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外人眼里，我是一个失败者
等众人到了离贡院不远处，一个僻静的巷子里。
“许元胜，你是青山县的后备差役，此刻又科举入仕。”
“这是为何？”
张方平骤然回过头来，沉声道。
“报国无门，唯有奋力一搏。”许元胜腰身陡然一挺，声音低沉，目光炯炯，言简意赅。
这口吻，果然是面试。
“报国的途径很多，你即是乡籍，回归原籍，种地纳税同样是报国。”张方平直直的盯着许元胜的双眼。
“术业有专攻！”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罢了！”
许元胜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你不适合种地的卑贱工作，只适合当差当官？”张方平蹙眉道，这个回答看似没错，也十分精妙，寥寥十五个字道出了王朝区分户籍的要害，何尝不是农民种地，商人经商，官员主政一方……。
但这个时候这么说，多少有一些，贪图权利的感觉。
“那倒不是。”
“农户不但不卑贱，反而依一个个瘦弱的肩膀，供应了整个大胜的强大，称得上一句‘农夫之国，有食无灾’也不为过，但农户毕竟守的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护的仅仅只是一家一户。”
“我年少入前线三年，见识了外敌入侵的杀戮和疯狂，纵是回归原籍。”
“也希望为大胜，多做点事。”
“纵观各行各业。”
“唯有当差入仕！”
“才能！”
“保一方平安，护一方稳定，服务一方百姓。”
许元胜沉声道。
在身后的四个护卫皆是眼前骤然一亮，露出钦佩之色，皆是朝着许元胜拱了供手。
“好！”
“好一个，保一方平安，护一方稳定，服务一方百姓！”
张方平眼前一亮，大叫一声好，能把当差入仕说的如此荡气回肠，更令人肃然起敬。
绝对是真心想干一番实事的人。
他上前两步到了许元胜身边，先是拱了拱手，又是紧紧的握着许元胜双手。
“远胜兄，你对大胜的忠心，当个农户确实是辱没了你。”张方平有感而发道。
许元胜嘴里说着都是为大胜尽忠，为百姓服务。
心里却很想问一句。
这次面试，合格吗？
接下来就是大胜的统治阶级，为我打开方便之门了吧。
“远胜兄，张某来自青州府兵部司，你的那份大考试卷被评为优之上，是我亲自举荐给薛大人。”
“薛大人对你赞不绝口，亲自派我来，带一句话给你！”
“你若是科举入仕，他愿意为你写一封举荐信。若是放弃科举，可以直接到他身边当个亲随。”
“远胜兄我建议你选择后者，科举虽好，但未来的前程层层荆棘，何况你身有残缺，入仕注定一路坎坷，而到了薛大人身边当个亲随，伴随主官，有薛大人护着，以后必然是飞黄腾达。”
张方平满脸笑意道，言辞之中透着交好之意，不出意外许元胜必然选择后者当个亲随，如此的话，他和许元胜未来就是同殿效力，自然要交好了。
他口中的亲随，自然不是普通的护卫，那是会培养成嫡系，走出去代表的就是薛涛的威势。
许元胜一怔，把自己查的底朝天了啊，不过也没有想到对方身份如此之大，竟然是新晋的兵部司主官。
青州府兵部司主官，放到后世等同于市政法委书记啊，而且大胜王朝兵权至上，兵部司又是王朝中枢直属的强势部门，握的是天子宝剑，薛涛的地位完全不亚于青州府其他主官。
“远胜兄，如何？”张方平很满意许元胜此刻的震惊之色，像极了当年自己初入幕僚时的表现。
“能得薛大人赏识，张大人举荐，远胜感激涕零。”
“既然有的选，能否让远胜留在青山县当一个差役，足矣！”
许元胜沉吟道。
“远胜兄，这是为何，跟随薛大人才能更好的报效朝廷，护持百姓，一展你的抱负。”张方平急忙道，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唯有身居底层才识得百姓疾苦，远胜愿意为薛大人守护青山县一方百姓，若天下之人皆仰慕权势，竭力往上爬！”
“朝廷设置兵部司，加大对县城掌控的意义又何在。”
“远胜愿意依毕生之力，扎实基础，深耕一线，护我大胜，青州府这一边陲之地，今日府城之上少了我一个许元胜，而青山县多了一个差役，足矣！”
许元胜沉声道。
“远胜兄，请受我一拜！”张方平脸露肃穆，心神大震，后退两步，双手抱拳深深的九十度作揖。
另外的四个护卫也是深深行礼。
“不敢当，不敢当，张大人折煞远胜了。”许元胜急忙上前扶起张方平，这可是四品大员的幕僚，兵部司主官的秘书啊，虽无官阶，但无形之中的权势比现在县衙的顾大人高太多了。
“远胜兄的志向，令我汗颜。”
“我本以为前面你所言，为的还是谋求权势。”
“听到你最后的要求，实在是让我无颜面对远胜兄。”
“远胜兄你的想法我会如实禀告给薛大人。”
“至于这科举不考也罢，你放心等消息，短则一日，长则三日，必然会有好消息。”
张方平郑重道。
“张大人。”许元胜开口道。
“以后你我兄弟相称。”张方平坚持道。
“兄长。”许元胜当即真诚道。
张方平一愣，若称张兄那只是礼节称呼，而兄长，那就是亲属间弟弟的称呼。
“好，以后远胜你就是我张方平的好弟弟。”张方平没有迟疑，拍了拍许元胜的肩膀，满脸的笑意。
“恭喜张幕僚。”四个护卫恭喜道。
“兄长稍等。”许元胜说完就朝着外面快步走去，过了一会他一手拎着一只土鸡，还有一壶酒和一沓子黄纸就赶过来了。
“远胜，你……你这是！”张方平愣住了。
“结交兄长，礼节不能少了。”
“今日天地作证！”
“我许元胜愿认张方平为兄，以后兄长有命，莫敢不从。”
许元胜一手直接掰断了鸡头，黄纸一撒，鸡血混进了酒壶里，拱了拱手先让张方平喝。
“好，远胜好爽气。”张方平心里对许元胜的郑重态度更为感动，拿起酒壶就是饮了一大口，随后递给许元胜。
许元胜一口干完了余下的酒水。
四个护卫拱手再次恭喜。
“感谢四位兄弟一路护持我兄长，辛苦了。”许元胜随即从口袋里掏出十二两银子塞给了把他们每人三两。
一人三两，哪怕他们在府城当差，那也不少了。
毕竟这年头路边摊吃一顿饭也就几文钱，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
四个护卫连连推辞。
“既是远胜吾弟给你们的，就收下吧。”张方平高看了一眼许元胜，看来自己这个便宜弟弟手脚也不干净啊。
不过当差入仕，都想谋个前程，说白了就是银子。
有时候太清廉了，反而不利于为民众请命。
只要用心办事，不闹的天怒人怨就好。
他愿意和许元胜结拜为异姓兄弟，也是看重了对方的前程。
此刻兵部司新立，正需要大刀阔斧，敢为人先之辈，许元胜大考评比优之上又受到薛涛大人的重视，未来不会差。
四个护卫这才拱手收下，看向许元胜的目光也透着亲切，他们正是府城的差役，知道许元胜选择了继续当差，那就是一个部门的。
虽然薛大人日理万机，未来或许记不住青山县的许元胜。
但眼前的张方平，那可是薛大人的首席幕僚，有这层兄弟关系。
加上许元胜自身的能力，未来成就绝对不凡。
他们自然也诚心交好许元胜。
众人在这种心思下，一改之前的距离感，变得亲密了许多。
过了没多久，原本许元胜想请张方平等人去吃个饭，不过被谢绝了。
“远胜你已经赋闲在家多日，你的事我还要抓紧时间安排，青山县到府城一来一回就要两日，事不宜迟，我就先走了，以后有事我会让他们四人来通知你。”张方平郑重道。
“兄长辛苦了。”许元胜拱了拱手，然后不由分说的拔腿到了附近街道上买了几个夹了肉的烧饼，拎了过来。
张方平看向许元胜的目光更为亲切了。
连带着四个护卫也是心底暖暖的。
利益趋同的关系再是紧密，每个人也希望交上一个真心，有人情味的，许元胜竟然连这个细节都想到了。
“走了！”张方平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远胜兄，保重。”四个护卫拱了拱手。
“劳请护我兄长安全，来日府城重谢。”许元胜也是拱了拱手，稍后目送着五人策马离开。
这个时候贡院门口，考生进场也接近尾声。
许元胜深吸一口气，大粗腿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