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提问，在深山里气温偏低的初春深夜，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扑腾了好久会是什么结果？
日出之前最寒冷黑暗的时间段，三人组缩在小屋里的火堆旁，轮流打了个喷嚏。
中原中也捧着自己的帽子，宛若珍宝地拭去上面沾到的灰尘，庆幸不已。
还好在掉到水里之前，他就抢先一步把帽子挂在湖边的树杈上了！
他本人湿漉漉没关系，最重要的帽子绝对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中也老师，你不先把头发烘干一下吗？”
扎头发的发圈已经不知所踪，只穿了件衬衫的夏油杰把半干的黑发理到耳后，像使用吹风机一样，操控着自己和风有关的咒灵把衣服烘干。
中也看不见他放出来的咒灵，但也能感觉到周围的热风，点点头。
现在就是非常后悔，他一个靠谱成年人，最后到底是怎么沦为和两个dk一起打了半个小时的水仗的？
中也特意留长的橘发一看就是经过细心打理，在湖水里泡了那么久还是柔顺有光泽。
只是摘了黑帽子，换掉平时那身过于成熟的西装三件套穿上便装，中也看起来年轻了很多，完美融入高中生组。
“悟也是，先把头发烤干吧。”
说到这里，两个人才意识到平时一向闹腾的五条悟现在似乎过于安静了，他脑袋上盖着白色毛巾，低着头一声不吭。
“五条同学，你没事吧？”
中也一惊，忽然回想起还在港口黑手党时，那些有家属孩子的同事在闲聊时抱怨，初春换季时节小孩子容易受凉感冒。
母胎单身的中也先生明显相当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自动在脑海中把面前这两个强壮得像小牛犊一样的高中生带入了换季容易着凉的孩子。
他伸手撩起有些恹恹的五条悟潮湿的白色碎发，用手背探他额头的温度。
……等等，这额头怎么这么凉？
五条·出生到现在从未得过感冒·悟对这个动作感到新奇异常，眨了眨眼睛单手握拳，和中也的掌心相碰。
“这是中也老师原本世界的仪式吗？”
五条悟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原来人的掌心也是热的。”
“人的体温当然是温热的。”
夏油杰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火堆，眼中倒映着火光。
“如果连掌心都已经僵硬冰凉，那说明这个人已经死了。悟，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们刚刚已经谈过之前遇到的事，三人无一例外都是在山间小道的雾气里失散的。
中也这边顺利到达了村庄，而五条悟和夏油杰则是追着忽然冒出来的“咒灵”，一路来到湖泊附近。
他们之前一到湖水里就产生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幻觉，背后的咒灵也很有可能在他们身上动什么手脚。
“不，我好的很。”
五条悟在自己的包里摸了几下，又抽出一包糖。
他一口气往嘴里倒了大半包，伸出中指指了指自己的鼻梁。
“就是刚才墨镜丢了，现在六眼接收到的信息比平时要多很多，脑子胀胀的不太舒服。”
本来以为只是区区一级，解决起来连头发都不会乱，他根本没带备用的。
“我记得悟你的眼睛，就算完全遮住也能看见东西的轮廓吧？”
若有所思的夏油杰从自己的旅行包里掏出一卷绷带：“要不要来试试看这个？”
“杰，你的背包是哆啦x梦的百宝箱吗？”
五条悟嘴上吐槽，还是接受了建议，把那卷绷带接过来往眼睛上缠。
第一次缠明显技术不精，五条悟脸上的绷带歪歪扭扭，遮住了上半张脸就是没有遮住眼睛。
“中也老师，来帮下忙！”
在旁边目睹缠绷带全过程的中原中也脸已经黑得像锅底。
“五条同学，你稍微离我远点。”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护着手里的帽子，往旁边挪了挪。
“你这个形象让我想起了最讨厌的那个人，我会忍不住手痒想打人的。”
五条悟这个绷带遮住一只眼的模样，和那条混蛋青花鱼完！全！一！致！
一说起这个中也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堪比太宰治的欠揍程度。
这难道是青花鱼穿越异世界之我成了咒术师？
“中也老师讨厌绷带吗？”
五条悟又在脸上多缠绕了几圈，兴致勃勃一拍桌：“决定了，接下来一个礼拜我都要保持这个造型！”
凌晨四点半，活动了一个晚上的三人在墙边排排坐，准备闭目养神到天亮再去调查情况。
柴火堆燃烧的噼啪声中，有谁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别看了，是我。”
被其他两人齐刷刷盯着的夏油杰无奈苦笑：“我饿了。”
毕竟是处于长身体阶段的年轻人，打了快半个晚上的架却什么都没吃能不饿吗？
房间里的火堆上有现成的锅，三个人把包里带的食物全部拿出来。
五条悟面前的一大堆糖果，夏油杰手里的几包压缩饼干。
“……”
虽然经常出差，但一般都会有属下替他打点好吃住行一切的中也干部听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可疑的沉默了。
“我不想吃压缩饼干，难吃。”
真·五条大少也发表了和假纸人一样的感想，夏油杰也沉默不语。
这种又冷又饿的时候，吃冷冰冰的压缩饼干实在太可怜了。
村庄里的居民给他们准备的那一桌饭菜也在晚上现了原形，都是被碾碎的不明术式纸片泡水，吃了怕是能当场去世。
三人一筹莫展之际，房子的大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
“有人吗？”
来者其实也没有要得到回应，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是之前中也唯一有印象的那个小女孩，她两只手各提着一串鱼，目光在房间里三个人的脸上扫过，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在火堆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借个火。”
小女孩把手里腌制过的烤鱼放在火上，鱼肉很快就滋滋作响，一股无比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
正饿着的三人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往火堆上香喷喷的鱼肉瞥。
“想吃吗？”
小女孩烤完三条鱼，忽然出声询问道：“两条换一条，白天你们帮我去湖里抓鱼，换不换？”
黑发的小女孩有一双人类中相当罕见的金色眼睛，她盯着中也看了几秒，不太自然地迅速别开视线。
“我只是顺便来这里烤个鱼的，完全没有其他意思，也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你们没饭吃才来的。”
“你们不要误会了。”
“交给我们吧。”
饥肠辘辘的三人从小女孩手里接过烤鱼，默默比了个大拇指：“我们保证能帮你捞一池塘的鱼上来。”
“你们是我见到的第一批能在村子里过一晚上的外来客人。”
小女孩自己拿着一条烤鱼慢吞吞啃，看似年幼，说话口吻却很成熟：“之前来的那些人要不是淹死在湖里，或者就是被那些纸人杀死了。”
“你们快点把这事情解决，让离开村子的路变正常吧，这里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既然你是这里的居民，你应该也大致知道村子变成这样的原因吧？”
小女孩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中也，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们见过神明吗？”
“这个世界哪还有神明啊。”
身为御三家家主，五条悟知道的事情比一般咒术师要多，他戳了戳烤鱼，声音冷漠：“神明早就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了，剩下来的那些也早就堕落成妖怪或者咒灵，身为神明可不是件好事啊。”
中也安静地吃着烤鱼，垂下眼一言不发。
“是吗？”
小女孩收回目光，拨了拨火堆的柴火，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以前亲眼见过神明哦，虽然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村子里的人会全部死掉，也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触犯了神明的威严。”
“哦？”
夏油杰皱了皱眉头，虽然本身就是咒术师，他也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相信这种存在。
“村民们都做了些什么才会惹神怒？”
大概是从神明信仰中诞生出的咒灵吧。
女孩敏锐地察觉到他温和表面下的怀疑，冷哼了一声。
“他们拿年幼的男孩子当给神明的活祭品哦，一年一个，像水神大人那种温柔的神明，怎么可能会接受这种残酷的祭品，当然会降下惩罚。”
“除了孩子们被留下来，其他人都被神明派来的使者杀死变成了纸片，当然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越说越激动，小女孩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脸上的表情狂热。
“你说的那个神明的使者，现在在哪里？”
中也望向窗外，天已经亮了，外面传来活动说话声，是早起的村庄居民。
一到白天，那些纸片又幻化成人形开始正常活动了，可怜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死了，构成身体的只是虚假的记忆。
“去湖泊对面的祭坛吧，顺便帮我把鱼带回来。”
小女孩站起身，跨步离开了小屋，她那双金色的眼睛像是面镜子，反射着冷漠疏离的无机质光。
“使者大人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