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凡此过往，尘封陌路
良久，叶行才无力的说道：“我明白了，林汐，千言万语，哥哥祝你，往后一切顺利，自在随风。”
林汐露出浅浅的笑意，“借你吉言。”
叶行下楼，坐在大厅里，环视着这个家，华丽，宽敞，光可照人，他心里五味杂陈，房子这么大，却容不下一个林汐。
林汐简单收拾了下房间，从柜子里拖出来叶家时携带的老旧双肩包，将几件衣物叠好放进去，拉上拉链放在了书桌上，看了看这间屋子，要离开了，竟然没有不舍，只有轻松。
吃晚饭的时候，林汐吃完，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支着脑袋坐着出神，默默等着他们吃完，叶景似有所感，吃饭的动作有些迟缓，胃口全无。
叶林忍不住说道：“你身体不好，吃完就上楼去休息啊，坐那发呆个什么劲？还让不让我们吃了，很倒胃口哎。”
林汐收回思绪，打了个哈欠，“我坐着也有罪呀？你不看我不就好了？”
叶林扭过头不理他：“随便，反正我说不过你。”
林汐笑了笑，以后，你也不用再烦喽，再忍一忍吧。
叶行看他一眼，闷头扒拉几口，索然无味。
林汐等他们全部吃完，他站起来，叫住准备离开的叶景：“叶先生，我有事找你。”
叶景摆手：“你刚从医院回来，回房休息，改日再说。”
林汐执着：“不，就今天，就现在，我只要五分钟时间。”
叶景深邃的双眼看着他，眼里若有所思，“就这么急吗？”
林汐点头：“请你谅解。”
叶景呼吸渐沉：“跟我来书房。”
林汐抬脚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楼上书房里，林汐在叶景面前站定，透亮的眼眸平静如水。
林汐不想再等了，他从踏入叶家那刻起，便时刻处于难堪的境地，不被接纳，被鄙夷，冷暴力，两辈子的经历，在日复一日的期待和煎熬中，醒悟的彻彻底底。
既然位面之神让自己遵从本心，那他现在的愿望就是离开这里，他已经快要窒息了！
叶景似猜出林汐要说的事会让他难以接受，他这辈子，商场尔虞我诈经历的太多，再大的风浪在他眼里都不过尔尔，然而现在，他却心绪难平，竟不敢直视林汐的眼睛。
“你想说什么？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叶景浑厚的嗓音带着一丝紧绷。
林汐黑色的瞳孔落满烟尘，看着这个高大伟岸的男人：“我自愿解除与叶家的领养关系，不要叶家的一丝一毫，双方达成一致，迁回原籍或是我自立门户，随你决断。”
“叶先生，往后风起四海，东升西落，各自珍重。”
林汐在此刻，身似松竹，骨子里的傲气不再内敛，周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场，竟是将叶景都给比下去了。
叶景瞳孔骤缩，心里轰隆隆响起雷声，炸的他耳廓发麻，他一时竟是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离他越来越远，他无法阻挡，亦无能为力。
一阵无声的对峙之后，叶景盯着他，开口：“如果我不同意呢？”
林汐无声的笑了笑：“我以为你会很开心。”
“不”叶景下意识的反驳，“我不同意。”
林汐摇头：“没有用，你忘了，我没有教养，心机深重，我叛逆贪心，你留我在叶家，只会有无穷的烦恼，我会让你颜面尽失，我啊，永远也不会与叶骄和平共处，我不会听你的，永远不会。”
林汐乌黑的眼睛如泉水般幽远，他一身简单干净的素衣，语调却是越发傲气：“叶先生，得您血脉非我愿，我不欠你什么，这段时间所有叶家给予之钱财，花销，我会悉数奉还，但求一别两宽，如非必要，不要再见面了。”
“你”叶景像是被人泼了一身污渍，显现出几分狼狈，“我没有那么看你了，我对你已经改观了”
“离开叶家，你能去哪里？回林家那个破地方？林汐，你不了解这个社会的复杂，离开这里，你活不下去。”
林汐一字一顿的回答：“活不活得下去，与你无关，叶景，从前是我给你面子，我不欠你的，你以为你还能用言语刺激侮辱我？不是你说的吗？让我滚，我提前滚了，你却不高兴了？从头到尾，你的自私冷漠，视名利如命，横眉冷对，我受够了，无论你同不同意，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你不用对我改观，我不要你的施舍。”
林汐以为叶景会像从前那样发怒，但是这次，他却没有。
叶景坐在书桌后，脸色疲惫，满身挫败感，他已不再年轻，眼角已爬上皱纹，久居上位，岁月如梭，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笑容明朗，不知何时，成了名利场的角逐者，染上一身铜臭味。
林汐听到他说：“我其实早就后悔了，林汐，我后悔了，你可以留下来吗？”
林汐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为什么”
为什么不早一点呢？早一点，更早一点，上辈子，这辈子，你哪怕说一句，就一句，我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可能了。”林汐说。
叶景眼神暗了暗：“你怎么这么倔？只要你留下来，我会彻查一切，往后尽力弥补你，还不够吗？”
林汐轻轻摇头：“不够，凡此过往，尘封陌路，无需弥补。”
叶景卸下坚硬的外壳，属于父爱的一面露出来，生出几分无力和脆弱感，他能说不吗？
他说不出来。
血脉割舍的痛，密密麻麻的爬上心窝，悔不当初，却已晚矣。
“户口暂且留在这里吧，林家不是人待的地方，别回去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给彼此一年时间冷静，一年之后，如果不想迁走，那就不迁，属于你的那份一分都不会少”
“叶先生，我不会要的，行，一年而已，很快的，到时候，我会立刻独立出来，就这样吧。”
十九岁，也没多久，他等得起，这是目前最简单的处理方式了。
解决这件事，林汐如释重负，“我先出去了，明天我找好住处就会搬走，这段时间打扰了。”
叶景深深的看着他：“你一个学生，还没赚钱能力，那些钱你留着吧，另外我会再给你一笔钱，往后至少能保证衣食无忧。”
“我不要，我有手有脚，做什么都能活得下去，我说过，叶家的一分一毫，我都不要，当初你们冤枉我偷盗，猜忌我贪财，我永远不会忘记。”
林汐轻蔑的笑：“我就是这样一个记仇的人。”
叶景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那件事，我会查明，还你清白。”
“孩子，对不起。”
林汐不置可否，“你想查就查，但结果怎样，我不想知道，已经发生的事，就算重新揭开剔除腐肉，还是会有疤痕，不说啦，我走了，再见。”
林汐挥挥手，潇洒恣意，青春昂扬，与之前判若两人，如获新生。
叶景却是隐没在阴影里，久久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