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大河滔滔(六)

    施世纶接到了饶元的急信。由于延绥始终没能打开局面，山西权将军陈处厚(陈永福子)亲自带兵西进。

    “饶元还真有信用，居然将此军情通报于我。”施世纶吩咐下属，“西京现在没剩什么兵力，我们当下要紧的就是回防东敌，北敌也需留意。”

    陈处厚渡河的地方，在蒲州。这里东临涑水，西滨黄河，两魏东西对峙之时，高欢曾率领东军在此渡河，最后在沙苑折戟，历史上著名的鹳雀楼也在蒲州，不过在海晏四年，这里没有名楼，只有一片黄河滩。

    “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三条大水！”陈处厚冲着正在准备横渡的将士们说，“黄河、洛河、渭水，眼下的黄河是最大最宽的，之后很快就会看见洛水，越过洛水之后，我们沿着渭河西上，到西京之北渡渭而南，就是西京长安！”

    此时的同州根本没有什么防守力量，援洛之败使关中为之一空，最近的可以依仗的守军就是坊州的施世纶部。该部正加紧向洛河下游赶来。

    同州与蒲州之间的黄河上，冰没能够封住整个河面，一片片大大小小的浮冰飘在河面上，随着浑黄的河水激情南流。白色的冰凌和岸边残雪，黄色的河水与河岸山坡，那是金色的飘带上镶嵌着玉，又似整片玉带被击碎后散落在金箔纸上。

    东军横列停驻在河东的滩上，看着满江的流凌。“按照上游的情况，明天没有凌，必须抓紧时间渡河。”陈处厚的义子陈崇韬汇报。陈处厚无子，从府兵里找了个贫寒勇武的当养子，这对义父子的名字和作风都颇具残唐五代的风格。

    陈处厚说:“能过去多少就先去多少。同州当下没有多少兵，先过去的谨慎扎好营就好。”

    “孩儿亲自先渡河过去。”

    “好。”陈处厚点头。

    次日，漫江流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木船，它们铺满了黄河，昨日的流玉金带，今日漂浮着一支支木船。百船横幅，蔚为壮观。

    相比于昨日随波逐流的冰凌，今日的渡船并非没有意志，它们执着地抵触着河水的力量，勇往直前地向西岸前行。人力与水力在交织，滔滔大河之上，垂直浮动着一条由人组合而成的河流。

    一些船只靠上了西岸，停在浅滩附近，船上的五名战士跳下水去，在齐膝深的水中走动，直向黄河右岸走去。右岸河滩上光秃秃的，没有人影，没有树木，只有河沙静静，河水滟滟。

    很快，河西聚集了五百人，陈崇韬召集众人结队，一些从运送辎重的船只上下来的人迅速清点检查货物。

    陈崇韬说:“弟兄们，我们是大军的先锋，我们首先在西岸建设起简单的营垒，接应后军。”

    此时同州的官员不过是躲在城里，百姓有些逃走了，有些仍留在黄河附近，事不关己般地观看着东军的举动。暂时没有人阻拦，东军的行动异常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