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序章之六
人族的人，在迁徙的路上，扯出来许许多多的马车辙子。
婴儿的哭闹，在这群人中，时有发生，却都很快被他们的母亲安慰了下来。
足有百万的老弱人族，在这路途上，竟然除了走路声与马蹄声，再没了别的声音。
他们都知道天池。
他们也都知道天池镇守的将士们，仅仅只有千人。
他们，甚至已经知道了人皇……也在那里。
那是死守，那是死战，那是……
死……
……
传送阵是天地之间的产物，且都为单向传送。
它们的存在，是天地间给予的恩赐。
注视着它，便可以知晓传送到达的地方，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
或是景色宜人，风和日丽。
或是烈火焚尽，地狱之海。
人皇捂着心口，注视着传送阵，看着人族的迁徙，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哇！”
“陛下！！”
他再次喷出了一口漆黑的血液，苍白的脸上，顿时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雪白，干裂的嘴唇里面，血肉消融，牙齿，舌头，正在逐渐消失……
将士们的脸上都是悲伤。
他们都没顾得上包扎自己的伤口，都顺着人皇的眼眸，注视着那传送阵。
他们还在前行着！
人族的未来，还在前行着！
将士们或者是想着自己的家人，望着那迁徙着的人群，眼底都闪着温柔的光芒。
在这条“逆行”的路上，他们多么想和那些低头沉默，低声啜泣的人们说句话。
“别怕，有我们在……”
……
攻下了天池城的四处城门，无名并没有多么高兴，它盘在啸月狼的脑袋上，昂首望着城内的一片迷雾，吐着信子。
它的边上，有着数百名各妖族族长，低着头，皆悲伤的上报着伤亡的数字。
仅仅是城墙之战，伤亡便已经破了十万之数……
要不是妖将的加入，恐怕……
无名吐着信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过了脑袋，看着边上的众族长。
它心中分明没有任何情感，却装着叹了口气说道：“我知你们心中悲伤，但妖皇之命，不可违……尔等也应知晓……”
“吾等，明白……”
“哎……”
无名微微晃着脑袋，望着内城方向的迷雾：“只要灭绝了人族……或许……”
它心里尚且还想着那诡异的兵刃，缓缓开口说道：“牺牲，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妖族众族长面面相觑，随后有一妖走上前了一步开口道：“军师，人族既然撤退到了这里，我想，那种兵器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不，阳辉熊被人族帝皇所斩，正是因为偷袭。”无名摇着头，蛇尾托着下巴，目露思索之色，随后回头说了句：“谁又能知道，人族会有多少那种兵刃？不过……此事暂且不论，人族阵法其精妙，皆借天势……我们妖族的天赋攻击的效果如何？”
“回禀军师，吾等唤了风火雷电入了那阵中，但是并没有起什么进展……似乎这阵法是能够吞噬天地灵力化成的产物。”
“是吗……”
无名点了点头，然后又道：“那如此……能化作人形的妖兽随我来。”
“是。”
“军师可是有了什么计策？”
无名摇了摇头，否定了下方一个妖族族长的提问：“我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解决方式，总之先随我来吧。”
“谨遵军师法旨！”
……
“呼……”
剧烈的疼痛开始逐渐消失，而黑暗不断的席卷而来，眼前的阵阵黑暗感不知是眼帘，还是彼岸……
人皇如鼓风机般的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那一缕缕明灭暗淡的微光依旧在眼前不断闪烁，可那声音却消失了……
人皇的身体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他甚至也已经不记得那光芒了。
“要死了吗？”
人皇心中这么想着，看着天空的画面，脸上的笑容缓缓消散，转而成了苦笑般的模样。
他捏着剑柄与护符的手已经逐渐使不上力气，只剩下一股意志支撑着他不愿松开。
“嗬……嗬……”
“陛下！您……”
人皇艰难的咳出了一口阻挡着气管的血液，扭过头看向众人。
“没事，做好……迎击的准备了吗……唔！噗——！”
“陛下！！”
人皇摇了摇头，眼神空洞的看着众将士。
“是！我等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请陛下休息一会儿吧！我等会死守此处，绝不会有丝毫失误！”
“嗬……嗬……”
人皇粗重的喘息过后，脸上做出了一副笑脸……
“拜托了，兄弟们……”
……
“咔嚓……咔嚓……”
妖帝睁眼，站在那片黑暗之中，聆听着诡异的碎裂之音，没有任何言语。
这里是世界的尽头。
妖帝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的泥土塌陷掉落进了黑暗中，消失不见。
静默之中，脚步声从他的身后传来……
“新的世界，将在旧址的尘埃中诞生。”一道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妖帝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注视着那片黑暗中的明灭微光，缓缓开口问道：“赤鸢，你来做什么？”
被称为赤鸢的女子轻笑了一声，走到了妖帝身旁说道：“怎么，此地也算是你的寝宫，你来得，我却来不得？”
妖帝没有说话，只是“哼”的冷笑了一声。
“哟！还在生我气呢？啧啧啧，都是做妖帝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幼稚？”赤鸢咯咯笑了两声，随后面色一冷：“你可别忘了！如果不是我，这个世界早就湮灭消散了！”
“……”
妖帝面无表情，只是络腮胡处的肌肉鼓动了两下足以说明他心中的混乱。
赤鸢见他不说话也不恼，只是颇感无趣的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随意的说道：“我安排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妖帝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服了软，他开口说道：“……都安排下去了，人族将会退入一线天，任我们宰割。”
“很好。”
赤鸢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她停下，似乎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咯咯笑道：“说起来，那位世界之子将和你的宝贝女儿一同回来寻你，到时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赤鸢！你！”妖帝猛地回头，双眸中凶光闪烁，浑身气势暴涨：“你若伤我女儿，我哪怕死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呵……我想要的，只有苏正。”
赤鸢背对着妖帝冷笑了一声：“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目标。”
“你要保你女儿，可以！只要你把她捆住，别搅了我的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对她做任何事。”
“但如果，她要挡在我的面前……”
“你！！”
“呵呵呵呵。”
她完全不理会妖帝的愤怒，直接化作了一只赤色大鸟腾空飞走，只剩下冷漠的话语：“我在你的寝宫，等你的好消息。”
“……”
妖帝捏紧了拳头，眼中的凶光缓缓收敛……
他重新看向那黑暗，牙关紧咬……
“咔嚓……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