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分配，报复
034 分配，报复
登上崇武开往潭阳的末班车，斜靠在车座上，王雨航这两天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这两天共与蓝坪地区的六家县市农资公司洽谈农用膜转让事项。有的公司经理在叶秋词联系后不费口舌就能谈下了合理的价格，签上合同。有的经理却处处小心眼，尽想着能够抬高价格。与他们斗志斗勇，过程艰辛，但结果终归是好的。
不得不佩服吴华浓教授，无论王雨航与对方经理在合同事项上针锋相对，还是相互理解，在洽谈过程中他一句话也不说，任王雨航自行发挥。
其实，王雨航误解了吴华浓。吴华浓在王雨航与对方商谈农用膜转让价格时，他自己也盘算着对成交价格进行预估。但王雨航的表现出乎他意料之外，在与对方公司经理等主要领导洽谈合同细节过程中他能善于揣摩对方心理，抓住有利于己方的条件降低农用膜价格。最终王雨航谈的合同价格均低于他的预估价，搞得吴华浓自己都有点不自信了。哈哈哈，由王雨航出面商谈效果好，他还要说什么呢？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王雨航在潭阳南城汽车站下了车。步行到城关，在中山路上找了一家招待所，选了三楼的一间沿街的单人间。价格不贵，住一晚7块钱。在招待所的公共洗漱区洗了一把脸，随身背着挎包就下楼吃饭去了。
吃饭、理发，买件白色短袖衬衫、买条深色西裤、买条四角内裤、买双皮凉鞋，又买了一个“上海牌”提、挎双用真皮包。明天就要开工作分配会议了，得给自己捣拾捣拾清楚。
拎着一大袋的东西回到招待所。洗完澡，搓洗好脏衣服、运动鞋，晾在房间的窗户边。将新买的短袖西裤穿上，站在橱柜的镜子前臭美了一番，可总觉得哪哪不得劲。看着自己脚上穿着洗澡的破拖鞋，才感觉到问题所在。立马换上刚买的皮凉鞋。哇，镜子中的人可有点小帅气了。一米七五的个头，一头寸发，浓眉大眼。白短袖配西裤再搭上皮凉鞋，背上真皮包，妥妥的、合格的、帅气的一名人民教师。就是皮肤有点黑了，那能怪谁呢，这风里来雨里去的一个多月能不晒黑了吗？黑的好啊，黑的健康！嘿，就这样了，明天将去迎接人生中新的起点，新的征程，新的生活！
跟王雨航在招待所中豪情万丈的情况不一样，许晓茹这两天一直不开心。前些天她知晓了自己将分配在县实验小学工作，便想知晓王雨航的工作分配情况。在小姨郑丽的帮助下，得知王雨航的工作分配学校也是县实验小学。她心里还暗自高兴呢。可是，前天小姨来家里告诉了她教育局最终下发1990年新教师工作分配的文件中王雨航却被分配到了龙乡学区的高源小学。天哪！潭阳县还不能够富裕到将省城师范学校的优秀毕业生都往村校安排吧？别说村校了，连乡镇一级的中心小学都十分缺少师资，还有许多民办教师在代课呢。王雨航怎能被分配到高源小学呢？这大大出乎许晓茹的意料。小姨也感到困惑，不了解具体原因。最后才听说是龙乡的乡长特意向教育局申请，需要优秀的新教师到潭阳县唯一不通公路的高源小学工作。随后教育局领导临时开会研究，根据龙乡政府的意愿决定，将王雨航分配至龙乡学区高源小学。
许晓茹知道王雨航在市场一带有摆摊卖田货。她昨天早上在市场一带装着买菜，四下寻找王雨航。希望能碰上他，告诉他工作分配上的情况，可就是没见着王雨航。今天也尝试着找王雨航，也是没见着他。明天就要开工作分配大会了，许晓茹才会感到如此的沮丧。
8月10日，天灰蒙蒙的，看这天气似乎要下雨了。王雨航起了个大早。昨天洗的衣服鞋子还没干透，再晾一会，中午来退房时收拾。穿戴整齐，挎包中的紧要东西以及其他个人随身物品，放进新买的皮包里背在了身上。
在招待所旁吃完早点还不到七点。这时去教育局太早了，于是王雨航信步来到了县供销社。在门口与门卫大爷打声招呼，分上一支烟就向里边的红砖楼收购点走去。父亲王德成正和小郑在核对田货数量，抬头见到王雨航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问到：“你这两天到哪去了？都见不着你。”
王雨航跟小郑打了声招呼，给他们各分了支烟才说道：“爸，我舅舅和他的老师来潭阳了，这两天陪他们在潭阳周边转了转，忘了和你说了。舅舅说等他老师走了去看你和妈妈。”
“哦，没事。你让他先紧着照顾老师，我们不打紧。”
王雨航说道：“爸，今天开大会，要宣布工作分配的事。”
“哦，那你还不去开会，上这来做什么，这不用你担心，田货款我会去信用社存好的。”
“那行，待会我就走。爸，我可能还要和舅舅一起陪着他老师忙上一两天，这边我就不过来了。对了，你去存钱时带上肖基树一起去，安全第一哦。”
“嗯，我知道。你快去开会了，可不能迟到。”
“爸，这是我舅的传呼号码，这两天有事找我就拨这号码，然后放下电话，我或者舅舅会回你电话的。”
王德成接过王雨航手中写有传呼号码的纸条放进上衣口，又催促王雨航赶紧去开会。
王雨航无奈地对着父亲和小郑笑了笑，这才离开了收购点。
王雨航远远的就看到了许晓茹。
她穿着一条淡雅的连衣裙，略显稳重端庄的气质，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披在她的肩膀上。她站在县政府大门口旁向远处张望，似乎在等谁。尽管看不清她刘海下的容貌，却也可以清楚的看见她两边脸颊连同后面修长白皙的脖颈。
待她转过头来发现走近的王雨航，模样很是帅气。她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许晓茹你好，很高兴又见到你了。”王雨航上前打了个招呼。
许晓茹却不言语，拉着王雨航的手臂走到一边轻声问道：“王雨航你知道自己工作分配到哪了吗？”
王雨航不解地说道：“还不知道，最近太忙了，况且也没有熟人可问的，就没想太多了。”
许晓茹不知如何将王雨航工作分配在龙乡学区高源小学之事说出，脸上微红。
王雨航有所察觉，他问道：“许晓茹，没关系的，你知道了什么，如果方便告诉我那你就说吧，我听着呢。”
“算了，你听我说吧，前两天我小姨看到了1990年潭阳县新教师工作分配的文件，你分配到了龙乡学区的高源小学。”说完许晓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听说是你们龙乡的乡长向教育局申请要你到高源小学工作的。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王雨航全身像是被抽去了脊髓，如石化般站着，许晓茹后面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双手紧握胸前的皮包带，没有理会许晓茹，他就是不想说话，不想动弹。他觉得自己犹如马戏团的猴子，连底裤都被人一把扯了下来。这是怎样的白云苍狗？毕业返乡当晚发生的事儿一股脑地涌进他的脑海。为了救下父亲，得罪了乡里的领导，可自己做错了吗？不！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自己绝对会据理力争。这段时间无论是自己抓田货、收购田货、接手农用膜，似乎太顺利了。不曾想，报复就在这儿等着，狠狠地给了他当头一棒！
许晓茹见状紧张地问道：“王雨航，你没事吧？”
回过神来的王雨航朝许晓茹笑了笑，说道：“没事，刚才让你见笑了，快开会了，我们进去吧。”说完自己率先朝政府大院内的会议地点大礼堂走去。
许晓茹跟在他身后也走进了政府大院。
参加会议的新老师陆续进了大礼堂，遇上相熟的人还不忘打个招呼。他们大多是潭阳师范的应届毕业生，也有一些蓝坪师范学校、蓝坪幼儿师范学校的毕业生。
王雨航在会场门口随便找了个座位，而身后的许晓茹却被几位女同学拉着坐到了会场靠前的座位上，几位女生小声地说着话，她们还不时地朝着王雨航的方向看上几眼。
会议开始了，几位教育局领导分别讲了话。随后人事股的负责人通知参会的全体新教师8月20日参加教育局组织的岗前培训，8月30日到所分配单位报到。
最后，是一位副局长宣布在座的各位新教师工作分配安排。这届师范毕业生不多，才八十多人，有一大半的人分在了城关的学校。许晓茹分在了县实验小学，应该是全县最好的小学了。其他的毕业生基本上都分在各个乡镇中心小学。很搞笑，只有王雨航一人分在了村里的小学。
许晓茹回过头往会场门口方向看去，王雨航刚好离开，门口只有他渐渐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