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每次相遇都是永别
司离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刻在心里。真奇怪，明明才一会儿没有见到她，怎么觉得好像过了很多年一样呢？
司离亦步亦趋地走了进去，看着面前言笑晏晏地女孩，说：“你不是去找人了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安安笑着说：“我找人很顺利，完成任务就回来了呀。而且，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几天不见你就在这淋雨。”
司离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不知擦去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他说：“我一直在练法术，我已经练得很好了，你看。”说着他变出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说：“送给你。”
“谢谢！好厉害啊！”安安惊喜地说到。
司离笑着，小孩子模样的他，把粉红色的小花别到安安的头上，问到：“那你之后要去哪呢？”
安安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回家啦，你要去哪呢？”
司离想了想，很苦恼地低下头说：“可是我没有家。”
安安抓着司离的手，安慰到：“你可以去我家啊，我们住在一起，可以天天一起玩。”
司离惊喜地说：“真的吗？”
安安点点头说：“当然啦。我们可以一起学法术，一起吃饭，一起玩，你再也不用吃苦了，也再也没有人会打你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司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梦境一样，美好得让他说不出话来，生怕打碎这个梦境。
“平平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安安看着司离沉默着，这样问到。
“没有，我想的，我只是太开心了。”司离真的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太难过了，他觉得自己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久到他都要忘记这是他的愿望了。
“这有什么，以后还会有更高兴的事情呢！”安安抱住了司离，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像在安抚一头受伤的小兽。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安安说到。
“真的吗？”司离畏惧着不敢相信，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真的，我发誓。”安安说。
司离闭着眼，希望永远能够记住这一刻，这个美好的时刻。
“好啦，你现在山洞里待着，我去找点吃的。”安安推开司离，向洞口走去。
“但是外面下雨了啊……”司离犹豫着说。
“怕什么，我可是带了伞的。”安安打起一把伞，还得意地转起了伞溅了司离一身水。
“哎，你这人。”司离正要笑着上前去打他，突然他呆住了，他的手指着安安身后，眼睛瞪得极大，司离拼命得冲上前来，他看到一只巨大的手正朝安安拍过来，若是要让它拍中，安安片刻间就会成为一摊肉泥。
“不要啊！”司离努力想跑得快一些，但他的身体像是坠了铅一样。他的法力太低微了，他根本跑不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安被抓走了。
“平平，快救我啊！”空气中回荡着安安的叫声，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他才刚刚遇见她啊！怎么能又把她丢了呢？
司离冲进雨中，雨下得很大，他看不清抓安安的妖怪到底长什么样，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妖怪足有两丈高，司离只能扑过去抓住他的大腿，却被一脚踢开，踢进泥地里。司离只觉得天昏地暗，他的脑袋传来阵阵轰鸣声，安安的声音掺杂其中，听得不分明。司离徒劳地向上举着手臂，以期望能够触碰到安安的身体。
那个妖怪快步走上前来，司离只能看到他浑身冒着黑雾，连他的脸都来不及看到，就被狠狠地踩进泥里，他的脸被按进水坑里，那个黑影踩在他的背上，司离只能听见雨声和安安的哭喊声“快放我下来，不要伤害平平！”安安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悲哀，周围的雨声越来越大，也许是黑影掐住安安的手越发用力，安安的叫声也越发凄厉。
黑影说：“我可不能放了你，我要吃了你的内丹，这样我就能法力大增，称霸妖魔两界！”他笑得很猖狂，一切都尽在他掌控之中。
司离挣扎着放声喊到：“别给他，妖怪没有内丹，就活不成了！安安，别给他！”
黑影对司离的打断很不满，他把司离从地上捡了起来，让安安能够看见他。接着又把他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司离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下。他只来得及在空中硬化自己的身体，即使如此，他还是被摔得吐出一口鲜血。
“平平，不要啊！”安安哭喊着，雨已经慢慢小了起来，她的声音清楚地传到司离的耳边。
黑影似乎很满意他们的痛苦，他又反手将司离用法力吸到身前，接着重重地踏了下去。一脚，两脚。
司离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了。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还有一些块状的碎屑伴着血流了出来。
“你还不考虑好，你的小伙伴可就要死了啊！”黑影对着被他抓在手上的安安这样说到。
“我考虑好了……别打了……我给你内丹。”安安哭着说到。她的声音颤抖着，说话断断续续，几次被哽咽打断。她可爱的发髻已经散乱成一团，被雨淋得乱蓬蓬，整个人狼狈不堪，她下一秒就要死去了，但她说：“你放我下去看看平平，他没死，我就把内丹给你。”
司离努力把血咽回去，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他恨自己，他希望死的能是自己。他不要安安为他牺牲。但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勉强跪坐着。血不停地往下流，有的是他头上的血，有的是他吐出来的血，他被鲜血染红了，只能绝望地哭泣，说：“安安，不要给他，你会死的！”
司离看到安安走到自己的面前，为他擦去脸上的鲜血。她还是笑着的，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她说：“好的，我听你的话。”接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向他的嘴里塞了一颗东西。“我不给他，我给你。”
司离直到咽下去了才反应过来，那是安安的内丹。她虚弱地倒在地上，像是下一秒就会死去。司离崩溃地大喊，那一瞬间他恨黑影，恨世界，恨命运，但他最恨的是自己。他没有保护好她，总是躲在她的背后。就算是生死关头，也是她要先去死了。
安安无力地说：“我知道，他是个坏人，就算拿到了内丹，也会杀了你的。我没办法了，你快跑吧，我没有别的东西能给你了，没能救你，对不起了。”
“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司离痛得五脏俱焚，他抱着安安的尸体，想要把她刻进自己的身体里。但是安安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司离第一次知道，原来死亡就是这样，一分一分，一寸一寸的冷。
黑影觉得自己被耍了，他暴怒地吼叫着，把司离一脚踹开，捏着女孩的尸体，他恨恨地说：“内丹没了，但听说心也是大补，我干脆全都吃了吧。”只见他张开血盆大口，把女孩一口一口嚼碎了。
司离顿时觉得肝胆俱裂。他的安安，被吃掉了！他等了一百年的安安，他等了一百年的安安！
司离的头狠狠地砸向地面，再抬起头来时，他的目光狠绝，犹如地狱里走出来复仇的恶鬼。他的身体在一寸寸地变长，他长成了一条十丈的巨蟒。
他狠狠向那团黑影咬了过去，那个黑影快速向后闪，他不停向前追，撞碎了无数的石头，他不觉得痛。要吃掉他，巨蟒张开了血盆大口，直直地扑了过去。
黑影再次闪开，还没等他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巨蟒的口中喷出熊熊不息的烈焰，直挺挺地打在他的身上。黑影惨叫着在原地打滚，想要将火扑灭。但巨蟒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腿，直直地把他摔向地面。一下，两下，三下。还不够。司离心中有一万种方式折磨他，他要把他剥皮拆骨，他要把他活剐三千刀，他要让他死一万次，痛一万次，他要让他永生永世的痛苦和忏悔。
鲜血染红了大地，黑影只剩下了苟延残喘。
“够了，够了。”有一阵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当司离睁开眼时他已不再是一条巨蟒，也不在那片山谷中。他现在昏暗的擂台之上，对面躺着一个瘦长的黑影。无数记忆涌进他的脑海，他看着自己的手，没有泥也没有血，干干净净的。
“安安！安安！”他四下寻找，却不见她的踪影。
他抬起头看，是他的母亲，第一次从那个观赏的位置走下来，走到自己的身旁。她说：“我知道，这一次，你懂了。”
“不努力，就会失去所爱之人。”司离静静地说到。他很想问，刚刚那段，是不是封如雪的记忆。被仇人抓住，吃掉了所爱之人的内丹。她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感同身受她的痛苦。
“我不是说让你为我报仇，我知道我不配当你的母亲。”封如雪说到，她很清楚，他们之间没有亲情，她也不打算和他讲亲情，“我只是要告诉你，他还没死，他会回来，总有一天，他会杀了你的爱人，杀了你的孩子，也杀了你，只为了他的目的。如果你不想重蹈覆辙，你只能杀了他。”
司离抬头与封如雪对视，双眼血红，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变强，我会杀了邪神，我会杀了所有妄图伤害她的人，所有。”
“但是，”司离走近封如雪，他周身的气场冰冷，散发着杀意，逼得封如雪忍不住后退几步。他说：“这样的幻境，我不要再看到第二次。看到她死，哪怕知道是假的，我也想毁掉一切，给她陪葬。”
说完，司离转身离去。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对封如雪说话，他们互相懂得了彼此，最终却还是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