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董月心
宋贺唐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声音不大，却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翻身下床，宋贺唐正打算探个究竟，手就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等他把“凶器”拈了起来，是一根粗短的灰色的…毛？
这是啥？
宋贺唐再仔细看了一下床铺，发现这样的毛还不少，大部分是灰色的，还有一些黑色的。
恩，这是……
“你醒了？下来吃饭吧。”伴随着敲门声，原本以为今天晚点才能见面的李筠枞出现在门口。
得，破案了。
宋贺唐在如何淡定，也忍不住有些想吐槽，李筠枞到底是跟谁学的，觉得朋友之间要这么相处！
徐宣、唐玉山：咩？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筠枞坦然道：“昨天晚上，没吵到你吧。”
到底是年轻，宋贺唐见他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想想自己又是借住，到底还是没好意思提。
“那个…你现在还脱发？”
宋贺唐脑袋一抽，不知道那里跑出来的问题，就这么问了出来。
听他这么一问，回想到蓝星秃头的经历，李筠枞默默红了耳朵，虽然也纳闷，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儿，但是为了自己的形象，果断澄清道：“我的头发很健康，蓝星只是意外。”
宋贺唐因为这个愚蠢的问题，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啊…那就好。”
最后，两人都带着一脸热气下了楼。
李筠枞：他害羞了，他在关心我！
宋贺唐：sos，豹妈我想回家！
饭后，穿上李筠枞追备好的新斗篷，两人再次回到狱所。
徐宣二人并四位审讯官已经准备妥当。
宋贺唐照样坐在后面的角落，按照李筠枞路上跟他讲的新线索，他知道这件事终于要又重大进展，他一刻不敢松懈。
今天终于轮到了还没有确定身份的假赵端。
假赵端走了出来，下意识瞥了一眼桌上的玩偶，随后落座。
李筠枞坐在中位，开始询问：“假赵端，不，或许我应该礼貌一点，叫你无名氏，再者，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假赵端饶有兴致的打量他，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动了他，他竟然笑出了声，说出了他从被捕后的第一句话。
“你就是李筠枞？小时候经历过那种事，现在还能这么良善，真是难得。你可以叫我董浩。”
听到他的名字，徐宣想要起身，董浩开口叫住他：“不用费心思找，我根本不在星际人口里面。”
李筠枞相信他的话，示意徐宣坐下，至于董浩刚才设下的诱饵，完全不为所动，“董浩，你和赵奇什么关系？”
也许是没料到，他会问毫不相关的赵奇而不是赵端，自称董浩的男人楞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否认完，就一副认命的样子说道：“算了，我全部都交代了，我多次假借赵端身份，做了很多事，你们能查到的，都是我做的。我参与走私蓝星动物，和王科合作，就是为了钱……”
面对他的坦诚，李筠枞给唐玉山打个手势。
一条闪闪发光的珍珠手链被摆放在桌上。
和那个公仔摆在一起。
珍珠和一般的不同，是和水晶交织在一起奇特组合，在冰冷的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也让董浩的眼睛里也有了异色，他的情绪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水星特产的水晶珍珠，还是非常稀有的透明水晶，你猜，水星有没有留下消费记录信息？或者当时的影像？”
星际的监控，可不是简单地几天就会覆盖，保存期限延长到百年，正好是星际人的平均寿命。这样才能确保人在出事的时候，不放过任何证据。
那条项链的出现可以看出给他的影响很大，董浩保持缄默不肯在张口，审讯变得难以推进。
“那就直说了，董月心和你什么关系？”
董月心，赵端已故的妻子。
但显然，董浩已经做好完全不再回应的打算。
这时候，就轮得到唐玉山开口：“这个影像，会作为疑点公开，啧，董小姐在水星度假，却没有出境记录，而且身边的男人，和自己的丈夫一模一样，奇怪的是，就在当天赵端明明在蓝星上班。”
唐玉山看到董浩紧握的双拳继续添油加醋：“星际人嘛，就是时间多，爱多想，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可不那么好听。”
“况且，董月心小姐也没办法澄清真相。”
“够了。”
董浩双眼猩红，再也忍不下去：“事情就是我一人做的，我没有讲半句假话，你们凭什么把无辜的人拉出来！”
李筠枞厉声责问道：“因为你只是一把刀，但是握刀的人是谁。”
“是谁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蓝星生物走私贩卖甚至在你出生前就存在，你又怎么解释！”
董浩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那串手链。
“把赵奇叫出来，这个玩偶已经没有问题，既然他这么宝贵这个东西，就让他拿走。”
“是。”徐宣起身往关押赵奇的房间走去。
“不要去，”微弱的声音制止他。
董浩许是真的害怕，但还是强撑着和李筠枞谈条件，“这件事中，月心是最无辜的人，她是好人，你们不应该放任她被这样猜疑。”
“当然，如果你给出的解释合理，我们自然会考虑你的诉求。”
“李筠枞，我相信你不会骗我。”董浩苦笑，事到如今，他根本没有选择。
“我不叫董浩，这只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我应该叫什么呢？失败的实验品……”
随着他一点点的回忆，时间拉回几十年前的蓝星。
实验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诞生，他从有意识开始，就被人叫做垃圾。
他经常被逼迫变回另一种形态，那群人称为兽形。
那他的兽形应该是丑陋的，见不得人的。所以那群人总会用一种嫌弃的语气讨论他。
毛发竟然软硬交织的分布在他的身躯上，柔软的部分经常被坚硬的毛扎破，这让年幼的他十分痛苦，但是不变就意味着一针针的试剂，那会让他额外多一重疼痛。
浑浑噩噩不知道多少年，他身上的尖刺不知道被人拔过多少遍，又再次突破血痂生长出来，直到那群人彻底放弃。
无休止的药物实验，以至于整条臂膀常年乌青一片。
直到那一天，一个陌生男人在看过他之后，对着那群人说道：“这个计划停止吧，以后……”
他听不懂那个男人的话，但他只听到了停止二字。
这个他懂。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迎来解脱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一张照片摆在他的身边，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次的修整，他从没这么痛恨过星际的医学技术，怎么能让他经历这么多痛苦之后，还活着。
他就像是一块木头，在这些人手中，不断打磨，从头骨到四肢，甚至是内在，掉落的木屑被他们轻飘飘的吹开，他被完美的雕刻成另一个赵端。
他第一次见到赵端是在16岁那年，那个同他一模一样的男孩，明明什么都一样，他却高高在上，自己却犹如雨天泥泞路上溅起的泥土，每个人都觉得晦气。
他成了骄纵少年的替身，他不想做的事，由自己出面，只要自己演的像，他就不会挨打。
这比起实验室，简直像天堂一样，他欣然接受着一切，原本的不公都转化成感恩戴德，他成了一条狗。
然后，他在20岁那年，他替赵端出面相亲，见到了董月心。
事后，赵端问他那人怎么样，他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心里话：“她很好。”
她真的像月亮一样温柔恬静。
这样的人是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水中月。
但是她对赵端来说，不过是数朵玫瑰中的随意的一朵。
命运总是戏剧性，赵端和董月心结婚了。
故事只讲到这里，董浩不再继续，迷离的双眼恢复清明：“我嫉妒过，但我没想过反抗。”
“真正让我崩溃的，是我听到他们争吵。”董浩有些自嘲的说道：“月心问他，为什么他会变得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让所有人都觉得不舒服，但是没人让他停下。
等他笑够了，才哽咽着说道：“我带她跑了，她好像知道了什么，甚至没怀疑我为什么要搭载偷渡飞船。”
他捻起那枚珍珠，用手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个项链是她一眼就相中的，也是她自己掏钱买的，可怜我搭载黑车的钱也要她支付。”
“后面就没了，她被家里人骗了回去，我也跟着一起，再见面，她已经死在了手术台上。哪有人会因为生产而死？”
他经历过比这还凶险的手术，照样活蹦乱跳，董月心怎么会因为生产而死呢？
窒息的沉默过后，连一向活泼的罗罗都安静的趴伏在主人的怀里。
“是赵端在背后一手谋划的？”
“你还真是冷漠，”积攒多年的郁气终于得以释放，董浩反而觉得浑身轻松，连说话都变得轻快：“事情都是我做的，至于谁出的主意，还有什么关系呢？”
董浩讥诮道：“你们找不到证据的，而我和他可是一模一样。”
董浩也是现在才明白，自己被选中的那一天就是为的今天，成为完美的替身。
“我都交代完了，可以回去了？”嘴上是询问，但是人已经自顾自的离开。
“如果一切属实，我会为你申请星际公民的身份，你会以董浩的名字站在法院接受宣判，同样我们会帮你起诉有关人员，这是律法范围内，给你的最大宽容。”
李筠枞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一如既往地冰冷语气。
董浩离开的脚步一顿，“李筠枞，我真的佩服你，那看在我小时候给过你糖的份上，我送你个线索。”
“我只负责蓝星走私和曼罗贩卖，不参与王科的项目，所以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但是，你曾经在他们计划范围内，而我也是，你的姘头那头花豹，也是。王科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
只留下这一句，他继续他的步伐。
禁锢在赵端肥胖的身躯下，隐约浮现出另个身影。
所有人沉默的离场，默默做好属于自己分工的工作。就连道别也是悄无声息。
至于这份录影带，交到唐玉山手里，该如何删减又或者如实发送，李筠枞交由他自己处理，其余四位没有任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