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族学将停
韩霜锦被柳棠这一巴掌打得直接偏了头,发簪都歪了,可见柳棠用的力气有多大。
“霜锦…”
柳棠看着她脸颊迅速肿起来,有些自责地想要碰她的脸颊,却又犹豫地缩回了手。
“娘,她不是贱人,是我的爱人。”
韩霜锦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起身道:“若是您与祖母都存着这样的心思,那就一同在院中养病吧。”
“放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柳棠听了这话脸色铁青,她看着韩霜锦,似乎是未曾说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然知道。”
韩霜锦用舌尖顶了一下自己的左脸颊,微肿的脸颊轻轻一顶就特别酸痛,足见柳棠方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霜锦,你就听娘的话,和那人断了吧。”
柳棠看她这个样子生气到不行,随即语气又软了下来,轻声说:“你如今是韩家的家主,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什么要和一个女子不清不楚地牵扯?”
“因为我喜欢。”
韩霜锦笑了笑,说:“娘,这段日子您操持家中的产业应当也得了不少乐趣,自然也知道女子不一定要在安居后院才是最好的吧。”
“这…这不是没办法吗?”
柳棠听了这话神色一顿,叹了口气:“若是你爹还在的话,必然不会让你我如此受苦的。”
“我不劝您。”
韩霜锦毫不犹豫,她把自己的发簪插好,接着说:“方才您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如果您想不明白一定要阻拦女儿的话,就也养养病吧。”
“你!你这是要把我关起来!那个贱人究竟是谁!值得你这么做!你这是不孝!”
柳棠听了这话脸色铁青,下意识就又要打韩霜锦。
“我再说一遍!她不是!”
韩霜锦握住了柳棠的手,轻轻地甩开,接着说:“娘亲最好慎言,否则要是让公主殿下听见了,女儿也护不住你!”
“公主…公主殿下?”
柳棠跌坐在软榻上,她没想到与韩霜锦两相情悦的女子居然是公主!
她怎么敢!她怎么可以做出这样冒犯天威的事!这是直接让整个韩家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先这样吧,娘。”
韩霜锦也不忍心多说什么狠话,虽然自己不是她养大的,但这几个月她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柳棠还有韩老夫人对自己的好。
所以她也清楚,需要一点时间去让她们适应,这件事早晚都要让她们知道的,不管他们答不答应,韩霜锦都会与唐清璃在一起。
“你真的是疯了!”
柳棠还想再说什么,看着她冷淡的脸,当即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来人!”
韩霜锦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扶住了柳棠。
书房一下就进来了好几个人,为首的是柳棠身边最信任的云姨,还跟着几个丫鬟。
“小姐,这是出什么事了?”
云姨看到韩霜锦扶着柳棠,脸色大变,这夫人是晕了过去?
“娘身子不大舒服,就麻烦云姨把娘送回院子,好好照顾着。”
韩霜锦叹了口气,接着说:“这段日子,就别让夫人出门吹风了。”
“这…”
云姨读懂了韩霜锦的言下之意,这是直接软禁了夫人,不让夫人出门啊。
“依着我的意思去办就是。”
韩霜锦摆了摆手,说:“如今铺子出了问题,不能再让夫人和老夫人担心了。”
“是。”
云姨听了这话点头,连忙上前去扶柳棠,剩下的丫鬟也上前搭手。
“小姐,您的脸?”
芍药也跟着云姨进门,但是没有急着走,看到了韩霜锦的脸颊肿了起来,有些担心地说:“我把药膏拿过来给您擦擦。”
“我没事。”
韩霜锦摆了摆手,温声说:“打点冷水过来让我洗个脸吧。”
“是。”
芍药应了声,使唤了一个小丫鬟去拿膏药,然后自己就用铜盆打了个冷水来。
“娘不是让你去庄子了嘛?”
韩霜锦突然想到了什么,接过芍药递来的毛巾,轻声问。
“奴婢在路上遇到了庄子的管事,直接先把人带回来了,想着先在查完送上来的账本,再根据账本对数,这样能够减少问题。”
芍药乖顺地回了一句,又说:“小姐,您的这脸?”
“没事。”
韩霜锦摆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说:“庄子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你这样安排可以。”
“小姐,这是药膏。”
芍药知道韩霜锦这是被打了,既然小姐不想说,那自己就别问了。
“方才韩兴邦过来的事,你应当都知道了。”
韩霜锦偏了偏头,让芍药给自己上药。
“知道了。”
芍药点了点头,有些心疼地吹了一下韩霜锦肿的脸颊,愤愤不平地说:“他们是什么东西!就想觊觎小姐!说是给小姐说媒,其实不就是把自己人推到小姐身边想着分一杯羹!”
“你看出来啦。”
韩霜锦笑了笑,也不生气,淡淡地说:“可是娘和祖母却看不出来。”
“韩兴邦那人,奴婢不喜欢。”
芍药犹豫了一瞬,还是说:“每次他让人来府中取银子的时候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是府中一定要求着他来取一样。”
“从这个月开始,给族中的都按照我定的来。”
韩霜锦毫不犹豫,给机会让女孩子读书,这她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她才会大力鼓励族中适龄的所有儿童求学,并且给那些不怎么适合读书的人寻求别的出路。
但这些都是因为韩霜锦心善,可不是必要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银子都是自己赚来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若是自己得了好听的话,多给点也不是不行,现在可好,拿着自己给的银子还要骂她,说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她是傻子吗!这么惯着他。
“小姐说的是。”
芍药听了这话很开心,她早就看那些伸手就讨银子的族老厌烦了,小姐如今这么说,想必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以后就不担心府中的信息平白无故直接被拿了去。
“最近,辛苦你了。”
韩霜锦轻轻地拍了拍芍药的胳膊,温声问:“想不想与我一起去京都?”
“小姐?”
芍药有些诧异,她没想过韩霜锦会有把自己带去京都的心思。
这段日子她想的很清楚,自己得了这么大的机会又没有做好,既然小姐给了她机会让她再好好努力,那自己就应当接着努力才是。
只有做好这些事,才能够让小姐没有后顾之忧,不会从京都跑来跑去。
“这要看你。”
经过方才两件事,韩霜锦想的很明白,这族中的人都是些贪心的,估计给多少都喂不饱。
族学是必须要开的,但是要怎么开,谁去读,以后谁有机会到城中来做工,这些事情全部都要重新安排!
而这些事情,她已经有了初步规划,芍药如果想要留的话,那就留下,若是不想留的话,她就直接让飞鱼楼安排人来接手。
“小姐…”
芍药有些犹豫,她明白韩霜锦说的话,这怕是已经决定日后自己究竟会一直做什么了。
“不急,你慢慢想。”
韩霜锦笑了笑,轻声说:“我没那么快离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想好了告诉我就好,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多谢小姐。”
芍药心头甜甜的,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对自己特别特别好,自己一定要好好做,不能够再让小姐失望了。
“你还和我客气。”
韩霜锦笑着摇了摇头,又说:“去吧,把福伯寻来,我有事要交代他。”
“是。”
芍药应了声,很快就去把福伯寻来。
夫人身子不舒服晕了的事情传的很快,福伯前脚刚刚安排好老夫人的事情,后脚又听说了夫人晕过去的事,这会面上也特别焦急。
“小姐,您的脸?”
福伯进门之后看到韩霜锦脸颊肿了起来,顿时就觉得不好,夫人方才不会和小姐起冲突了吧?
“没事。”
韩霜锦摆了摆手,冷冷地吩咐了一句:“福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
“小姐尽管吩咐。”
福伯身子一紧,不知为何,他突然从韩霜锦身上察觉到了已逝老爷的气息。
“日后,族中若是有人来取银子,一律不给。”
韩霜锦坐在书桌前,拿起毛笔接着说:“而日后族中族学的支出,我会按照需要采买的数目每月进行清算,合适再给,不合适便不给。”
“是。”
福伯听了这话微微诧异,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小姐应当是知道了族中有人拿了过多银子的事,这是一件好事!
“夫人和老夫人最近身子不大好,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就尽力满足他们。”
韩霜锦又叹了口气,自己刚刚直言不讳,把自己喜欢唐清璃的事直接捅了出来,这会估计两个人都气得不行,这几天还是别去惹他们了。
“好的小姐。”
福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此事了。
“青黛留下来的那些人,让他们到院子里等我。”
韩霜锦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然后把写好的纸递给了福伯:“这个帮我送到宗祠去。”
“是。”
福伯没有多问,他知道小姐是个有主意的。
“就先这样,去忙吧。”
韩霜锦摆了摆手。
“是。”
韩氏宗祠,大堂。
“放肆!实在是放肆!”
坐在正中心的韩兴邦看着韩霜锦送过来的信,那上面的意思很清楚,日后有关韩氏族学她不会再出一分银子,而且韩氏布庄还有食锦小店的那些名额她也不会再给族中。
“这女人莫不是疯了?”
其他族老听到了这消息简直是大惊失色,若是没有韩氏布庄在后面撑着,他们怎么能够像现在这个样子作威作福?
“她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这是准备把整个家族的名声都给丢了?”
“这族学那个时候可是她说要折腾,我们才给韩升平几分面子,让她把这个族学弄起来。”
“她让女子入学一事我们可挨了不少骂名,她如今可倒好,一句话就要什么都不做了,她哪来的脸?”
“韩霜锦究竟有没有把宗祠放在眼里?怎么?她是觉得如今自己厉害了,什么事都可以让她说了算了?她究竟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行了,都别说了。”
韩兴邦脸色铁青,他未曾想过韩霜锦居然会直接把给族学的银子停掉了。不,其实也不能说是直接把银子给停掉了,而应当说,她分明就是想让自己丢脸,居然说以后族学的具体支出都要让她审核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给。
凭什么?她还真以为整个韩氏没她不行了?
“如今要怎么做?”
一个族老看了眼韩兴邦,他知道韩兴邦和京中贵人有联系,贵人对韩家可不怎么喜欢,要不然才不会让韩兴邦折腾出这么多事来呢。
“把这件事公布出去。”
韩兴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让大家知道,不是我们要断了她的财路。”
“成,听你的!”
族老们摩拳擦掌,他们倒是要看看,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韩霜锦还怎么做她高高在上的韩家主。
京都,瑞王府,书房。
“殿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杨无悔看他这么操劳,轻轻地提醒了一句,而后送上了参茶。
“你有心了。”
唐明荣喝了口参茶,淡淡地说:“这几日我总是心绪不宁的,不知道安排下去的事…”
“王爷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杨无悔恭敬地应了声,又说:“如今韩霜锦可是自顾不暇了,短时间怕是回不来了。”
“单单是这样还不够。”
唐明荣摇了摇头,冷冷地说:“如今韩氏到底是刚刚得了皇祖母的青睐,望月楼和景荣布庄若是后面一同做起来了,进账只会多不会少。”
“属下明白。”
杨无悔应了声,说:“那景荣布庄如今可是还在闹鬼呢,没什么人愿意去。”
“本王并不这么觉得。”
唐明荣摇了摇头,温声说:“若真的闹鬼,那为什么韩霜锦还要让人把布庄买下来?”
“或许是因为,银子不够了?”
杨无悔微微蹙眉,轻声说:“王爷,此事属下会继续安排人去查的。”
“交给你,本王自然是放心的。”
唐明荣点头,笑着说:“还有一月便是本王大婚的日子了,这段日子,我不希望有任何差错,能明白?”
“属下明白。”
杨无悔恭敬地应了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那安排过去的安姑娘?”
“不过是个花魁罢了,若是她自己拎得清,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日后韩府就给她管,若是拎不清,想着攀附本征,你知道怎么处理。”
唐明荣听到这个疑问也没有犹豫,摆了摆手,语气淡淡地。
“是。”
公主府,书房。
“殿下。”
灵芝送上了热茶,看着唐清璃头疼不已的样子,有些心疼地说:“该歇息了。”
“还早呢。”
唐清璃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都是一群贪生怕死,只会趋炎附势拍马屁的!”
“殿下…”
灵芝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殿下这是还在操心今日上朝的事。
今日上朝的时候,底下有奏折送上来说今年开春天气不好,估计要延迟播种,可能会影响百姓的收成,建议陛下调整一下今年的税收。
这本来是一个挺正常的提议,南安帝也有这个想法,结果瑞王却直接站出来斥责这些百姓不老实。
明明手底下的官员送上来的奏折每一个都写着风调雨顺,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特别适合种田,说不定还能够大丰收,怎么就变成了天气不好暂缓播种?
瑞王一开口,送上奏折的官员脸色就不大好了,他没想到瑞王会说这样的话,这是直接把天下所有的百姓都骂进去了。
还没等他在说话,齐王也站出来说话了,说瑞王说得对,百姓就是在寻借口,让陛下一定要好好查清楚之后再做定论。
两位王爷都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南安帝便看向自己那两位不说话的儿子。
唐明琅很直接,他说自己不清楚这件事是真是假,所以不方便直接开口,让父皇还是要安排人查过之后再下定论。
而唐明雩的话则让唐清璃有些意外。
他先是列举了一下南安帝在位以来的赋税还有百姓收成的比例,而后又言明了奏折中送上来的具体位置,说这应当并不是全国都是这样,只是不分情况。
既然只是部分情况,那就好说了,唐明雩觉着可以查清楚这部分地区的天气是不是真的不好,若是真的,那就可以酌情减轻当地的赋税,而其他地方的就还是不变,这样才不会让民心浮动。
不得不说,他这样的解决措施讲出来,唐清璃都颇为赞同,就更别说坐在龙椅上的南安帝了。
唐明雩得了嘉奖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激动,而是说这是自己应当做的,便直接退回了原位。
既然南安帝准备将此事依着这个方式处理,那事情就应该告一段落了。
结果,又有朝臣上书恳求陛下要以江山社稷为重,把太子之位给定下来。
这下好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冲着唐明雩来的,毕竟方才南安帝刚刚夸了唐明雩,结果后面便来了一个要立太子的上书,这说是巧合,唐清璃都不信。
果然,南安帝的脸色一下就不怎么好看,看向唐明雩的目光中晦暗不明。
唐清璃便是在这个时候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
“李大人,父皇如今正值壮年,太子一事其实也未必要在这个时间匆匆定下。”
唐清璃四两拨千斤,干脆地替南安帝回绝了这个提议,又说:“如今整个南朝在父皇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又有什么江山社稷不稳定的说法呢?李大人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自然没有!”
这位李大人听了这话连忙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陛下明鉴啊!”
“没有就是最好的啦。”
唐清璃笑了笑,又补了一刀:“不然我还以为李大人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却藏着掖着不和陛下说呢。”
“好了,璃儿。”
南安帝心情一下就特别好,谁说公主参政无用的?这唐清璃简直就是自己的嘴替!说出来的话让南安帝舒爽无比。
“陛下,虽然公主说的有道理,但毕竟太子之位也空了许久,陛下还是要有所打算才是。”
又一位忠臣站了出来,唐清璃眨了眨眼睛,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个应该是二皇子唐明荣的人。
“爱卿说的也有道理。”
南安帝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既然如此,这康南郡赋税一事就交给你们一同去处理吧。”
“是。”
四位王爷知道这是南安帝在考验自己,当下便直接应了下来。
“朕给你们的要求也很简单,一月之内调查清楚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年这地收成几何,赋税应该在什么区间。”
“南安帝敲了敲桌子,又说:“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写成奏折送上来,朕会看的。”
“儿臣遵旨。”
四人齐齐应了声,都知道这是南安帝对他们的考察,一个两个都严阵以待。
“陛下,还有一事。”
一武将看目前局势大好,连忙站了出来:“日前边境传来消息,那该死的外邦居然联合了匈奴人想要对我们的城池下手,已经纠集十万大军迫近了!”
“你说什么!”
南安帝脸色铁青,他看向那武将,冷冷地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说?”
“臣惶恐,实在是晨间才收到的消息。”
武将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还请陛下发兵!打退外邦,扬我国威!”
“不行啊陛下,万万不可!”
苏定生听了这话连忙站了出来,恭敬地说:“陛下,如今局势不明,我们若是贸然发起战役,怕是会错失先机啊!”
“陛下,苏大人所言甚是!”
又有两个人站了出来,他们和苏家一直以来都来往紧密,如今苏定生发话了,他们自然是要力挺苏定生。
“陛下三思啊。”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他们都是不赞同南朝打仗的。
“爱卿,你怎么看?”
南安帝脸色淡淡地,谁都看不出他如今的心情。
“陛下,臣认为,我们不应当操之过急。”
常安王犹豫了一下,跪了下来,温声道:“如今还不清楚这外邦与匈奴究竟是如何勾结到一起,也不清楚他们的目的,贸然出兵不可取。”
“陛下,儿臣不这么认为。”
唐明雩又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直接跪在了地上,沉声说:“如今外邦与匈奴大兵压境,若是我们置之不理的话,岂不是落了下风?到时候百姓会认为我们放弃了他们,心生不满!动摇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