室里有动静。

    什么?这是家里进了贼?

    向秋露顺手抄起餐厅边的扫帚,慢慢地移到客厅与卧室的交界处,正好婆婆马咏梅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彼此都被对方下了一跳。

    “哎呦,秋露啊,你拿个扫帚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妈,你们干嘛呢?”

    看这样子并不是家中进了贼,向秋露将扫帚放在了一旁,一脚刚迈进卧室,便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卧室里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站在她的梳妆台上,伸长了手臂往上方角落里安装摄像头。向秋露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与拿着透明胶带的马咏梅撞了个满怀,越过她,直冲客厅,抬眼一望,果不其然。

    原本安装在客厅角落里的那个摄像头没了踪影,而她跟范兴文卧室里的那台,就是这个“消失的摄像头”。

    “干什么呢?”向秋露直来直去地问道。

    只见屋里三人齐刷刷地转头望着她,像是这个家与她关系不大。

    “那个秋露啊,忘了跟你说了,这摄像头装在客厅就跟个小眼睛似的,我跟你妈晚上睡觉都觉得瘆得慌,我找师傅来重新找个地方装一下。”

    说完,范俊国示意安装师傅继续操作。

    “那也不能装这儿啊,我跟范兴文还在这儿睡着呢。”

    就在一个瞬间,向秋露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难以明说的气焰,上不去下不来,却又无处可撒。

    “那你说装哪儿?装客厅,我跟你妈夜里睡觉就正对着这玩意,整得我俩都失眠了。厨房卫生间也没必要装,一一的卧室是肯定也不行的,想了想,我觉得还是你俩卧室需要。你看啊,咱家值钱的东西都在你们卧室放着呢,安在你们卧室没有错。”

    “爸,我跟兴文……”

    “哎呀,你跟兴文不过就是晚上回来住一下,晚上黑灯瞎火的,摄像头又看不见,没事,没事。”

    范俊国大手一挥,示意安装师傅不要停。

    这一刻,向秋露只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主人,却没有得到主人应该有的尊重,忍耐是对的,可她又不想再忍。

    “行了,行了,还装什么啊,装哪儿都不方便,还装什么呀?”

    向秋露一把扯掉了摄像头的连接线,扔在了梳妆台上,她的行为在范俊国的眼里多少有些“叛逆”。

    “秋露,你是不是嫌弃我们老两口住在这儿呢?指桑骂槐,说我们装呢?”

    自打前几日跟亲家李燃吵了一架后,范俊国看向秋露的眼神都变了,从前彼此互不干扰维系下来的相安无事,仿佛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说话间,站在一旁的马咏梅用胳膊碰了碰范俊国,示意他没事少说两句。她跟他不同,倒是不想节外生枝。

    “那个,老师傅,这个摄像头还安不安了?我还得赶下家生意呢。”

    老板站在一旁,多少有些尴尬。

    “装。”

    “不装。”

    只听“砰”地一声,向秋露从上头扯下了装了一半的摄像头,一句话都没有说,越过所有人进了客厅,重重地将摄像头扔进了客厅里的储物柜里。

    从来,向秋露都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向秋露。今儿个就算撕破了脸皮,她也不能太过纵容。

    说她不孝也好,说她脾气暴躁也罢。

    人生走过三十五岁,生活里,工作中,情感上,忍耐过的太多太多。可有些事情,不是说忍一忍就能得过且过。很多时候,忍多了,反而会迎来更多的无可奈何。

    卧室里,范俊国气得直哆嗦,嚷嚷着要打电话给儿子范兴文:“你看看你看看,我们才搬过来几天,就做这副样子给我们看,还指望着她给我们养老呢,我就说指望谁都不能指望个外人。”

    “你少说两句吧。”马咏梅小声说道。

    “这事我得好好跟兴文说道说道。”

    外头的向秋露听见了也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某一个时间点她也想冲进去好好理论理论,只不过理智战胜了内心的冲动。

    怎么说他也是丈夫的父亲,儿子的爷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彻底闹翻也不是一件好事。

    安装师傅有些尴尬地走了,向秋露也在他之后离开了家,不是因了赌气,而是要去接下了辅导课的范一一。

    范一一跟唐培培家的贺天天一起在学围棋,刚走到围棋班的门外,向秋露就遇见了来接孩子的唐培培。

    今天,唐培培似乎兴致并不高。

    “怎么了?又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姐妹开心开心。”

    一句话,唐培培就笑了,她还不知道向秋露方才也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故事。

    “我能有什么事情啊,天气热的。”

    唐培培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法明说的落寞,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又完好地隐藏了起来。

    “哎呀,你说今年夏天怎么能这么热呢?”

    话音刚落,向秋露正准备挽着唐培培的胳膊进去接孩子,范兴文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过来:“干什么?我现在可没工夫跟你吵架。”

    其实,她很清楚这通电话打来的目的。

    “哎呀,老婆大人你说啥都对。首先,我替咱爸跟你道个歉,在摄像头这个问题上,确实不应该装在我们卧室,换做是我,也是一万个不同意的。”

    “然后呢?”

    “那个老婆大人,你也是知道的,咱爸年纪大了,有时候脑筋不太好使,你多让让他。”

    “是不是还得让我去道歉啊?”

    “不不不,那显然不能,怎么能让我老婆做这种事情呢。老婆,你放心,什么事情都不要怕,有我呢。”

    向秋露二话没说地挂断了电话,她才懒得跟范兴文扯这些闲篇。“有我呢”,这三个字她听多了。从前,刚确定恋爱关系那会儿,范兴文时常说:“别怕,有我呢。”

    如今,婚姻走过十余载,“有我呢”这三个字仿若就成了一个笑话,听听就好。

    向秋露始终坚信,靠人不如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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