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活着只是活着
“有没有人在”原本正忙着在后厨碎冰的弗益听见外面有顾客喊人,丢下冰铲就跑到店门口,见一个骑摩托车的中年男人正把摩托车靠在树下,手里甩着大串的钥匙就进了店“哎哟好热的天哟,给我来份凉虾,多加冰少糖。”弗益看人已经坐在了靠风扇旁的矮凳上把钥匙往玻璃圆桌上一丢随意得很。弗益站在门口的操作台上问“要小份还是大份。”男人随意拿起手机解了锁头也不抬盯着手机看,又拿起空下的一只手啪的一下打在自己露出的深棕色的小腿上,一点点血迹混在已被拍扁的黑色蚊子出现在男人粗壮的小腿上,男人抽了张圆桌上的纸巾往腿上一擦包着已经死透透的蚊子丢在了脚边的垃圾筒里又一边拿手去抠腿上被咬的地方,一边回话:大份,多加点冰哟。“要的,马上。”弗益带好塑料透明口罩,从旁边取了个白色的大碗,打开冰柜铲了七八个整颗的冰粒,又关冰柜转身拿了比她手臂还长的大铁勺将已经卖得快见底的冰凉虾舀起一大勺裝在白色大碗里,用在碗里加了半勺柠檬糖水就快迅端给了男人。弗益又站回操作台拿起手机又发了前半个小时同样的信息到工作群里,催货。“你们店只有你一个人吗?我来了几次你们店都只有你一个人,我昨天晚上和我老婆逛街看到你们店生意火爆得狠,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看你被围到里面就没进来,啷个不多招一个人麻,你一个人也忙得过来耶。”弗益听到这男人的话也是无奈又不好多说些什么只笑道:"我们店到了下午三点开始就很忙,你可以早点来吃麻,本来以前店里还有两个小妹妹的,都没做了,反正这个门市还有三个月就到期了,老板还租不租都不一定,看样子也不打算招人,反正店里我一个人,顾客再多我也只有两只手,自己尽力就好,急也不顶用,能做多少算多少吧。”弗益拿着手上的毛巾说着话又把操作台粗粗擦了遍。“那你工资肯定涨了塞,不然哪个帮他做。这个天又热得要死,你们这里连个空调也没有,我老婆前段时期去你们那个店应聘说是要早上十点钟上到晚上九点半回来同我说,当时我就不让她去,工资低又累死个人,还不如躺在屋头吹空调,你这里这么累,至少多发一倍的工资麻。”男人几口就喝完了,站起来又走到立式风扇前贴着风扇吹,让鼓起的啤酒肚更明显。弗益见桌上只剩已被喝了个干净的碗,就走到桌边收了碗拿毛巾把冰水浸上玻璃的冰雾擦了一遍笑道:"想多了,就给我加了两百块。”男人一听撇了撇嘴“我靠,这些老板真的是…太抠了幸好我老婆没来哟。谢谢你妹妹”拿出手机支付完和弗益打完招呼就骑上车顶着大太阳走了。弗益见人走了立马又回了后厨,一边看着店门一边不停碎冰,刚碎好一大桶提着放到店门口的冰柜里,老板就骑着三轮车拉着货来了。弗益跑在马路边将一桶凉虾和两桶冰粉和大半桶糖水,配料又提到店门口放入冰柜,老板过来打开腰包把零钱拿出来和弗益换了钱,走时叮嘱到:“这里你先卖着,那边店先分了些只剩这么多了,下一批得等两个小时候,到时我先送你这边,家里真的是做不出来了。”弗益从不去争这些多少,只接过钱说:“那我先推冰粉麻,你下次过来多带点凉虾一样的,晚上要凉虾的人多,到时再多带点糖水,我怕晚上不够,到时候人多我没时间发信息问你们要。”“要的,要的,我下趟就拉来,喔…昨天网上订的打包袋打包盒纸巾有几大箱子要到了,你到时候点好数留两箱放在楼下我晚上来这边结完账就带到那么店去,剩下的你看到办太多了你就盘到楼上去放起。”说完又赶时间一样把上次倒凉糕剩的空桶收完放到三轮车上又走了。
弗益站在店门口,热风一阵阵的吹过膝的深蓝色棉布花裙子裹在身上闷热,后背被汗水湿了个彻底,店里的风扇根本没有丝毫作用。她一直都很能忍,从小到大不管是膝上的风湿,还是母亲的偏心和责骂,亦或是家人的背叛,生活的苟且她都忍,又何怕这烈日高温,这已经是最简单的忍受了,只是身体上疲累了些罢了。来这里上班不过两个月她已经瘦了将近20多斤,原本合身的裙子腰身那里已经空空荡荡的了,这倒是值得高兴的事,毕竟她可是个易胖体质,平时不开心就喜欢吃,好像只有吃点什么才能填补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那块东西,像个看不见的黑洞总渴望抓住点什么,可她已过了二十九了,再过半个月就到三十岁了却什么世间之物都没能抓住,亲情算不上亲,爱情又爱不上,事业物质更是没有,她能抓住什么,她又应该抓住什么。喉咙里一股巨大的痒意再也控制不住,弗益立即熟练的摘掉口罩,跑到后厨没人的地方咳嗽了起来,这一开始就没个停,直到又有顾人唤她,她强压下咳嗽飞速给顾客做好凉品,也不管礼不礼貌在咳嗽那喷出来时又躲到了后厕咳个不停。弗益自从来这个店后,不知道是自己一天忙吃得又少还是什么原因,从来没有咳嗽这个毛病的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下午就忍不住咳,她又不好对着顾客只能让顾客等一下所以有时很不方便,还好最忙的时候发生的比较少,不然还真不好办。而且最近她不知道怎么了,只要吃了鸭肉她就开始发烧高热,不吃就没事,她自从发现了这个规律后,拿自己试验了很多遍,屡试不爽。弗益拿起手机把店里的歌又换了一首想换个情绪,她摸不清怎么回事她以前连生病都很少,最近又是咳嗽,还天天做些稀奇古怪的梦,今天还因为前天吃的鸭腿肉又发烧了,想了想只能控制一下自己重口味的饮食习惯。因为店里高峰时间的人流量大,她不得已提前了自己的晚饭时间刚刚下午三点半,就为自己叫了份蒸菜和豆花。等菜送来,店门口又围上了些顾客。
等吃上饭又是半个小时后。一只黑色的蝴蝶高高趴在店内的白色墙壁上,翅膀一闪一闪的,弗益坐在圆桌旁嘴里大口咽着豆花下饭很是美味,只是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只蝴蝶,也没想去动它,只是心里看着它很不解:怎么又是蝴蝶,自己自从有第一份工作开始,每到一个工作地方都会出现一只蝴蝶,而且一待就待两三天,现在这店里这只前两天自己就看见了,但她从没有要强行驱赶的意思,她知道它自己会走,或许大概只是累了来这歇歇也说不定。
弗益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解决完一顿饭,今正刚刚吃饭时没来客人不然吃几口这餐饭就得停下。一晚上不大的店里坐满了人,门口更是被人围得再挤不进人。一直到晚上交账打扫好店内所有清洁,弗益锁好店门下班已经晚上10点半了,街上早就没了人,安静的很只有几辆出租车还在马路上跑,弗益累得连手都懒得抬,脚下拖着凉鞋挎着小包慢慢在街上走,心里却如同这寂静的夜一样安宁,没有痛苦,只有重复无脑日子也挺好的,至少现在她的心不会挣扎也不会跳动,回去一觉睡过去明天又接着来店里重复相同的流程。
半年前那个被逼绝望的自己就可以被藏得很好不是吗?至少你看着很听话,不是那个会说出绝情话的人,那个让他们失望的人,可是三个月后这里工作结束了,你又能隐藏多久呢!他们不爱你!你永远也达不到他们的要求,放弃吧!你应该做一个明智的人。总是有些相背的声音出现在这些安宁的时刻,一遍一遍回响在她也不知道的地方,想挣脱,想离开,想彻底击碎这早已碎烂不堪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