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后来我还是跟着去了终北国
正如其名，终北国在最北方，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山，没有雪，四季长青。
不管在民间的仙话还是神话里，终北国都是所有神仙向往的仙乡乐土。
据说那里祥云绕晴，清风过境，但少有人能进入。
不过山神看起来并没有担心自己没办法进入。
这次我们不是走的，她带着我飞，脚悬在薄薄的云上，倏忽一晃眼就到了目的地。
所以我不理解，当初我们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走路。
但是现下的氛围与环境，我不敢开口说这种俏皮话，也不知道面若寒霜的山神还有没有心情回答我。
我们站在山脚下，入目一片翠绿，生机勃勃的清脆鸟啼染得整座山静谧闲适。
山神雪白色的长裙在阳光与青草地的交相辉映下呈现淡淡的青，多了好多色彩。
她现在很漂亮，特别是那双墨色的眼睛，清清冷冷的，仿佛这就是她原本的模样。
她对这里很熟悉，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轻快愉悦的，就像离家已久的游子回乡，满心踌躇从容。
但是她不开心，她松开了我的手，站在山谷间，仰着头静静往上望，表象平静，却莫名让人心慌，如静水流深引向的玄机暗藏。
“小草。”她叫我的名字，却不回头看我。
“你说这要真是她，该多好。”
该有多好，我不知道，但这对于我来说并不美好。
－
在我们进去之前，有一队先到达的人也在寻找入口。
他们看起来都挺拉，应该是一队小神仙。
还是那种平平无奇但是相当骄傲的小神仙。
因为是小神仙，所以他们是不认识山神的，更不可能认识我。
他们经过我俩时，非常自傲地往我俩这边睨了一眼。
这一眼持续时间挺长，最后在山神脸上划过，非常露骨的眼神。
好的，现在我的心情也很不好了。
我侧头去看山神的表情，山神脸上没有表情。
“昔追？”
“嗯？”她追着我的声音回过神来，稍微扭头分我一点目光。
她原本望着天上淡青色的云，甚至没注意到他人的冒犯。
我与她之间的气氛凝滞，即使是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师父，终北国境内奇珍异宝遍地，一定有雪莲对吧？”
这句话是那队小神仙经过时，我无意间一耳朵听到的。
他们功力低微，就连我这么个小垃圾也防不住。
山神也听到了，戏谑地往我这边看，有点顽皮，但依旧保持着心情不爽的高冷范，依旧让人心生慌张。
她这么望着我我才想起来，我好像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雪莲耶。
我借着这点威胁顺势往她身后躲，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神仙，但好歹是个能够缓和气氛的契机。
“你会保护我的。”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迎着她的目光，我不确定地加了句：“对吧？”
她摇了摇头。
呜。
“昔追。”我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有点装模作样的架势。
她等着我往下说。
“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我借用不正经的语调问出一直想问但又不敢问的问题。
她轻轻哼了一声，和以前一样，带了点笑意。
不算太多的笑意，但足够让人感到心安。
她抬起手，我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却先听到一声惨叫，与随之升起的阵阵惊呼。
她抬手轻拂我脸颊，在那一片哀叫声中，冷漠又深情，叫人心生恐惧。
“小草。”她说。
“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因为我是钦鸿吗。
可是我不知道呀。
我对于她与她清楚的过往一无所知，我只知道，我生在她身边百年，快要两百年，她时时伴我左右，可我依旧什么也不知道。
我仰着脑袋回视她的眼睛，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天真又无辜，好像什么都不懂。
她放下手，轻轻叹一口气，似乎是无奈。
她转身往惨叫的方向走去。
“昔追，昔追。”我追在她身后，“去哪里啊。”
其实应该说的是“我们去哪里啊”，但是“我们”这两个词堵在嘴边，怎么也加不进来。
她回头看我，不长不短的一眼，我乖乖巧巧地朝她露出一个顺从的笑。
“跟着我。”她伸出一只手，示意我牵着她，“你一个人进不去。”
于是我跑过去牵住她，藏住心里的窃喜，忍不住一直偷偷用余光瞄她的反应。
一眼。
两眼。
三眼。
太多了，我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她。
可还是忍不住又望去了一眼。
一眼又一眼。
“怎么了？”她发现我的目光，低头望过来，“害怕？”
这会是害怕吗？
我点点头，“有一点点。”
她没说话，只紧了紧握住我的手，我的手在她的手里，她的手掌还是冰冰凉凉的。
然后，她依旧往前走，收回了放在我身上的目光，我努力屏住呼吸，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我等了好久，没有下一句话。
其实我能够理解，山神一直不是一个很会安慰别人的人，所以没办法理解我的担心。
只是有一点点失落而已。
许久以后，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一声轻轻叹息，她轻声道：“别怕。”
很轻很轻，稍不注意就会被忽视，就像她那总是转瞬即逝的短暂温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一种独特的折磨。
诱人沉迷，难以摆脱。
这就让人有点绷不住了。
我小跑上去，仍然被她拉着手，努力用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努力将满脸的泪水往她洁白的衣裙上蹭。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僵硬，还有一点点紧张的轻颤。
她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将我推开。
“怎么了？”
这次很温柔了，她问过我许多次“怎么了”，这次是最温柔的。
我努力掩藏住声音里的哽咽，努力让自己听起来足够坚强，努力让自己变得不那么脆弱。
“如果那是钦鸿。”我哽了哽压住颤抖的声线，“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还会喜欢不再是钦鸿的小草吗。
她搂着我，安慰地轻抚我的后背，我乖顺地倚在她的怀抱里，她轻轻地说：“不会。”
耳边轰然响起崩溃的嗡鸣，一阵眩晕袭来，我倒在她怀里。
她说不会，她说她不会再喜欢我。
我不敢抬头，更不敢哭出声音，她没有松开我，我猜不透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