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帮一把
四皇子那边正无所事事的盯着人扎风筝。
风筝是要在中秋家宴上送给杨贵妃的,因为杨贵妃最喜欢别人自己动手做的玩意,她觉得那是一片心意。
于是四皇子就亲自盯着人做,也相当于是他做的。
这会儿他盯得有些累了,好巧不巧的,那小宫女就端着燕窝粥过来了,说是杨贵妃赏的。
“喔,刚刚好。”四皇子不疑有他,端过来就朝嘴里送,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个精光,回头就朝着那宫女吩咐:“回去告诉母妃,就说我忙着为她准备礼物,忙了一下午连口茶水都没喝,幸亏母妃送的一碗燕窝粥,才给我垫了肚子。清楚了?”
小宫女哆哆嗦嗦的端着托盘应下了,四皇子说这话,是讨的贵妃喜欢了,可受罪的就是他们这些底下当差的奴婢了。
一下午不给四皇子备茶,杨贵妃那般心疼儿子的人,不得将他们剥下一层皮来?
小宫女一会儿觉得自己可怜,一会儿又觉得别人比自己还可怜。
四皇子挑了挑眉:“要是把爷的差事办砸了,小心嗯”
他的话没说完,就蹙起眉头,抬手按着肚子,“怎么肚子有点儿疼。”
小宫女的脸色彻底白了,这碗三皇子动过的燕窝粥,将四皇子吃出毛病来了!
她的命马上也要没了!
四皇子已经疼的人都蜷起来了。
医到的极快,几位太医一脚踏进四皇子的宫殿,看到身体蜷缩在一起,七窍流血的脸色的四皇子,脚下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这怎么一副中了毒的样子?
“快去请皇上和贵妃,四皇子怕是不好了!”太医院院判吴太医吩咐了一句,也顾不得其它了,扑上前翻开四皇子的眼皮看了看,“快!拿催吐的碱水来,快!”
几个太医听了吴医正的吩咐,印证了头一眼的判断,顿时吓的一颗心缩成一团,急忙上前,扎针的扎针,灌药的灌药,把三皇子趴在炕上,头朝下伸出炕沿,灌了催吐的药,四皇子一口一口吐着黑黄的水。
吐了一会儿,四皇子已经是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多了。
吴太医急的满头满身的大汗,指挥着那群太医,不停的往四皇子嘴里灌催吐的药,解毒的药……
整个宫里,乱成一团。
三皇子这会儿早就出了宫,他直奔着靖王府就冲了进去。
收拾了老四,还有这个蹦跶的有点欢的老二也不能放过。
皇上和贵妃进到三皇子的宫里时,三皇子已经被灌进去十几碗药,也吐出来了十几碗药,吐到最后已经开始吐血来了。
“幺儿!”杨贵妃直直的盯着已经面无生机的四皇子,脚步踉跄,一头冲上前,四皇子看着杨贵妃,一脸的痛色,挣扎着指了指一旁的风筝,想说话,却只张了张嘴。
“这是怎么回事?”杨贵妃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这会儿如同受了伤的野兽一般,瞪着吴太医吼道。
吴太医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贵妃娘娘,四皇子这是中了毒,中了……毒!”
皇上只觉得眼前一黑,“是谁?是……”
四皇子轻轻拉了拉杨贵妃,一下下张着嘴,杨贵妃急忙伏下身子,侧耳过去,听四皇子说什么。
“……母妃,你送来的那碗燕窝粥,我都喝光了。母妃,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三哥,对不对?你要杀了我,你要为了三哥杀了我”
“儿啊!”杨贵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原来
她难受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都是她的儿,怎么就,怎么就她难受的只觉得自己也越来越喘不上气来了。
“母妃,我好疼”四皇子用力揪着杨贵妃胸前的衣服,越揪越紧,直揪着整个人一阵剧烈的抽搐,双手依旧紧紧揪着杨贵妃的衣服,头一歪,没了气息。
“幺儿!”杨贵妃紧紧搂着四皇子,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忽然张嘴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人翻着白眼直直的晕了过去。
“卿卿!”皇上伸手接住晕过去的杨贵妃:“太医!太医!”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这是悲痛过度,伤及心脉,怕是,只怕是”吴太医把完脉,整个人吓的心惊肉跳,说话含含糊糊的,凶多吉少那几个字就挂在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宫里四皇子暴毙、杨贵妃吐血昏迷的消息随即如炸开的烟花一般传了出去。
众人震惊之下,甚至没有多少人关注到,夜幕降临的靖王府,忽然冒出滚滚浓烟,那挂满白色幔帐的正在办丧仪的府邸,瞬间就被火光包围。
——
太傅谢家。
谢老夫人已经歇下了,自从谢太傅走后,这十来年里,她头一次被人从熟睡中推醒。
心腹王嬷嬷叫醒谢老夫人,与她说道:“秦家送来的信,说是宫里乱了说是照吴太医的意思,那位怕是也保不住命了。”
谢老夫人呆呆的坐在床上,想笑却泪流满面,像她女儿临死前说的那样,姓杨的,她终于自作孽不可活了!
“更衣。”谢老夫人抹了把眼泪。
“是。”
王嬷嬷忙朝外头招手,叫了两个丫鬟进来,侍候谢老夫人简单洗漱好,一层层穿好衣服:“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蕴儿。”
蕴儿便是谢老夫人那早逝的女儿谢知蕴,怀胎八月时被杨贵妃逼的一尸两命,连带着谢家也沉寂了这么多年。
王嬷嬷侍候谢老夫人披上斗蓬,也不提灯,扶着谢老夫人,出了上房,转进后园子,沿着游廊,进了后园一片竹林旁的一间小小暖阁。
王嬷嬷从腰里掏出钥匙,开了锁,推开暖阁门,让谢老夫人进去,自己也紧跟进去,反手关上门,熟捻之极的摸到旁边供桌上的打火石,打着火,点着了供桌子上的蜡烛。
窗户门都糊的严严实实的暖阁里,只有一张供桌,和供桌前两个蒲团。
供桌上方,挂着幅画像,画像上是个笑的娇俏小姑娘,躺在摇椅上,一手捧着书,一手抱着只胖胖的橘猫。
王嬷嬷仰头看着画像,眼眶有些湿润,低头抹了眼泪,上前捻了三支香,点好,递给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将香插到画像前的香炉里,仰头看着画像,象在闲话般:“蕴儿啊,她快死了,是被生生气死的,她自己生的两个儿子,斗的死去活来的,你说的对,她作孽太多,早晚不得好死。你看,真让你说着了。阿娘总算活着看到了,替你看到了,看到她不得好死。阿娘心里难受,她就算是死了,蕴儿也不能陪在娘的身边了……”
谢老夫人说着就掉了眼泪,顿了片刻,叹了口气,“蕴儿啊,阿娘好想你。但是阿娘还不能立刻就去陪你。她死了,他还没死害死蕴儿,他也有份。娘要亲眼看着他死才甘心!”
谢老夫人挪了挪,靠着供桌,伸手去摸画像上女孩子的裙袂,温柔的仿佛在抚着女儿柔嫩的面颊。
王嬷嬷站在后面,一把接一把的抹眼泪。
好一会儿,谢老夫人往后退了两步,仰头看着画像,叹了口气,低低吩咐道:“明儿把这幅画像收起来吧,放到我屋里那个大柜子里,等我走的时候带着,这间暖阁,把门窗都打开吧,还像从前那样布置。”
“是。”王嬷嬷低低答应。
这间暖阁,是从前谢皇后还未出阁时,最喜欢的地方,抱着本书,在这里坐着,一看就是大半天……
王嬷嬷扶着谢老夫人出了暖阁,谢老夫人紧了紧斗篷:“我睡不着,让人去叫训哥儿来,让他陪我在这园子里走走。”
王嬷嬷答应了,叫了值夜的婆子,去请大爷。
谢知训急匆匆过来的很快,灯光下,见母亲气定神闲,眉宇疏朗,长长松了口气,“母亲,可是也听到宫里的消息了?”
“是啊,多好的消息。”谢老夫人笑道:“你阿姐泉下有知,定然也得笑出声来。”
谢知训听谢老夫人提到谢知蕴,心里一酸,又觉得格外畅快:“怪不得呢,连今晚的月色都格外迷人。”
“这京城要变天了。”谢老夫人说着话,信步走到后湖边,看着在月光下光亮无比的湖面,轻轻笑起来:“这消息,是秦家特意送来给我的,你说说,他们是什么意思?”
“秦家?”谢知训被谢老夫人这一句话说的心底一惊,旋即明白了:“五皇子?”
“除了他,还能有谁?”
谢老夫人伸手摁在栏杆上,瞧着满池残荷,目光幽幽:“秦家也是被逼急了,再不有点动作,怕是也要跟咱们谢家一个下场。秦家那位大姑娘,我也是见过的,比你阿姐小了几岁,也是个好孩子。她有个孩子傍身,到底还有个念想。训儿,你在吏部待了十年,你”
“阿娘,我知道,我知道,您不必多说。”谢知训强压着满腹的心酸:“若不是秦家当年暗中护着咱们,咱们谢家怕是早就在这京城活不下去了。为这这份恩情,儿子也该出手帮一把,我知道,阿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