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
一道剑光突然从思过崖山洞里疾射而出，直逼靠在树上平复心境的田伯光。
田伯光没有看清来人匆忙拔刀，未战先怯，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想象中刀剑相击的声音并没有传来，交锋中田伯光才看清来人正是令狐冲，不由得大愕，剑光袭来，田伯光右手齐掌而断，血液喷涌而出，令狐冲就站在他的身后，点了他的穴道。
“你为什么？”
“明明你才刚跟风清扬进山洞，怎么能这么快！”
田伯光有些怀疑人生，打小他就聪明，学什么都比别人快，虽然流落街头，可他几乎都是有仇必报，很少吃亏，坑蒙拐骗，撒谎骗人，靠着远超同龄人的精明，他很少饿肚子。
但是这不够，他只能小偷小摸，漂亮姑娘只能看一看，好酒好菜只能等客人走后赶紧去吃两口剩饭，被人欺负了只能逃跑然后背地里骂两句。
他想要漂亮姑娘，想要大把的金银，想让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他，想去哪去哪，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和哪个姑娘睡觉就和哪个姑娘睡觉!
于是他忍辱负重，把自己扮成一个苦命的孩子，拜入离乡很远的一个快刀门下。
拜入师父门下以后五年就学刀小成，十年出师，同龄武者中难有低手，天下任他遨游，看上什么就去偷去抢，看到喜欢的姑娘就去强奸，看人不顺眼就把对方断手断脚，明明没做什么大恶，江湖上却对他人人喊打，师父将他逐出师门。
回乡以后他已经二十多岁了，物是人非，但他还是觉得很亲切。他做了很多以前不敢想的事情，打劫了当地高员外，还强奸他最漂亮的小女儿，那个小时候因为被他用脏手摸了一把就朝他扔瓜皮的漂亮小姑娘，他去乡镇上最好的酒楼吃最贵的饭菜，喝最好的酒，住最豪华的客栈，付钱让最红的头牌陪他过夜。
可是怡红院的姑娘始终让他觉得少了些滋味，他喜欢对方反抗，喜欢看对方屈辱不甘绝望的目光，那会让他觉得更有成就感，更过瘾，因此树敌无数，再难睡一个安稳觉，杀了无数寻仇的人。
虽然仇敌无数，但田伯光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师门不但刀法高强，轻功更是非常精妙，他号称万里独行，江湖上除武当梯云纵和华山一飞冲天之外，少有轻功能跟他比肩，混迹江湖这些年，他强奸了很多姑娘，抢夺了许多钱财，收拾了很多看不顺眼的人，过的很是潇洒快活。
但他并没有因此荒废武功，就算是对上岳不群也有把握全身而退，如今竟栽在这么个小辈手里，他有些不甘心。
诚然，刚才那一剑令狐冲占了出其不意先发制人的优势，田伯光刚还在闭目养神，风清扬给他带来的震撼还未消散。
那凌厉的一剑刺出，剑光笼罩了田伯光，让他看不清来人相貌，气势上就弱了一大截，这一剑来势虽快，若是让他有所准备，未必挡不住，对方的后招也只能将他轻伤。
令狐冲同辈第一他是知道的，与当年风光无两的他不遑多让，但是在思过崖呆了两个多月，武功不减反增，学了许多不同风格的奇怪剑法，已经能跟他切磋上百招。
这样的进步他尚能理解，但是刚才令狐冲只是跟风清扬进洞，转瞬就用这样的剑术制住了他，这两个人里必有一个是神仙，已经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范畴了。
“饶饶了我！大侠！”
“田伯光，你不是一向愿赌服输吗？”
令狐冲得意极了，田伯光一动不能动，手掌掉落在地上，手腕断口处白色的骨茬暴露在外面，鲜血喷涌而出，一部分落在地上，一部分沿着胳膊染红了田伯光半边衣裳。令狐冲点了田伯光胸前的穴道，将血止住，然后头也不回的下山了。
“你你要去哪，把我放了吧唉你别走啊！”
少顷林平之带着邱芜跟着令狐冲上山了，邱芜用纱布将田伯光伤口包扎好，林平之跟她用绳子将田伯光捆好，用一个黑袋子罩住了他的头，带下山让师兄们看管好了。
林平之知道计划被识破脸色有些难看，战战兢兢的跟着令狐冲一起进了思过崖。
一进山洞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两个臭小子，当我老糊涂，啊？算计到我头上了！觉得自己很聪明？”
“一天到晚在这里嘀嘀咕咕以为我听不见？当我是聋子吗？还招惹什么采花大盗田伯光，让人家都骂到我头上了！”
俩人跟小鸡仔一样，只能不停的点头认错。
林平之上山之前专门找邱芜带了几个炸鸡腿还有饭卷侍奉给风清扬。
所谓饭卷就是寿司，是林平之让邱芜开发的新菜品，卖的很好。只是林平之觉得又是寿又是死的不吉利。就管它叫饭卷，米饭里面包了鱼肉鸡肉和蔬菜之类的。
“太师叔，您消消气先吃点东西”
风清扬喝了一口茶水润喉，吃了一个饭卷，火气渐渐消下去了。
“这炸鸡腿太油了，我吃一个就腻了，剩下的你们吃了吧。”
林平之小心翼翼的开口。
“太师叔，这思过崖洞内的房子就是给您建的，我知道您一直隐居在这，虽然您内功高身体好，可是您贵为太师叔，小辈们理应给您准备一处安身之所我大师兄思过一年，以后就麻烦您住在这了。”
“怎么还算计着让我给你们守山，没完了是吧！”
“太师叔，您一直守在华山的后山，不就是不放心我们吗？师父他出去行走江湖的时候，不就是您暗中庇佑着师娘和大师兄他们吗？”
眼看被点破风清扬也不再说什么，给两人也倒了一杯茶。
“别傻站着了，坐吧。”
听到风清扬语气变得柔和，两人不禁喜上眉梢，有戏！
“谢太师叔！”
风清扬指着令狐冲。
“你啊，比你师父强多了，岳不群这小子太古板太教条了，小时候就是那种一板一眼的孩子，也不知道谁教出来的！”
听到太师叔说师父坏话，令狐冲刚想反驳什么，林平之伸手在桌子底下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小时候我见过你，古灵精怪的，喜欢钻研剑法。我看你闲云野鹤的，以为你将来是不会做掌门的，顶多留在门派做个长老。从衡山回来，你变了很多，比以前稳重了，也有担当了。”
“我已经老了，我应该是看不到你继任掌门的那一天了”
两人刚想说些安慰的话，风清扬伸手阻止了他们。
“你刚才的剑法我很满意，虽然有很多瑕疵，化用的也不是很好，但是总归是没有拘泥于剑法本身，是个可造之材。”
风清扬看令狐冲的眼里满是欣赏。
“你小子倒是很刻苦，天份一般，但是很舍得用功，短时间内能提升到这个水平已经不错了，你自创的剑法始终拘泥于你的眼界，没有名师指导，怕是难以进步，你师父岳不群内功很扎实，但是剑法一般”
“你们改良的那个什么宁氏一剑，其实是我师妹二十岁所创，也是从玉女十九剑中感悟而来，你们看到刻在山洞内石壁上的就是，你们融合了衡山的的剑法和恒山那群尼姑们的身法，把这招变得更快更有威力，我很满意，如果我师妹的在天之灵看到，也会欣慰吧。”
“师妹？太师叔您不是被骗到江南成亲”
风清扬突然抬起头正色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你本不是江湖中人，来华山派不过三个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林平之将自己是穿越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风清扬交代了。
“虽然听着很奇怪，但是之前很多疑点都解开了。”
“我一把年纪了，想不到只要活的够久，就能看到许许多多新鲜的事情，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风清扬突然悲从中来，一行眼泪流下。
“我去江南娶的姑娘，正是我的师妹”
听到这话，两人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原本林平之以及令狐冲听到的版本都是太师叔被人骗了，娶了一个妓女。
风清扬喝下一杯茶娓娓道来。
“我们华山派原有两位长老，名叫岳肃和蔡子峰，曾去拜访莆田的少林寺，少林方丈红叶禅师故意告诉两人《葵花宝典》分上下两册，并只给了很少的时间供两人查阅，没想到事后却说两人是偷看了少林寺的秘籍，可怜我们华山派人微言轻，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是被少林寺栽桩陷害！”
“因为时间有限，两人只好分别记录了《葵花宝典》的上下两卷，然而这两卷思想理念完全不同，两人根据《葵花宝典》改良了华山剑法，我们华山一跃成为五岳第一，岳肃看了前半卷，创下了《紫霞神功》，蔡子峰死看了后半卷，创出《夺命三仙剑》，但是因为两卷都需要倾注极其多的经历，华山弟子只能任选其一进行修炼，难以兼顾。”
“因为这个原因，修炼《紫霞神功》的自称气宗，追求以气驭剑，力大飞砖，只要内功深厚，简单的剑招也能发挥无穷的威力，如同曾经的大侠乔峰。而修炼《夺命三仙剑》的便自称剑宗，别看只有三招，确是变化无穷，追求一剑破万法，剑法只要足够精妙，剑意足够精纯，便能四两拨千斤，如同剑仙吕洞宾，诋毁气宗不过是拿着大砍刀的小孩子罢了。”
“从此以后我们华山派逐渐分裂出剑宗和气宗，原本只是练剑理念不同，可是逐渐就变成了党争，经常就哪一宗的领袖来当掌门大打出手。”
林平之举手打断。
“那太师叔你是哪一宗？印象里你好像没用过夺命三仙剑。”
风清扬一阵苦笑。
“我哪一宗都不是，我是个异类，和你大师兄一样，我们都觉得，干嘛非得抛弃一个呢，两个都练，练的慢一点罢了。”
“作为异类，两边都容不下我，我只能下山游历，去寻找我的道！证明我是对的，好让他们放下争执，握手言和！”
“于是我辞别师妹唐雨下山，开始闯荡江湖。”
“我无数次陷入险境，多次绝处逢生，我行侠仗义，到处结交好友，寻求名师。”
说到这风清扬脸上泛起微笑，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想起年少的伙伴，不免心情愉悦。
“后来我遇到了独孤求败的传人，我向他展示了我的毕生所学，陈述了我的练剑理念，于是他传我独孤九剑。”
“从利剑，重剑，软剑，竹剑，无剑，我花了五年时间，越来越强，从剑招到内功，我已敢问鼎天下第一！”
“后来我返回华山派，却不见我心爱的师妹”
说到这，风清扬满脸的落寞。
“我以为我的剑道足够证明，剑气同修才是正道，不存在哪个是邪道，独孤九剑剑法精妙，但是最终形态却根本不需要用剑，已经是飞花落叶皆可伤人的内功境界。”
“然而他们已经争红了眼，只是对我敬而远之，根本不在乎什么剑宗还是气宗，只是想把对方从华山派赶走，气宗练到后期是强于剑宗的，我回山之前剑宗已经是输多赢少，经常受欺负，于是我更多的站在了剑宗那边，以至于好多人都以为我认同剑宗，是他们那边的。
“好在有我镇着，两边打不起来，虽然嘴上互相都不服，但是又不能怎么样。”
风清扬不免有些自豪。
“可是我很想念我的师妹，我师妹唐雨跟我青梅竹马，是个聪明又美丽的女孩子，你之前用的宁氏一剑我师妹早在二十岁就领悟到了，她对我很好，两边都不待见我，只有她一直对我不离不弃，我闯荡江湖实在太危险，师妹她身体不太好，于是我便把她留在了华山，下山之后，我每一天都很想念她，我每天都要给她写一封信
“可是后来独孤求败传人传我剑法，我进入山谷闭关，不方便再去驿站寄信，那人也不允许我外出，我便写了封信跟师妹说明情况，入山修行。”
“后来他们说，师妹收到信以后非常伤心，后来几个月我竟真的没有再写信给她，她以为我变了心，在山下遇见别的女人，和别人结婚生子去了，积郁之下，师妹她病情进一步加重，于是便回了江南老家养病。”
“没过一年我就小成，过年时候我趁他喝醉偷偷下山写信给师妹，可是无论我写多少封信都没收到回信，我以为她跟我闹脾气，可是我又不想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