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明珠蒙尘

    曹锐知道唐琦是宁安学宫里的出色人物，前途不可限量，虽为女儿身，却能在人才辈出的镇北军颇有威名，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唐琦找他来竟是说这个，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便黯然下来，平静道：“小人不过一卑贱之躯，更是戴罪之身，此生注定只能做最低贱的下等士卒，能再入军营当一名伙夫已是我最好的结局了。唐校尉既知我的底细过往，就该知道远远避开小人，方为明智之举。”

    唐琦听着曹锐的话，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望向曹锐，想起他第一次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场景。

    那日曹锐被伙夫长指挥抬着药茶桶分发药茶给营中士兵，当时军中一名骑术极其高超的驯马师正在驯服一匹士兵从野外捕获的烈马，众人隔着安全距离围观。但没想到那马野性极强，不仅训马师被那马从马背上甩了出去，那马也脱缰冲破围栏直直冲着围栏口一名看守的士卒而去。

    眼看着那小兵就要死于马蹄之下，曹锐离那小兵最近，立马扔掉手中的一摞碗碟，飞身一跃上了那失控野马的马背，生生勒停了那马并及时调转马头奔向另一个方向，这才使得那马蹄没落在那小兵身上，救了那小兵一命。

    当时唐琦只觉得此人骑术精湛并未对其上心，引起唐琦注意的是等曹锐驯服那匹马，使其安定下来将马交回训马师后，曹锐因为那摞被打碎的碗碟被伙夫长骂得狗血喷头，一副逆来顺受低头挨骂的模样。

    按理来说那伙夫长不该如此不上道，曹锐打碎一摞碗碟的错与他救下一名士兵的功劳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何必在人前痛骂曹锐。当时与唐琦一同在场的还有卫蛟和贺淼，卫蛟见后军的一个小小伙头兵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当即想把他要到左军去。

    谁知一番打听后不了了之，后来唐琦闲谈时偶然问起此事，卫蛟竟是一副不可说的态度，似乎不愿再提及曹锐。这激起了唐琦的好奇心，但唐琦当时并未再多问，不想让他人注意到自己对曹锐感兴趣，只托蒋江暗中调查曹锐的来历。

    蒋江很费了一番功夫，唐琦则花了大价钱才得知原来曹锐与户部大员结下了死仇，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所以卫蛟之前才会对此讳莫如深，而曹锐就算才能再出众也不可能被重用。

    唐琦不愿看到明珠蒙尘，但也知道自己如果操作不当，不但无法达成所愿，还可能成为让曹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推手。所以唐琦一直在等一个时机，这次军中比武就是最好的机会。

    唐琦回了神，望着对面的曹锐开口道：“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一直都觉得这世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你觉得自己深陷泥淖无法自拔是吗？我可以助你离开这泥淖。”

    曹锐听完后脸上并没有被人施以援手的欣喜感，只淡淡道：“唐校尉，小人不过一卑贱愚钝之人，安于现状，并无他求，实在不值得唐校尉费心。”

    唐琦对曹锐的反应毫不意外，继续道：“你是不相信我真心想帮你还是觉得我没有能力帮你？你如果真的安于现状，就不会让你爹的故交捕头沈留排除万难将你的名字加进充军名单里了。”

    曹锐没想到唐琦连这等细节都能知道，震惊之余明白过来自己在唐琦眼中或许近乎透明，再多遮掩亦是徒劳，于是直言相告：“唐校尉，你既然连此事都知道，便该明白我确是不祥之人。

    沈世叔因帮我之事受我连累被贬至苦寒之地，因年老体衰客死异乡，到如今灵柩都未能归乡。我热爱军营，我希望军营是我此生的归宿，但我不愿再因我之事连累他人。唐校尉，你与我非亲非故，我不能受你如此大恩。”

    唐琦听完曹锐的剖白之言，像早有预料似的，笑道：“我从不盲目替人担风险，我既然要帮你出这泥淖，就有明哲保身的法子。我帮你更不是不图回报，我需要利用你为我火中取栗，甚至为我冒死。我救你出泥淖的法子事实上是推你走向绝路，只有死和赢两种结果，能不能绝处逢生就看你的运气和本事了。怎么样？你敢不敢试试？”

    曹锐一直以来都被拖累恩人的愧疚和悔恨笼罩着，不敢再轻易接受任何人的好意，此时听到唐琦说她不过是利用自己，心中反而轻松了许多，像是看到了一缕曙光，眼中亮了起来，定定望着唐琦道：“小人听凭唐校尉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