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寻到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他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戈山跟他说,太子乃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赵皇后强势英明,赵家手握兵权,不要妄动太子,可他不冒险怎么办?
那个吴致远,总是跟自己作对的吴致远,太子信任他,赵皇后信任他,满朝文武都对他挑不出毛病来若是等太子即了位,这个吴致远更上一层楼,必然会对他,对陆家,对陆家的子孙下狠手!
他好不容易才撑起的陆家,撑起的镇国公府,怎么就能败给吴致远这一个卑鄙小人!
他只能冒险赌一把!
戈山却因此与他大吵一架,愤怒的要离开!
陆青云仰头磕在身后的柱子上,磕的脑袋一阵闷痛,前世,他那样的处境,还能怎么办!
他拼尽大半生挣来的东西,不能留下去,他这大半生的拼搏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拼一把他就要死!那他的儿子,他最优秀的儿子陆君年,怎么办?还有他最爱的媚儿,贤良清雅的媚儿!媚儿怎么办?
他怂恿六皇子夺嫡,那是没办法了,是被他们给逼的,没有一个人替他着想,他只能走上这条绝路!
对,他就是不得已,他没有错!
他哪能想到,六皇子那么不中用,竟然直接给太子下毒,没毒死太子,却毒倒了赵皇后。
赵皇后只不过是中了毒,又没死,皇上护着六皇子没有重罚,太子竟是直接气的发了疯!
陆青云再一次看向皇宫方向,想起那日的情形,竟是吓的浑身颤抖,眼里全是恐惧。
他没想到太子竟然,疯到直接谋反!
他竟赶带着赵家军,围了皇城,逼皇帝退位,他们杀了好多人,杀了皇上,杀了六皇子,杀了六皇子的生母周贵妃
陆青云仿佛又看到了满眼满眼的鲜血。
到处乱滚的人头,横七竖八的尸体上那涌血的脖腔……
到最后,那滚落在地的人头,竟是他自己的!
陆青云打了个寒噤,又打了个寒噤,他怎么能想到,太子竟然竟然这般狠厉呢!
好像再之后,他整个人的魂魄像是被撕碎了一样,再一睁开眼,就回到了与宋妙成婚的第二日。
陆青云满头冷汗,头疼的想要炸开,这是他回来之后,头一次回想那最后一幕。
一开始,他诧异自己重生,旋即便想明白,这一定是老天的意思,是老天怜惜他的才华,怜惜陆家的气运,才叫他重回一世!
那宋氏,又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下贱的商户女,凭什么?
陆青云用力闭了闭眼,努力要强压下去心底那多到溢出来的厌恨!
宋氏!
陆青云脑袋涨着疼,他猛的站起来,上一世,她痴缠了他一辈子,害了他一辈子,叫他陆家上下心里皆是不痛快
那这一世她不缠他了!
那她要做什么?
这个恶毒的女人,她肯定是要害死他!害死陆家!
这个贱人!这个恶妇!
他哪一点对不起她?
她出身低贱,贪财粗鄙,心地恶毒一无是处!就是这样一个她,占了他正妻的位置,他都没有薄待她!
他让她享了一辈子荣华富贵,做了她想都不敢想的镇国公夫人,甚至这个家,他都让她管,她还想怎么样?
他哪一点对不起她?
陆青云怒火中烧,烧的他眼中一片赤红,他下意识的抬起胳膊重重砸了一拳
那还未长好的胳膊旋即痛的锥心一样,好似又断了
好痛可是心里又好气满肚子的恶气宋氏!我要你死!
陆青云眼中的赤红渐渐变成一片浓黑,眼前一片翻天倒地,直直的晕了过去。
——
蜀中。
秦珩带人一路从成都府往西走,过了繁华热闹的县城,又爬上一座高山,终于到了一处名叫西凉的小镇。
这处曾是流放犯人的劳苦之地,说起来,有不少人家也算是官宦之后。
夕阳的余晖整个镇子,秦珩坐在树杈上,借着浓密的树叶掩着头脸,盯着一间院子。
院子里,一个瘦小的丫鬟蹲在就地搭建的灶台前,一手捧着碗,一手抓着勺子,紧紧的盯着锅里翻飞的饺子。
一旁地上蹲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案板就放在她的脚边,她动作麻利的案板上的腌白菜切丝,时不时还得侧身往一旁的炉灶放一把柴,嘴上还指挥着小丫头:
“小花,来把芋头煮了。”
“饺子还没煮好,姑娘说了,这饺子得五个五个的煮,五个煮完捞出来端过去,再煮下一锅,这样吃到嘴里的饺子味道才最好,这才第二锅,姑娘还没吃饱。”小花转头答了句。
老妇人烦躁的一刀砍在白菜上:
“这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她又作什么?趁着饺子没熟,先给我拿个盆过来把白菜装起来!说好了今天就着腌白菜吃芋头,我这饭都做一半了,她又要吃饺子!还五个五个的煮家里早就不是当年了,还穷讲究啥?那饺子是留着给祖宗上坟的,她吃了,祖宗吃啥……”
小花一声不响,根本不理老妇人,只管等着饺子熟了,快速的下手把饺子捞进碗里,放在屋檐下的矮桌上,朝着屋里唤了声:“姑娘,好了。”
老妇人只好一边烦躁,一边自己起身去厨房里找盛菜的饭盆。
“嗯。”屋里走出来一位的女子,手里捏着柄团扇,一屁股坐在矮桌前的竹椅上。
秦珩仔细打理女子,看着像是二十左右了,还梳着未出阁女子的发髻,一身衣服也过于破旧了些,鞋子上有个洞……
不过模样倒是秀丽的,气质嘛……如果除去那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也能算得上雅致的。
那女子手里摇着团扇,看起来很自在。
老妇看到女子,抱怨声更大了,“……饭都吃不上!姑娘还穷讲究啥?小花,还不过来煮芋头!”
“张嬷嬷!”
女子不满的斜了她了一眼,接着又吩咐小花:“这么大的烟火,你是瞎了?还不快拿把蒲过来扇着,别让烟气熏着我。”
女子吩咐小花时,屋里传出声虚弱无力的声音,“张嬷嬷,你少说两句,娇娇儿的命够苦的了,就是一碗饺子罢了,她吃了也就吃了……咳咳咳……”
“夫人啊!嬷嬷我不是怕辛苦!这碗饺子吃了,明天拿什么给祖宗上坟?咱们家里可是一文钱也没有了!您病了这一个多月了,连看大夫的钱都没有!”张嬷嬷直着嗓子冲屋里一边叫,一边抹眼泪。
“……咳,上坟……我还有只素银镯子,拿去当了吧……”屋里的声音咳得更厉害。
“银镯子……”张嬷嬷长吁短叹的:“就剩那只镯子了,不是说给姑娘留着当嫁妆呢?再说了,吃完了镯子还吃啥?这是坐吃山空,照我说,做点针线换些银钱贴补家用……”
“我们是书香门第,世家之后,就算是没落了,也不能,不能丢了自己的体面”屋里的声音虽然低弱,却十分固执。
张嬷嬷一听这话哭的更大声,再说什么就听不清楚了。
坐在竹椅上的娇娇好像是个聋子一样,压根不在意张嬷嬷和阿娘的对话,也听不见阿娘咳得快不行了,也听不见张嬷嬷哭的好大声。
在她眼里,只有面前那碗热腾腾的饺子,她一手捏着团扇,一手捏着筷子,十分慢条斯理优雅自在的吃着饺子。
秦珩眯了眯眼睛,轻轻呼了口气,跳下树杈,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这是哪家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