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饱汉不知饿汉饥
“嗯，检查结果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你是多囊导致的不孕了。你看，这是血检单，上面显示你的雄性激素偏高，黄体生成素与卵泡生成素的比例异常，明显的黄体不足。再看b超结果，单侧卵巢出现14个小卵泡，发育情况也不好，成熟卵泡几乎看不到，也就是不排卵，怎么可能怀孕呢。”
明城妇产医院门诊室，程晓认真地向患者夫妇解释着检查结果。
“医生，那我们怎么办？是不是以后都不会有宝宝了？”女患者听到报告结果，眼泪不住在眼眶打转。
“多囊卵巢综合征是一种常见的内分泌及代谢异常的疾病，但是不要害怕、不要紧张，也不要过度焦虑。多囊不会威胁生命，可以通过调节月经以及助孕来达到怀孕。刚才已经说过，多囊是一种代谢综合征，不能期望多囊可以彻底治好，但是如果经过治疗生下宝宝，也算是相对治愈了。再则，多囊可能会成为伴随你一生的慢性病，现阶段的医学是没有办法完全治愈的，但是如果有所好转，或者我们说的达到某种目标，也是非常好的结果。所以一定要保持一个好的心态。”
听了程晓对病症的解释，女患者似乎又看到了点希望，她的丈夫也一直在身边不断宽慰。
“没关系，没关系，这几年我们的二人世界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有没有宝宝都无所谓，只要你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你看，老公多疼你，真让人羡慕！所以，调整好心态，我们一起努力，嗯？”
尽管每天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病患以及家属，但相比那些一听到女方检查出问题就开始骂骂咧咧的男人，程晓更愿意看到这种相亲相爱的场面。
“你呢，属于大体重，趋于肥胖，嗯，应该是网上说的‘幸福胖’吧所以呢，治疗第一步就是要调整生活方式，减肥减重。还有呢，不要熬夜和过度劳累，多囊主要还是代谢出现问题所致，长期不良的生活习惯、长期的劳累啊，吃过多的油炸食物、高糖的食物都会引起内分泌失调，加重病情。第二呢，要保持心情舒畅，月经很容易受到情绪影响，与其天天担心、过度焦虑把心思过多的放在怀孕上，还不如放松心情，好好睡觉，保持适量运动，该来的就来了。最后呢，就是要按照医生的交代，配合治疗。”
“医生，我们需不需要住院治疗？”患者丈夫继续发问。
“不用，现在我们先减重，身高除以体重的平方，这个值就是你的标准值。等你的体重达到标准值了，先试试自然怀孕。之后才考虑促排卵治疗和降低雄性激素的治疗。”
“就这么简单？”
“嗯，目前我们对于多囊卵巢综合征的患者首先推荐的就是减体重。管住嘴，迈开腿，重新开始为新一轮的备孕做准备吧！”
“谢谢医生！我们一定会好好减肥，期待好孕！”
看着破涕为笑的夫妇俩，程晓仿佛看到了他们怀抱着可爱宝宝的样子
“姐姐，我的检查报告”
送走求子的两夫妇，诊室里又进来了下一位患者。
“你们实在太不把生命当回事了！不想要，为什么不做好防护措施？还有你，一个大男人，你女朋友这么反反复复的躺在手术台上，于心何忍？你对她的爱就是不停的伤害？”
这是三个月内第二次看见熟悉的脸，程晓手里攥着检查报告愤怒不已。
“我实在忍不住”
陪在一旁的青涩小伙嘟嘟囔囔，根本不敢大声回答。
“忍不住，忍不住你倒是戴个套啊！戴个套你会死啊？自己掰着手指数数，来我这第几次了？”
程晓恶狠狠地瞪了小伙一眼，转头开始数落女孩。
“你知不知道，每流产一次，不孕的几率就会增加20？反复流产可能导致输卵管不通，宫腔粘连，即使做了手术以后也有可能很难再怀孕。就算是能怀孕，因为反复刮宫，子宫内膜太薄，受精卵着床不稳同样会流产，哪怕做试管都不一定能再做妈妈。”
“姐姐，我也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宝宝，可是他……他老是说时机不成熟，再等等……而且，流产手术真的很疼，第二天腰疼得我都没力气去工作……”
女孩委屈巴巴地述说着自己的苦恼。
小伙赶忙搂着她的肩膀来回摩挲。
“那我们两个都打工，现在确实……”
还没等小伙安慰好女朋友，程晓停下手里开单的动作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
“什么？你第二天就去工作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在饭店做服务员吧，整天搬搬抬抬、洗洗涮涮的，你都不休息几天？你可别告诉我今天你是趁着轮休来的……”
看着面前两人默不作声，完全默认了自己的话，程晓都快气炸了……
“下次再因为这个来不要在我上班的时候，或者看别的医生去！我不想看见你们！”
“姐姐，我就相信你，以后我们如果结婚有宝宝了，也要来请你帮忙接生！”
女孩实在觉得委屈，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千万别！我没那么大本事，加上这次，你都流三个了，说句不好听的，下次你得去挂不孕不育专家号了，我一个小医生帮不了你！”
程晓说完继续在电脑前忙着给她开流产手术的单子，以及后续止血、缩宫、预防炎症的药。
“姐，我听你的话，这是最后一次，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可千万别不管我！”
女孩之所以对程晓如此信任，全是因为第一次来做流产的时候，本来以为简单的吃点药，做个药流就可以了，不用花太多钱。可实际检查后才发现，怀孕已经超过50天，做不了药流只能清宫，可两人七拼八凑来的钱根本不够做手术的，又不敢和家里说，从上午开始接诊耽搁到下午门诊都快下班了还是差一大截……最后是程晓替他们垫付了不足部分才紧赶慢赶的当天把手术完成。
因为两人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平时发工资大部分都要寄回家，所以花了好几个月才把欠程晓的手术费还上，这也是程晓始料未及的，她并没想过两个年轻人会如此守信。但看着如今第三次登门的两个人，还是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
“你，这次手术回去一定要休息，做好术后清洁卫生，不要提重物，不要碰凉水。一个月之内不许同房。”
“你，一个月之内有多远滚多远，不许和她躺在一张床上。还有，她已经有妇科病了，都是你不讲卫生、清洁不到位造成的。一个月后带她来复查，妇科病治愈之前你都不要对她有任何想法。”
虽然每天都要接诊很多不同类型的病患，但对于这两个来城里务工的年轻人程晓是格外上心，也许是因为可怜他们，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男朋友——谈恋爱一年多，他从来不曾对她做过越界的事儿，他说这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和最深的爱……
“谢谢姐姐，我们一定遵照你的医嘱去做。”
两人看着程晓的脸色从愤怒逐渐恢复平静，连忙向她作出保证。
“我给你开了短效避孕药去氧孕烯炔雌醇片，等这次流产调理好了每天服用，除了可以避孕，还能调节月经周期、改善痛经，避孕效果可以达到99。稍后你们如果想真正要宝宝了，停药三个月就可以正常备孕。”
“好好好，我们一定按时吃药，下次再怀孕保证把他生下来！”
听着和不久前同样的保证，程晓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