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地中海贫血
暴雨云像是住在青兰村上空一样，一个小时了，还没有要移动的迹象。
村民们全体出动，有的去了后山，有的往海边走去。
辛绿看向远处的大海，暴风雨挡住视线，能见度低，这孩子跑哪去了？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句话，“村花，海角崖的螃蟹多，个头大，能卖不少钱呢。”小君好像跟她说过这话。
“海角崖，海角崖，他肯定是抓螃蟹去了。”辛绿对众人大喊，“小君在海角崖。”
说完她转身往高坡上跑去，经过海堤栏杆处时，她拿上了救生圈。
章楠之第一个反应过来辛绿说的话，马上跟了上去。
孙恪指挥道：“辛叔，你带乡亲们继续往前搜索，我们去海崖那边看看。”
“好，好。”辛戚带着一行人往前继续搜索。
孙恪也在栏杆上取下两个救生圈，扛在肩上，大步追上辛绿。
三人站在海角崖，没有看见小君的身影，大雨不停模糊着他们的视线。
“小君……小君……”
“小君不在这，我们去其他地方找吧！”孙恪在雨中大喊。
“等一下。”辛绿叫住已经走出去的两人，“你们谁带手机了？”
孙恪和章楠之先后把手机拿了出来，因为孙恪平常要接非常多的电话，怕电量不足，他工作时只带老人机。
辛绿拿起章楠之的电话，打开相机，把变焦当放大镜用。当她把镜头对准西南方向时，一个少年正抱着一块木头随波逐流。她想也没想，抱着救生圈，走到海崖边。
“小辛，你干什么？”
“小辛！”
章楠之和孙恪同时拉住她。
“没关系，我有国际水域救援证，我的水性比你们都要好，我下去最合适。”辛绿坚定地看着两人，“请相信我，绝对不会有事。”
“那我跟你一起。”章楠之怕辛绿出事。
“不行。”
辛绿严词拒绝，章楠之患有中间型β地中海贫血，怎么可能让他去。
孙恪直言，“我和辛绿一起去，章总，你去通知辛叔叔让他开船来接我们。”
章楠之也觉得自己没有体力游那么远，便没有坚持。
辛绿扔下救生圈后，往悬崖下跳去，孙恪也紧随其后。
好在风没有那么大，浪也小了，两人奋力往小君身边游去。
辛绿率先游到小君身边，“小君，别怕！抱紧木头。”看着三米距离外的小君，他的情况好像不妙，可能体力已经耗尽。
“村花，我坚持不住了，我累，好饿……”小君抱住木头的手慢慢松开，霎那间坠入了海中。
“小君。”辛绿大吼一声，松开救生圈，吸口气后，潜入海里，把已经失去意识的小君拉出水面。
辛戚不愧是老船长，有丰富经验，在雨里朝自己女儿驶去，通过章楠之的描述，精准定位到他们的方向。
辛绿和孙恪合力把小君放在救生圈上，等待着辛戚开船来接他们。
风浪让两人体力严重透支。
这时，一个大浪朝两人拍来，辛绿右后方有块礁石，浪直接把她卷向礁石。辛绿察觉到自己的头好像磕在了礁石上。她立刻改变姿势，远离礁石。
游出水面后，她大喊：“孙恪、小君，你们没事吧？”
“没事，你呢？”孙恪拉住小君，把一个救生圈扔给辛绿。
“我也没事。”
这时，渔船的轰鸣声传来，辛戚在风浪中稳住船只，其他人同心协力把三人拉上船去。
“没事，小君体力耗尽晕了，心脏在跳，呼吸也正常。”辛绿扔下救生圈，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她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小辛，你没事吧？”章楠之蹲下来，看着她。
辛绿抬头微笑，“没事，倒是老师你，被雨淋了，没关系吗？”
“呀！”孙恪在辛绿身后惊讶大叫。
辛绿被他吓了一跳，转身大吼：“你个憨憨，呀什么呀，吓死我了。”
“呀！”这次是章楠之。
辛绿瞥了瞥两人，有毛病，吓人好玩吗？
章楠之指着她头，“小辛，你后脑勺受伤了，在流血。”
“哦，是吗？”辛绿满不在乎道：“没事，小伤，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不行，得去打破伤风针，伤口要去医院处理，这不是开玩笑的。”章楠之焦急地看着她，“有没有头晕的感觉？痛吗？快躺下，别动。”
辛绿摇摇头，轻描淡写道：“老师，严重了，没那么夸张。”她话刚说完，一阵眩晕向她袭来。
“诶，怎么说晕，就晕了呢？”辛绿扶着自己额头：“不行，不行，我要躺下。”
辛绿说完便昏了过去。
“辛绿！”
众人手忙脚乱。
辛戚满脸焦急，加大马力开船往码头驶去。
孙恪急忙拿出手机，准备叫急救车。
“孙村长，我叫了救护车，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此时，章楠之叫的两辆救护车已经在岸边等着他们。
孙恪对大家说道：“你们回去告诉大家小君找到了，跟刘奶奶说一声，我们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没事就立马带他回家。辛叔叔，你回去休息，小辛有什么情况，我立刻通知您。”
章楠之陪着辛绿，孙恪陪着小君，两辆救护车往医院里驶去。
章楠之悄悄拉着辛绿的手，拧紧的眉毛掩饰不了他的担心。
旁边医生和护士把他当作患者男朋友。
辛绿在醒来，已是第二日上午十点，头有点晕，她想起身，被柳唐按了回去。
“头还痛吗？”
“诶，你怎么回来了？”辛绿侧头看向柳唐。
柳唐摇起病床，倒来一杯水递给她，本来他想喂辛绿喝，被拒绝了。
“你也太逞能了，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去是不要命了吗？”柳唐收到章楠之的消息，把融资的事丢给夏易，立刻赶了回来。
辛绿满不在乎道：“没事，我心里有数，不是乱来，也不是逞能。”
本来还想教训一下她这冲动的行为，现在却下不了嘴，狠不下心来斥责她。
“对了，小君呢？章老师呢？”辛绿担心起两人情况，或者说她更担心章楠之，以前上急救课时，老师曾经聊到过地中海贫血，这是一种遗传疾病。如果发展不好，是会没命的。
章楠之得的是“β珠蛋白生成障碍性贫血”中间型，曾经做过脾切除，所以他的免疫力特别差。
这次淋了雨，不知会不会影响他的病情？
“小君没事，已经回家了。老章在楼上输液。”柳唐把葡萄递上去，安慰道：“没有什么大问题。”
辛绿不顾柳唐反对，执意要上去看章楠之。自从知道他有这个病后，辛绿非常同情他，每天都让辛戚做含铁丰富的食物给他吃，生怕他一不小心晕了过去。正常人很难想象这种遗传疾病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章楠之父亲家族里有地贫患者，他父亲虽没有遗传到此病，却是地贫基因缺陷携带者，并遗传给了自己的二儿子。
在疾病面前，众生是平等的，再有钱，有些痛苦还是无法避免。
“老师，你哪里难受？想吃什么，我叫我爸做好送过来。”看着章楠之那惨白的嘴唇，苍白脸庞，忽然心疼起来，不知不觉间有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泪目。
章楠之勉强笑笑，“小辛，抱歉，吓到你了。”
辛绿摇摇头：“对不起，我怎么能让老师跟我们一起淋雨呢？”
“傻丫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能做点好事，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章楠之从来没有自愿参与过救援行动，昨天那场雨他淋得非常痛快。
柳唐岔开话题，问：“要把郝钦叫来吗？”
“不用，他来了就叨叨个没完，感冒而已，不用叫他。”章楠之现在有些抵触他的私人医生，这样不让他做，那样也不让他干，恨不得让他三百六十五天都待在医院里。
辛绿看着两人，“郝钦是谁？”
“老章的私人医生，对地中海贫血颇有研究。”柳唐做了简单介绍。他的担心都在眼里，半年前，郝钦告诉他，章楠之可能活不了几年了。所以，好友想留一件作品在世上这个愿望，他一定要助其完成。
“要不你还是去京大医院住一段时间吧？”柳唐想让他去接受全面系统的治疗。
章楠之轻轻一笑，“不去，治与不治，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柳唐能理解他这么抵触医院的原因，从小到大，去医院比回家还勤，能不对医院感到厌烦吗？
他和章楠之也是在医院认识的。
八岁时，柳唐因为骑自行车摔断胳膊，住进医院，他又闲不住，就在高级病房区乱串。跑到顶楼时，一个跟他身高差不多的瘦弱男孩独自站在天台上，张开双臂。他以为这个男孩想不开要跳楼，急忙跑上前去，把他拉回来。两人因重心不稳，重重摔在了地上。
“喂，你干嘛想不开？”柳唐起身把他拉起来，“我叫柳唐，你的名字？”
“章楠之。”
柳唐拍拍他肩膀，“章楠之，你为什么想跳楼？”
“谁说我想跳楼的，我只不过是在病房里待烦了，想出来吹吹风而已。”章楠之指着柳唐的手臂，“你的手还好吗？刚刚摔那一跤，手不痛？”
柳唐这才反应过来，他甩甩手，“吱哇”的叫了起来。
“疼，疼，疼……”
那滑稽的样子惹得章楠之咯咯大笑。
“骗你的，一点也不疼。”柳唐也笑着，他是开心自己把眼前这个忧郁的孩子给逗笑了。
章楠之觉得这个男孩很有趣，便和他聊了很久。慢慢的，两个孩子熟络起来，一起爬天台；一起在花园里抓虫子；一起躺在草坪上聊天，那段时间是章楠之童年为数不多的开心时光。
柳唐是章楠之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两人的友谊一直维持到现在，彼此的默契，彼此的心思，一个眼神双方的心意便通了。
……
林钰站在二楼拐角处，攥紧手里文件袋，望向楼下看书的人，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后，缓步往楼下走去。
“柳景，你现在忙吗，我们谈谈？”
“改称呼了。”柳景坐直身体看向她。
柳景注视自己的目光，总让林钰觉得不舒服，可今天她必须鼓起勇气面对。
“柳景，这是柳氏股份转让协议，我把我名下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了。”林钰把文件袋里的两份文件一一摆在他面前，“我们离婚吧！这是离婚协议，我只带走属于我的东西，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柳景并没有打开协议，他只问了一句话，“你想好了？”
“想好了。”林钰坚定回答。
“好，离吧！”柳景话语中没有丝毫对她的眷恋。
林钰没想到柳景会如此痛快，连原因都没问，不过，也好，她也不必麻烦去找借口搪塞。她没有回柳宅去向那的人辞行，从民政局出来，她就立刻去找张淼，把离婚证甩在他面前。
“张淼，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亲子鉴定也做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负责吗？”
张淼说什么做亲子坚定就是不相信她，他愿意相信林钰。
而林钰不信这种屁话，让对方打消疑虑，解开心中这个疙瘩就是拿出事实，摆在他眼前，不然总有一天心结会变成矛盾，到那时在处理，只会伤害双方，伤害孩子。
张淼连连点头，“当然，我处理好益东的事务，交接一下手上工作，就陪你去葡芽待产。葡芽四季如春，环境优美，在那生宝宝在合适不过。”
她对张淼的处理还算满意。
静谧山庄。
“维斯那边进展不是很顺利，柳唐因为辛绿受伤，提前回了宁广，投资谈判没有进展。”瘦个汇报了这两天的情况，“星耀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也在柳启合耳边吹风，说柳唐可能放弃传统奶业，专做奶粉加工。”
“又是辛绿。”高个合上书，眼睛眯成一条缝，“现在，柳氏第二大股东易主，我们可以发动柳氏中小股东，进行一次总裁任免表决，换个人，你觉得可行吗？”
“你的意思是……”瘦个看向他，“我明白，回去就让柳启伦带头去做这事。”
“接下来，我要出差半个月左右，三天后，你看新闻即可。”瘦个说完这句话，立即离开山庄，因为他的电话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