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选择
就在二长老进行全族广播通告时，钟笙这边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仅钟笙和常羽，常小娇也在担忧着自己居住在族地外围的父母，常易歌知道后立马把两个炼气期暗卫派出去找人。
常小娇的父母倒是都没事，只是暗卫为了能抓紧时间赶回来复命，只先带了她的母亲回来让她安心。
问题出在冯秀秀身上——暗卫没有在屋里找到她。
并且屋里整洁明净，不像被人强闯过，暗卫觉得她应该是在异变发生前就出门了。
现在还在外头的凡人……凶多吉少。
常羽听到暗卫的汇报后身体一软，差点就晕了过去。
钟笙则是焦躁地搓了搓手指，眉头紧锁。
之前恢复到炼气二层后，钟笙就在冯秀秀身上绑了一缕仙力，用于确认她的安危，而现在仙力并没有反馈，说明她应该还没有出事。
但更多的，比如冯秀秀现在在哪里之类的信息，仙力就不能告诉她了。
……毕竟谁能想到人在常春城都能出事啊！早知今日还不如让她留在村子里呢！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她对冯秀秀的下落有心无力，常易歌也绝不可能为了冯秀秀派出自己的侍从，在外面情况如此危急的时候帮她和常羽满城找人。
钟笙闭上双眼，复又睁开，眼里的情绪已经如潮水般退去。
在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实力、人脉、资源……现在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一一盘算后，钟笙得出了结论——她救不了冯秀秀。
……那她所能做的，就只有在她死后帮她报仇了。
二长老的声音正巧在这时响起，钟笙收回思绪，拉了拉常羽的衣袖，轻声道：“走吧，去练武场。”
常羽眼神惶恐地看向自己的妹妹，嘴唇不停颤动，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话：“小妹……小妹，我想去找阿娘，你、你先跟着三小姐他们走吧。”
“不，我不能让你去送死。”钟笙眼神坚定，不容置疑地道，“常羽，你现在跟我去练武场。”
常易歌一边和常小娇一起担忧地注视着兄妹俩的动向，一边在心里暗暗稀奇。
钟笙表现出来的性格一直都是温和的、寡淡的，跟在她身边的这一个多月里，面对常青歌或是常姚白的讥讽针对，在她脸上也看不到一丝怒意或在意。
而现在，钟笙终于显露出了一丝扎人的锋利。
和钟笙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常羽也觉得惊讶，他甚至在妹妹的身上看到常易歌的影子——那种同样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势。
……可另一边是他的母亲，他不能坐视她陷入危险而不顾！
“小妹！难道你就不担心阿娘的安危吗！”常羽盯着一向“乖巧安静”的妹妹，忍无可忍，第一次对钟笙发了脾气。
常易歌眉头一跳：“常羽！”
钟笙眉头紧蹙，声音又冷了几分：“你离开，我也离开，都死了，谁来报仇？谁来记住阿娘？靠那群白眼狼吗？哈，他们都不可能会为她立碑。”
就连钟笙都只能保证会为冯秀秀报仇，而无法真正把她放在心上——四年的时间，对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她来说，终究只是蜻蜓点水。
如果说这世上还会有谁真心惦记着这位受了半生苦难的女人，会在不知多久后仍然会想起她、让她活在记忆里的，只有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常羽。
至于冯家大哥？呵呵，一个为了能得到足够的资源培养孙子，而默许妻子把长女的婚姻卖给有钱老男人，拿着妻子当挡箭牌隐藏对妹妹的不满的垃圾，最多只会为冯秀秀流两滴泪吧。
“……行了。”
常易歌揉了揉额角，无奈地看着执拗的常羽，帮着钟笙劝诫：“常羽，你先跟我们走，说不定你娘还在族地里，只是找别人去了，过会儿在练武场你就能见到她。”
“……”
钟笙和常羽闻言，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对冯秀秀的日常行动和性格相当了解的他们都知道，这个猜测成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常羽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找冯秀秀的想法，安静地点了点头。
常易歌松了口气，招呼众人赶紧前往练武场。
因为几个孩子的修为实在太弱，钟笙、常羽和常小娇都被暗卫抱起带着赶路，只有常易歌因为身上法器众多，靠着钞能力，即使没人帮忙速度也不输筑基修士，成了唯一一个自己赶路的孩子。
钟笙趁着空闲，撇头盯着被另一个暗卫抱在臂弯里的常羽，暗暗观察了一会儿。
此时的常羽脸上只剩下了木然，但安安分分的，和之前为了去找冯秀秀而堪称激烈的情绪相比，这会儿的平静就显得有些突出了。
这是想抓住常易歌所说的可能性，还是听进了她的话，想活下去为冯秀秀报仇呢？
常羽明显感受到了钟笙的视线，但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又低头不动了。
钟笙眨了眨眼，移开了目光。
看来这一世她所得到亲缘，很快就要全部失去了。
钟笙的内心很是平静，亦没有悲伤和不舍，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抛弃单纯的利益考量，比如报仇之类的未来，仅仅从常羽的视角来看，或许离开族地去找母亲，比争取活下去的机会更好？
长久以来，生和死的命题都困扰着一代又一代人。
在面对不得不进行二选一的选择题前，是在绝望中活着以争取无限的可能性，还是陪同重要之人一起逝去得到解脱？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绝对，正反辩方都能为自己的选择说出无数条理由。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因为每个人的天平上筹码不一样。
对常羽来说，对母亲的爱大于他自己的生命，那么陪同母亲是他的选择；对钟笙来说，还能有机会活着的常羽大于生死不明的冯秀秀，那么让常羽活下去就是她的选择。
只是，无论是哪一个选择，都绝对无法得到完满的结局。
常家的练武场近在眼前，人声也变得嘈杂起来。
粗略一看，竟已有超过千人在此汇聚。
常家的管事们正让不断赶来的族人们按嫡、主、旁三支分队站好。
不过常易歌毫不理会管事们的大嗓门，拉着被暗卫放下的钟笙就匆匆往人数最少的队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