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 章 要工作
黎二叔锁着眉头抽烟，黎二婶手里拿着封信，坐在凳子上抹眼泪。
“我的刚子怎么这么命苦啊，有个当副厂长的大伯却一点忙都不帮，自己的闺女弄回了城，不管我们刚子死活啊！
爸妈你们咋走的那么早啊，现在你们大孙子都没人疼啊，累死累活不说，生病了都没人管啊！”
黎二婶一边抹眼泪一边偷看黎二叔，就看他还能坐到什么时候。
“我的刚子啊，你……”
“行了，有完没完？”黎二叔踩灭了烟头，烦躁的吼了一声。
“没完，我就没完，我儿子在那边受苦，我心疼的要命，刚子不回来，我就没完。”黎二婶泪眼婆娑的跟黎二叔对吼。
她哭有做戏的成分，也是真心疼儿子。
刚接到黎刚的信，他是在南方下乡，那边现在已经开始春种，他发烧了都请不下来假，直到昏过去了才被送去医务所。
信里边除了诉苦就是想家，让黎二婶这个当妈的心疼的不行。
“那我能怎么办？没有单位接收，刚子也回不来。”
黎二叔烦躁的抓了把头发，他也心疼儿子，可是岗位有限，他有啥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没办法就去找你大哥，他一个副厂长，还安排不了亲侄子的工作？只要他点头，咱刚子就能回来。”
“上次又不是没去过，大哥不是说了吗，机械厂不招人。”
“机械厂不招人就让你大嫂把工作让出来，反正她腿断了也上不了班，再说他家现在两个上班的，生活也过得去，怎么就不能让个工作给刚子？
刚子可是你们老黎家的长孙，以后要接户口本的，你大哥家可是就一个闺女，那就是绝户，以后他们死了还得刚子摔盆子呢，怎么也得照顾照顾刚子吧？”
“你闭嘴！”黎二叔横了眼媳妇，赶紧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见没人才放心。
他走回来，压低了声音，“你嘴上给我留个把门的。”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黎二婶表情讪讪，刚才一生气，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黎二叔制止媳妇那么说，只是怕被人听到抓了小辫子，并没有不赞同这个说法，反正大哥家也不缺大嫂那份工资。
趁热打铁，黎二婶拉着黎二叔，拿着黎刚的信就去了黎瑶家。
进门之前，还特意揉了揉眼睛，黎二叔看了，抿了抿嘴没说啥。
黎瑶正在给杨淑宁按摩，看到两人进屋，打了声招呼，“二叔二婶有心了，这么晚了还来看我妈。”
看黎二婶那红肿的眼睛，就知道他们来没什么好事，虽然不能阻止他们的目的，说几句话噎噎人，自己心里也舒服点。
黎二婶不自在的干笑了两声，“大嫂好点了吧？”说完径自在床脚处坐下。
杨淑宁本来笑意盈盈的脸上，在他们进来的那刻就收敛了笑意。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瑶瑶，别按了，去给你二叔二婶倒水。”
“不用了，我们不喝。”黎二婶把手里的那封信往前送了送，“大哥大嫂，这是刚子来的信，你们看看。”
杨淑宁没接，黎世军也没接，只是问了一句，“他咋了？”
黎二婶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哭的稀里哗啦的，不过一点也没耽误她叙述黎刚是怎么苦的。
说完不忘加了一句，“大哥大嫂，你们可得帮帮刚子啊！”
屋里人谁还不明白，这是又要工作来了，杨淑宁瞪了黎世军一眼，靠在床头不说话。
要说起来，杨淑宁也是有些不满的。
当年黎家两老的工作可都是传给了老二夫妻，那时候她也没工作的。
食品厂的工作是黎瑶三岁那年，黎世军知道了食品厂的招工信息，她自己考上的。
黎世军知道妻子定是又想起了当年的事，可是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逼着父母把工作让给媳妇吧？
再说他爸妈都去世了，再提那些也没意思。
“咳，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机械厂不招工，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大哥，刚子真的等不了了，求你帮帮忙吧！”要不是身份使然，黎二婶都想去拉黎世军了。
“我怎么帮？没岗位我总不能变出来一个吧？”黎世军能理解他们做父母的心情，可是这么逼迫他，他也不太高兴，说话的语气就有点重。
黎二婶瞄了一眼进屋就没说过话的黎二叔，捏着手里的信，不管了，为了儿子，她豁出去了。
“大哥大嫂，你们看，你家现在有两个工人，生活上也不愁，大嫂这伤着，没几个月回不了食品厂。
不如就把这份工作先让给刚子，让刚子先回来，大嫂的工作在慢慢找。”
“王美丽，有种你在给我说一遍？”杨淑宁火从心起，没想到他们今天来是这个目的。
“大嫂，你就心疼心疼刚子，他以后也会孝顺你的。”黎二婶破罐子破摔，反正话已经说出来收不回去了。
“放屁！我自己有闺女我用得着他孝顺？你那么疼你儿子干啥不把你自己工作让给他？
跑来惦记我的工作，你脸怎么那么大呢？我欠你的啊？”
“大嫂，反正你现在也上不了班，就……”
“我现在上不了班我以后还上不了班吗？我是伤了不是死了，轮得着你惦记我的工作？滚滚滚，赶紧给我滚出去。”
杨淑宁捞起手边的搪瓷缸子，看了看没舍得砸出去，砸坏了还得自己掏钱买，不划算。
“二婶，我妈还伤着，你们还是回去吧。”
黎瑶一边给杨淑宁顺气一边下逐客令，要不是看黎世军的面子，早喷他们了。
被拒绝了，黎二婶一肚子火气正没处撒呢，黎瑶这一说话，她就把枪口全都对准了黎瑶。
“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感情你自己回城了，不用在乡下吃苦受累，对你弟弟就不管不顾了？”
黎瑶冷笑一声，“二婶儿这话说的有意思，我回城是凭我自己的能力找到的工作。
黎刚要是有那能耐，也没人去阻止他，再说了，黎刚没能耐，要找也是找他父母，关我们家什么事儿？”
“你，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帮衬一下怎么了……”
“老二！”黎世军夹着怒气的一声喊，打断了黎二婶的话。
黎二叔也立马规矩的站起来，别看他平时总是找哥哥占便宜，黎世军要是真生气，他也怕。
“时间不早了，带着你媳妇回家吧。”
黎二叔嗫喏着想说点什么，在黎世军威慑的眼神中，乖乖的闭上了嘴。
“亲戚一场，你们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刚子受苦？”黎二婶气的脸色发青，眼里都是怒火。
“二婶，什么叫我们眼睁睁看着黎刚受苦？知青下乡，是去支援国家建设，全国有那么多知青，怎么就黎刚受苦了？
你这话可千万别在外边说，小心被拉去思想教育。”
“行了，快滚吧！”杨淑宁不想让黎瑶跟他们争辩下去，小辈跟长辈顶嘴，不管有多大理由，都对黎瑶的名声不好。
黎二叔拉着黎二婶往外走，黎世军跟了出去。
大门外，黎世军看着夫妻俩不甘不愿的样子，对黎二叔说，“老二，这么多年我没跟你算过什么账，那是看在兄弟情份上。
你嫂子的工作是怎么来的，你们的工作又是怎么来的，没忘吧？
能帮的我会帮，帮不了的，你也别强求。”
黎二叔低着头不吱声，谁心里都有杆秤，当年父母的工作给了他和媳妇，父母跟着他们过，大哥的养老费一分不少的给。
父母没了，费用也都是大哥掏的，可父母的房子，却是留给了他，大哥也没争。
这些年，大哥也没少帮衬他们，他不是不知道大哥的好，就是人总是贪心的，总想多要一点，再多要一点。
看着低头不语的弟弟，黎世军也是叹了口气，“回吧。”说完自己转身先回去了。
黎二婶还想说什么，被黎二叔拉走了。
“大哥的决定，没人能改变，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不行就把你的工作先转给刚子吧。”
目前没有别的好办法，看来只能这么决定了，可黎二婶眼里闪着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