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契约
人影渐渐从漩涡之中走出，迎面而来的是一副青年的面孔，一双剑眉带着些许冷意，神情坚毅，似是那公正的执剑人。
漩涡退散，王浩站在房间内，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身之上沾染着幽冥气息，似乎是专门用来对付鬼魂一类的灵魂体。
林小婉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上几步，似乎非常忌惮眼前的这位青年。
“林小婉，你已身为鬼魂，为何不跟随指引投胎转世，反而来残害人间？”
“你可知，此等行为已经触犯冥法，将会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王浩大声质问道，长剑直指林小婉的面门，声音直击其的灵魂。
他的这一声大喊，让林小婉的灵魂开始不稳定起来，幻化而出的躯体渐渐消散，以灵魂体示人，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林小婉脸色苍白，但依旧掩盖不住其容貌的清纯，似是那阳光下的一缕嫩叶，清新且纯真。
眼看王浩就要动手，那幽冥剑气即将触碰到林小婉的魂体之时，一道金光却将其打散。
“王鬼差且慢。”
林长生挡在剑锋之前，那长剑刺入金光之中，被其死死钳制，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一缕温润的能量没入林小婉的魂体当中，即将溃散的灵魂渐渐凝实，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龙虎山的道士？”王浩收回长剑，打量了一番林长生。
由于林长生一直站在边上，刚才从漩涡中出来后，王浩的视线中并未看见他。
这也是让他奇怪的一个点，即使自己没有看见，但应该感应的到才对。
可在他看见林长生的脸时，他瞬间明悟，一道散发着无上威能的天师印正缓缓地辐散着光晕。
王浩立即收回长剑，神情之上多了一丝恭敬，弯腰拱手：
“见过天师，方才在下多有不敬，还望天师海涵。”
“无妨。”
林长生轻呼一口气，冰冷的房间内瞬间有了些温度。
王浩见状立马抑制了自身幽冥气息的释放，这让林小婉的感受好了许多，透明的魂体稳固不少。
“不知天师在此，是为何事？”王浩轻声询问。
听说龙虎山又新添了一位年轻天师，如此看来，便是眼前这位青年。
天师的地位，哪怕是地府冥王，也得给三分薄面，他一个小小的江南市摆渡人可是无法比拟的，若是不小心得罪，自己的这份鬼差职位恐怕是不保。
林长生对这位摆渡人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错，开始和他解释起来。
几分钟后，王浩终于明白了一切，看着被金色丝线绑住，昏死在地上的几位青年，目光复杂。
他只是感受到了此处有鬼魂害人的迹象，直接启用了鬼差专属的空间漩涡定位赶来，谁知这其中却有如此之大的冤情。
这其实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失职了。
地府章法中明确写着，冤魂若是过了七天不得报冤，那便会失去投胎转世的机会，禁止踏过奈何桥，自此成为孤魂野鬼。
若是运气好，还可以在这世间游荡，若是不好，直接被阴差斩杀，从此便只能带着怨气消亡。
因此，地府也规定，摆渡人的其中一份职责，便是要帮助冤魂释然，让其重返轮回。
“天师，这已经是我的失职，回去之后我会提交报告。”王浩神色复杂的看着林小婉的魂体，心中有些愧疚。
“这也不怪你。”
林小婉飘在空中，小嘴微微蠕动，似乎这才是原本的她，没有太多的心思，真诚且善良的女孩。
“是我自己不想跟随指引投胎，利用蛊术化身成了肉体，将魂体藏在其中。”
“如此一来，便不会被摆渡人发现，我才可以去报仇”
“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害过一个无辜的人”
林小婉情绪低落，声音渐渐被一阵阵抽泣替代，瘦弱的身躯在半空之中摇曳，勉强稳固的魂体又开始变得透明。
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想要惩戒那些加害自己的人罢了。
“这世间因果轮回，何人又能够幸免。”林长生摇摇头，分出一缕金光，帮林小婉加固魂体，“王鬼差，可否听我一言？”
“天师请说。”
林长生仔细考虑后拿出一张黄符，手指在上方不断刻画，奇妙的韵律逐渐显现。
“林小婉早已过了七日还魂之期，轮回之路不可再入。”
“此符可与魂体签订契约，将其带入契约者的神识当中成为魂灵。”
“只有得到契约者的肯定，才可走出那方空间。”
“我欲将此符赠与你，你可愿与林小婉签订契约，避免其在人间游荡？”
林长生将手中的符箓递到王浩面前。
王浩看着眼前的符箓，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奈开口：
“天师，我恐怕无法胜任。”
“我们地府鬼差本就有一种功法和您的符箓效果大致相同。”
“而且我已经有了几位契约灵体，若是再将林小婉带入我神识当中，恐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地府的摆渡人在任职前便做过专门的培训，其中就包含了一些幽冥术法与心法等。
摆渡人与灵体签订契约，可以分担其的工作压力，而且必须要双方同意。
如果王浩接受了这个符箓，那便是一体双法，两种不同的契约规则在体内很难共存，极有可能遭遇反噬。
“唉。”
林长生闻言收回符箓，也只好作罢。
他总不能强迫别人吧。
“天师，只要这些人渣得到应有的惩罚，我甘愿做您的魂灵侍从。”
林小婉斜瞥了一眼地上的几位，飘到林长生的面前，微微俯身。
林长生陷入了沉默之中，思索许久后再次叹气一声。
天地轮回，因果相连。
林长生既然选择插手此事，那便不能独善其身，总要沾染些红尘，他当年在下山游历之时，便早已明悟。
“那便如此吧。”
林长生双指并拢，嘴中默念法诀，奥妙的道韵渐渐浮现，那条符箓如同活过来一般，逐渐升空。
一道温和的光芒自其上方发出，照耀在林小婉的魂体之上。
“不要反抗，放松。”林长生好生提醒道。
林小婉闭上双眼，光芒笼罩全身，随着符箓上的法力耗尽，她最终化为一颗颗光点，尽数没入到林长生的眉心当中。
契约完成，符纸消弭。
“天师大义。”王浩发自内心的佩服开口。
林长生堂堂一位天师，亲自为冤魂提供生息之所，让其进入到自己的识海，足以让所有摆渡人致以最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