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吃斋
嘉礼元年某月某日，齐地，齐王府。
书接上回，张达面部肌肉急速抖动，嘴唇颤动剧烈，一双眼眶里泪水疯狂打转，双手握拳。而后这个身长八尺的汉子用尽全身力气，将全身力量汇集于膝盖部分，重重跪下，在地上留下两道坑洞。
佛王爷属实没想到张达会有这么大的动作，大吃一惊，故作镇定说道：“这是何为？快快请起。”
张达声泪俱下，向佛王爷哭诉道：“荆武帝不仁，曾为了一场胜利夜袭我张家村，屠杀我全家老小，更是见我妻子貌美竟然！！！”
佛王爷听后手中捏动佛珠手串的速度越来越快，口中不断低声佛唱。
张达不去理会佛王爷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此后小人每次入梦，都能看到我全家老小在那李悝脚边跪倒，苦苦求饶。李悝虽死，仍然不解小人心中之恨，我要他幸幸苦苦建立起的大荆王朝二世而亡！我要捣毁他的皇陵，取出他的尸体，日夜鞭之，以告慰我全家老小的在天之灵。”
“哦？假若我们真的成事了，推翻了大荆，你又该如何自处？”许是情到深处，佛王爷情不自禁地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
“王爷这是心动了？”张达溢满眼泪的眼睛死死盯着佛王爷。
佛王爷直视张达的眼睛，噗嗤一笑，说道：“哼，事到如今，再遮掩也毫无意义。大荆的军队都快将吴地这好大一块肥肉给啃下来了，本王实在是等不及了啊，分不到一杯羹怎么也得喝口汤吧。而且这座天下也该轮到我田家来坐了。”
“吴地之事，小人愿在王爷身边出谋划策，只希望日后王爷问鼎天下之际，予小人以高官厚禄，赐良田万亩，佳人无数。”张达眼中泪水早已流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狂热。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不过报仇嘛，天经地义。本王若是阻止了你的赤诚之心，那岂不是天怒人怨，就是大佛也不答应啊！”佛王爷走到跪着的张达面前，用着肥厚的右手轻轻拍打在张达的脸上。
“王爷，小人之能，日后便知。小人知道王爷等不及了，明日佛像金身哭泣之时，小人定会到场，届时攻伐吴地之事，由小人之口说出，就算以后大荆追责起来，也不干王爷什么事，对吧！”张达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佛王爷的手腕，就眼神而言，似乎在渴求着什么。
佛王爷心领神会，连忙用肥厚的双手将张达扶起，爽朗大笑道：“哈哈哈！今日我齐王巧遇良才，日后必然也是一桩美谈！先生快快请起，速与本王共谋大业啊！”
张达直直地站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佛王爷那寸草不生的光头。然后二人相视一笑，实在是狼狈为奸，阿不，志同道合之辈啊。
“明日小人拜访齐王府，届时还请王爷给小人一个齐王府幕僚的身份。王爷放心，天下大势风云诡谲，但日后必有齐字王旗插在京都的那一天，还请王爷拭目以待，小人先行告辞。”张达勉强挣脱佛王爷那双肥厚双手的禁锢，在佛王爷“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到窗边。
张达临行前，却突然被佛王爷叫住。张达回头看去，佛王爷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容，但张达还是喜欢看他寸草不生的光头。
“你说得确实不错，你我确实是一般人。”佛王爷用着着肥厚的手指指了指张达，然后又指了指自己，面带笑容，笑容玩味。
“王爷说的是，不过王爷之前预料门外看守之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却是有些失算啊。诶，王爷您说，小人这算不算是一场豪赌啊。”话音未落，张达的身影从窗外一跃而下。
不久之后，书房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响，门外之人用着嘹亮的嗓音喊道：“胡管家胡大人，敢问王爷醒了吗？小人是今日来给王爷送餐食的，劳烦胡大人开开门。”
佛王爷半开房门，对着门外仆役说道：“本王已然苏醒，将餐食给本王就好。”
仆役来到半开的门口前，无意间瞥见佛王爷的模样，忍不住开口：“王爷，恕小人直言，王爷要注重身体啊，为何上身无衣裳蔽体。”
佛王爷脸色尴尬，慌忙解释道：“这是名医教本王的特殊疗法，尔等愚昧，自然不知本王的用意啊。本王身体无恙，餐食你也送到了，速速退去。”
仆役回应一声诺，转身离去。
佛王爷将餐食盒子拿进书房，此刻佛王爷并没用什么食欲，毕竟刚刚的经历对于吃斋十几年的王爷来说，还是比较魔幻的，佛王爷平复一下内心激动的心情。
此时书房中的仆役和女中医仍处在昏迷状态中，佛王爷将女中医抱上床，然后把餐食盒子放在书桌上。
佛王爷并未选择将他们叫醒，只是一个人在桌上默默吃着斋饭。昔年是为了藏拙才一直以斋饭为食，虽然如今破戒，为时尚早，但私底下偷偷做些破戒之事，无伤大雅。
佛王爷想到从未与世人说过自己信佛，可世人却都默认他信佛，便感觉很有意思。于是佛王爷一边吃着斋饭，一边发出呵呵的怪笑声，对口中食物细嚼慢咽。
夜晚，月亮无言，月光下的人们都喜欢把悄悄话说给月亮，带给家人。曾经的佛王爷喜欢在月光下听些鸟儿歌唱，看那蚂蚁搬家，摸那夏蝉的遗蜕，如今的佛王爷夜晚正在与女中医畅谈人生，聊些什么，做些什么，不得而知，只是从未想起那个叫做田礼的少年。
翌日，齐王府。
此时佛王爷来到金身佛像面前哭丧可谓是轻车熟路了，甚至一旁的文武官员也大都失去了共情的感觉，只是今天的跪拜似乎有些不一样。
天空中布满乌云，显得阴沉沉的，气流急速地抚过人们，发出呜呜的声响，甚至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齐王府里能看到几只老鼠在打洞。
突然！天空惊雷一声响，那粗壮的雷电无情地鞭打着大地，一道道电弧在大地之上游走，就在那雷电出现的一瞬间，照得整片天地亮堂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