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惟书之计
信是韩霜锦的笔迹,很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早早就备好了这样的东西让於芥兰生疑。
他这会有点后怕,若是自己没得到花月妩的消息,真的相信了陈惟书说的,那岂不是…
“於管事?”
陈惟书看於芥兰不说话,还以为是他发现了什么,连忙叫了一下他。
“太过分了!太荒谬了!”
於芥兰回过神来,看着陈惟书说:“这就是小姐的字迹!我认得!”
“所以小姐真的有事。”
陈惟书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在公主府中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这信若是自己没看到的话,小姐到现在必定还在被欺负。
“可是为什么呢?”
於芥兰不明白,陈惟书在府中的地位不低,花月妩之下便是他,他在府中的威望更是因着接手铺子与日俱增,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
“因为公主府不想让东家好。”
陈惟书语气愤愤,他狠狠地捶了一下茶几,语气不满:“他们想要把韩氏布庄收为己有,所以才…”
“这怎么可能呢!”
於芥兰不相信,他看着陈惟书说着:“这韩氏布庄于公主殿下有什么用处…”
“怎么会没用处?家中布庄生意能够月入多少你不知道吗?”
陈惟书看着於芥兰这个榆木脑袋就气不打一处来,家中布庄铺子可以说日进斗金都不足为过,他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真是气人!
“公主不缺银子。”
於芥兰看着陈惟书,又晃了晃手中的信,语气不自觉便沉下来:“总觉得应当是别有所图。”
“那她图什么?”
陈惟书见於芥兰并不是质疑他说的是假话,而是认为唐清璃别有所图,心头微松。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一定不能够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於芥兰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陈管事,我知道如今只能够靠你了,花月妩信不得,或许已经与公主殿下有了不清不楚的交易,所以我听你的,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帮到东家。”
“惟书多谢於管事信任。”
陈惟书听到他的话心头大动,连忙站了起来向於芥兰行了个礼。
“你我不必如此。”
於芥兰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坐在了软榻上,这身子骨这么脆弱,真的害怕他一个不小心便晕过去了。
“惟书觉着,还需要於管事去一趟公主府,看看东家的情况。”
陈惟书被他扶着坐了下来也就不动了,只轻轻地说了声:“看看东家如今是否饱受折磨。”
“但是公主殿下若是不见我们…”
於芥兰有些犹豫,又说:“我挑个晚上的时间夜探一下公主府吧。”
“此事会否太过危险?”
於芥兰的提议正合陈惟书的意思,但他面上还是有些担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事就这么定了,而且要越快越好,我今日便去!”
於芥兰摇了摇头,又说:“但是这府中如今大大小小的事都听花月妩的,我不知道如何…”
“此事交给我,我来处理。”
陈惟书听到他担心的事,连忙拍了拍胸脯,又说:“你且放心去吧,我会处理的。”
“你想怎么做?”
於芥兰有些好奇,反问了一句。
“也简单,只要让花月妩没有机会说话就好。”
深夜,公主府,书房。
“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了。”
於芥兰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韩霜锦与唐清璃,看两人没有反应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乖顺地站到了一边。
“疯子,蠢货。”
韩霜锦手握成拳,之前怎么就没发现陈惟书居然是这么蠢的人,这明摆着是别人挖了陷阱让人去钻,他还眼巴巴地填进去。
“他也只是忠心。”
唐清璃看韩霜锦这么生气,连忙宽慰了一句:“你如今身子刚好,别动气。”
“忠心?这是愚忠!”
韩霜锦真的是越听越气,她不是不知道陈惟书的忠心,但忠心也要放对位置,动动脑子,不是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
若非他是家生子,又跟在韩霜锦身边有一段日子,她对他有点了解,是真的要怀疑陈惟书究竟是不是对韩氏布庄动了心,想要把布庄占为己有。
“好啦,别气了。”
唐清璃看她这么生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又说着:“与其生他的气,我们还不如想想要如何去处理这些事,最关键的是别让他对月妩下手成功。”
“东家,殿下,我出门的时候有提醒过花月妩,他应当已经早早歇下了。”
於芥兰听唐清璃提到此事,连忙补充。
“做的很好。”
韩霜锦重重点头,又说:“青黛在府中做什么?她有没有被陈惟书发现?”
“并未。”
於芥兰摇了摇头,接着说:“青黛姐姐近日都在忙着铺子的事,其实很少回宅子,再加上我们也叮嘱了丫鬟与小厮,刻意地避开了陈惟书,如今他还以为青黛就守在您的身边。”
“做得好。”
韩霜锦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她身边不是只有一个陈惟书,还有於芥兰,花月妩和青黛他们,要不然这会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东家,我们是否将计就计?”
於芥兰看着韩霜锦,说了句:“既然陈惟书想要掌控府中,那便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好的。”
韩霜锦点头,她也确实是这个想法,廖念一与周雷想要的是铺子还有宅子,针对的是她这个人,她倒是想要看看他们能够折腾出什么事来。
“说来也是奇怪。”
唐清璃突然插了一句:“若是你回去了呢?”
“是啊,他们如何确定,我一定不会回去呢,这个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韩霜锦被唐清璃这么点了一下也反应过来,除非廖念一与周雷留有后手。
“殿下与东家是否忘了,前阵子东家中毒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可一直都还未澄清。
於芥兰回来的时候便听到了韩宅中的下人说起了这件事,还有人隐晦在问东家是否会出事,他们是不是要另谋高就了。
“不是这样的…”
韩霜锦摇了摇头,眉头微蹙:“我记得此事殿下还帮我压下来了,怎么可能会传的人尽皆知?再说了,若是真的穿的人尽皆知,陈惟书怎么还会相信廖念一与周雷的话?”
“这…”
於芥兰听了这话也觉得不大对劲,他抿了抿唇看向唐清璃,似乎有些犹豫。
“是孤压下去的消息。”
唐清璃注意到於芥兰的目光,又说了一句:“只不过后面出了点差错,没有全部压住,所以韩宅中有人知道应当也是听了消息。”
“所以廖念一与周雷才笃定我如今身中剧毒,恐怕命不久矣,没有办法回府去揭穿他们的谎言?”
韩霜锦一下就明白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算不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应当是。”
唐清璃原也没有想到这里,而且消息透露出去了也没有什么大事,反而会让投毒之人放松警惕,她也就想着将计就计,也没想到居然会给廖念一还有周雷可乘之机,确实是有些一环扣一环了。
“如今这唐明琅既然已经亮出了自己的獠牙,那我们自然也不能够就这么掉以轻心,这陈惟书要做的事情可以让他去做,但是最终把控要在我们手里。”
韩霜锦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於芥兰,又交代他要把这些事告诉青黛与花月妩,最后决定自己还是推迟一段日子,不要回韩宅。
“如今反正知道他是冲着我来的,加之针对家里和铺子都做了这么多事,如果不让他欣赏一下自己的成果,那不是有点伤害人了嘛。”
韩霜锦眨了眨眼睛,虽然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语气中的冰冷不言而喻。
“是。”
於芥兰应了一声,看唐清璃与韩霜锦没有别的吩咐,便行礼后转身离开了。
“我也让人盯着吧。”
唐清璃有些放下不下,这庄子虽然已经在她的掌握中了,但害怕会出什么意外。
“也好。”
韩霜锦点了点头,陈惟书居然想出这样阴毒的法子要对花月妩下手,这未免也太丧心病狂,只凭借着旁人的一句话就要让她闭嘴,凭什么。
她在府中做了那么多事,大家有目共睹的辛苦,在他看来反而是争权夺利了。
韩霜锦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的感觉,心头有口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你放心吧,我安排人去护着月妩,擅长医术的人跟在她身边,不该吃的让她不吃。”
唐清璃知道这会韩霜锦难受,她轻轻地拍了拍韩霜锦的手,温声道:“你如今应当好好调理身子,到时候回去直接狠狠地给他几拳。”
“让我动手打他?”
韩霜锦有些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
“对呀,怎么啦,不可以吗?”
唐清璃点了点头,轻笑着说:“怎么,你难道不想动手打他?”
“那我当然想啦!”
韩霜锦毫不犹豫点头,撇了撇嘴说:“只是我觉得你可能不会让我动手,所以才…”
“你呀。”
唐清璃轻笑,握着她的手:“到时候我把他抓起来绑好送到你面前,让你狠狠揍个够,这样可以吗?”
“那当然好啦!”
韩霜锦撇了撇嘴,突然有点委屈:“清璃,你不要对我太好,不然我会离不开你的。”
“那正好,我也没想让你离开我。”
唐清璃看她这个样子便起身来到了她身侧,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没事的,有我在呢。”
“好。”
韩霜锦重重点头,依恋地靠在了她的怀中。
韩宅,内院。
“情况怎么样?”
陈惟书在房中未眠,他不敢笃定那些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只有等於芥兰带着确定的消息回来以后方才能够放下心来。
“情况确实如你所说。”
於芥兰重重地出了口气,他看着陈惟书,语气不自觉有些冷肃:“我没有见到东家,但是我见到青黛了,青黛说你被骗了。”
“什么?!不可能!”
陈惟书听了这话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所以廖念一与周雷骗他?可是为什么要骗他?
“这件事我不会帮你了,既然青黛说东家没什么大事,只是在安心静养,那我们便不要去打扰她。”
於芥兰摇了摇头,依着方才他们商议好的话回了陈惟书:“你也不要再纠结这些事了,既然东家没事,便好好养伤吧。”
“不行,绝对不是这样。”
陈惟书拉住了於芥兰的手臂:“你绝对是被青黛给骗了,东家不可能没事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究竟知道什么?”
於芥兰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又说:“如今青黛没事便是最好的证明,而且她还站在我面前和我说,我看你就是被骗了。”
“那东家怎么可能没事,我…”
陈惟书看於芥兰脸色沉了下来,想说的话终究是没说,这个有勇无谋的武夫!真是气死人了!
“行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於芥兰看着他,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东家说了,若是他再执迷不悟的话,便不必留情。
“相信你?我怎么相信你?”
陈惟书叹了口气,又说:“我没见到东家,东家又给我写信了,我怎么能够因为你的一面之词便相信东家没事呢,万一她被欺负了可如何是好?”
“你魔怔了。”
於芥兰看他这样不自觉蹙眉,他的状态未免也太奇怪了,他压住了陈惟书的肩膀,轻轻地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
“我…”
陈惟书本想反抗,但看着於芥兰认真严肃的样子,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周身都松懈了下来,仿佛卸去了防备的外壳。
“你想太多了,因为被打,所以太紧张了。”
於芥兰知道他这会心里憋着一口气,也知道东家考虑的有道理,他就是关心则乱,再加上心头憋着一口气,所以才会这么执着。
“是。”
陈惟书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点了点头,接着说:“你让我冷静冷静吧。”
“也好,你好好休息。”
於芥兰点了点头,看他似乎是真的冷静下来了,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於芥兰,既然你不帮我,那我就自己来!”
次日清晨,韩霜锦睡得不是很安稳,早早地便起身了。
“小姐。”
在耳房守夜的连翘听到了房中的声音,连忙进门。
“没事,你再去睡会。”
韩霜锦估摸着这会的应该天都还没有亮,连翘守了一夜应当也是累坏了,还是好好休息为好。
“没事的小姐,我来伺候您,这会可是要起身了?时辰还早呢。”
连翘摇了摇头,她如果走了的话还有谁伺候小姐呢。
“没事,你找个小丫鬟在耳房候着就行,我要继续睡觉了,等我睡醒之后你再过来伺候就好。”
韩霜锦看了看连翘,不自觉摇了摇头:“你太瘦啦,平时要多吃一点,不然等回韩宅之后如何顶得住呢?”
“小姐?”
连翘听了这话有些诧异,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啦,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想要和我回韩宅?”
韩霜锦失笑,轻声说:“还是其实你想要留在公主府?留在公主府也不是不可以啦,我”
“奴婢想跟着小姐!”
连翘当然想要和韩霜锦在一起,跟在小姐身边之前,她只是浣洗房中的一个小丫鬟,公主自然不会苛责手底下的人,但是架不住有几个掌事嬷嬷的心是黑的,不仅不让人吃饱饭,而且还克扣银子。
若非小姐来到了公主府中,连翘得到了在她身边伺候的机会,她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而也正是因为小姐体谅下人,在知道浣洗房中有这样的事发生,还去寻了公主殿下来为浣洗房中的小丫鬟做主。
公主殿下对小姐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小姐一开口,枳橘姐姐自然便严查了浣洗房中的事,那些张扬跋扈的掌事嬷嬷原来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那天她也去凑热闹了。
那些掌事嬷嬷被一个又一个掌嘴,然后全部架出了公主府,听说直接送进了奴隶市场里,而从公主府这样养尊处优的环境中出去,又被枳橘姐姐吩咐了不许卖到富贵人家去。
被枳橘姐姐吩咐之后,那些奴隶市场的人自然不会把她们挑好地方卖,掌事嬷嬷的下场便可见一斑了。
这样善良的小姐,愿意因为她之前受过委屈为她出头,会宽慰下人,体贴下人,把下人当人,她怎么可能不想跟着小姐呢。
“那你便要好好休息,多吃一些。”
韩霜锦是打心眼里对这个小丫头挺满意的,虽然她年纪小,但是许多事情都完成得很好,不得不说枳橘和灵芝在给她挑丫鬟的时候是用了心的。
“是。”
连翘乖顺地点了点头,看韩霜锦再次睡下之后便叫来了一个小丫鬟替自己守在耳房,而后休息去了。
躺在床上的韩霜锦其实想了很多,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在昨日於芥兰过来寻她的时候她就知道陈惟书是怎么回事。
陈惟书是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人,偏执到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
但是她想不明白,自己也不是不重视陈惟书,甚至还把他从永州城带过来了,他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唉,真是怪让人头疼的。
韩霜锦想了想,如今少了陈惟书看账本,她最好是去奴隶市场再买几个懂得看账本的账房先生回来,不然的话便只剩下花月妩与青黛。
至于於芥兰,他虽然有勇有谋,但那是放在行军打仗上的,若是唐清璃日后有用的到的地方,送到军中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让他来算账,他估计是研究不明白了,所以还是再找个人吧。
四家铺子一同开,对韩霜锦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但她知道,如今唐清璃等不得,哪怕她背后有云家的帮助,但云家酒肆的银子有大半是需要先送到南安帝手中,余下的才能给她。
虽说余下的也不少,但是抛开昭国公府的开支,云氏一族的族学开销,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铺子成本,刨除下来能够给唐清璃多少呢。
唐清璃一直说自己有,但韩霜锦估计那些大多是南安帝给唐清璃的赏赐,那些御赐之物不可转赠,更不可能拿出来卖,也就只能摆着或者是有时候在出席重要场合戴戴罢了。
所以唐清璃总说自己有银子,在她看来那些银子压根就不够花,估计没一会就直接花完了,更别说她如今还走上了夺嫡这条路。
路漫漫其修远兮呀,韩霜锦想了想,这四家铺子同时开起来,永乐城中的市场基本上就被她给牢牢霸占住了,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
再加上於芥兰已经把这永乐郡中的这些城池都摸透了,依样画葫芦,很快食锦小店就会成为下一个云家酒肆,韩霜锦有信心,毕竟风靡后世的沙\/县小吃可不是什么浪得虚名的东西。
想着想着,韩霜锦不自觉又有些犯困了,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而后便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临近午时,韩霜锦打了个哈欠,然后起身下床。
“小姐。”
从耳房中出来的是连翘,她回去睡了两个时辰之后便过来换下了小丫鬟,这会正好伺候韩霜锦起身。
“你去休息了嘛?”
韩霜锦看到她也不意外,看她眼下的乌青已经少了很多,心下有底了。
“奴婢休息过了的。”
连翘心下熨烫,轻笑着说:“小姐不必担心,”
“那便好。”
韩霜锦笑着点了点头,又问:“殿下可起来了?”
“殿下起来了。”
连翘听了韩霜锦的问话欲言又止,最后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怎么啦,突然变成了个小鹌鹑?”
韩霜锦觉得好笑,这还是连翘头一回这样。
“殿下在前厅接见客人…”
连翘犹豫了一下,又觉得编排主子的话大抵是不大好的,便又默默闭上了嘴。
“你是不是要急死你家小姐我?”
韩霜锦有些无奈,自己把腰带束好之后便说:“有什么事便大大方方地和我说。”
“有一客人来寻,据说还挺贵气的,而且是为了公主殿下的亲事而来。”
连翘一咬牙就把方才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都告诉了韩霜锦,那人来得莫名其妙,而且看殿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在那人走了之后头一回冷着脸让人别去寻,自己回了书房。
“客人?亲事?”
韩霜锦听到这话便不自觉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她心下一沉,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有人来找韩霜锦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是。”
“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