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城
“我给你买的是新的，现在当然要折旧。
要不你手表拿来抵80块，要不你自己去换。”
现在买手表得用手表票，手表票紧俏，很难弄到，所以有人即使有钱也买不了手表。
要是把这表拿去卖，肯定会有人买的。
可是周光远舍不得，他想了想，同意把手表抵给黎瑶。
黎瑶现在做这些，肯定都是因为太生气了，等她回来，他在好好哄哄她，慢慢的，失去的那些东西都能拿回来的。
周光远想的非常美。
何婉婉怨毒的瞪了黎瑶一眼，那些以后可都是她的钱。
收了钱，拿回了表，又要回城了，黎瑶心情好，不跟她计较。
落水的原因，书里一笔带过，可黎瑶有原主的记忆，清晰的记得，是何婉婉撞了她一下，她才脚滑掉水里的。
虽然知道真相，可是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
就她在村里人厌狗嫌的样子，说出来谁信啊？
不过不要紧，明天他们接到她送的第二份大礼，就什么仇都报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黎瑶吃过早饭就出发了。
昨天请假的时候已经跟大队长说好了借村子里的牛车送她去公社。
公社革·委·会的办公室就在马路旁，黎瑶把举报信从门缝塞进去，拍拍手，完活。
现在作风问题抓的严，他们两个又是当众被抓奸，想抵赖都抵赖不了，相信这份大礼，会让他们终身难忘。
安全起见，她打算县里也投一封，这样周光远和何婉婉的丑事想遮掩也遮掩不了。
至于他们是批/斗还是游/街，或者劳改，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月份的天气，火车还没办法开窗，车厢内混杂的味道熏得人几欲作呕，黎瑶感觉自己已经腌入味了。
绿皮火车的速度慢的不敢想象，十几个小时才缓缓进入京市市区，况且况且慢慢前行。
窗外低矮的泥土墙上，用白石灰写着各种标语，“战天斗地，人定胜天。”“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等等，年代气息扑面而来。
很多人都翘头望着车外，面上隐隐有些激动。
黎瑶则是有点忐忑，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以后要跟原主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毕竟是她。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察觉到她和原主的不同。
站在院门口，黎瑶是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的。
“你是谁……哎呀，黎瑶？你怎么回来啦？”
一声先是疑惑后又有些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黎瑶转头，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笑容可亲的老人，她一身衣服干净整洁，手里拎着个菜篮子。
这是住在她家旁边的张奶奶。
“张奶奶，我回来探亲。”
“探亲好啊，探亲好，你不在家这两年，你爸妈甭提多惦记你了。
快进屋，啊对，没有钥匙吧？先去奶奶家坐会，你爸妈也快下班了。”
张奶奶说完，就弯下身要帮黎瑶提行李。
“不用，张奶奶，我自己来。”黎瑶忙把行李提起来，“家里应该没换锁，我有家里的钥匙。”
原主下乡的时候黎爸特意给她带的，告诉她想家了就回来，结果原主一次都没回来。
黎瑶站在家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锁，“张奶奶，我先回家了。”
“嗯，快回去歇着吧，坐车累坏了吧，脸色都不怎么好，等会你爸妈下班看到了该心疼了。”
这个大院，是原来的一个五进院子，后来分配给了机械厂做家属房，现在里边住着几十户人家。
黎爸因为当年是立了功，又因伤退伍，按职级，所以分到了两间正房加一间耳房。
所以别人家还是十几口挤在一个小房间的时候，原主从小就拥有自己的房间，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黎瑶打开门，屋子不大，却收拾的干干净净。
墙上贴着先进工作者的奖状，还有原主的照片和全家福。
房间里的家具非常朴素，斑驳掉漆的地方显露着岁月的痕迹。
高低柜上盖着白色防尘帘子，上边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
把包顺手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凭着记忆走到她的房间，床上的被子叠的整齐，格子床单一尘不染。
梳妆台的镜子擦的明亮，房间里除了少了她的衣物用品，别的如记忆中一样，连一些小物件的位置都没变。
黎瑶走进房间，指尖从衣柜，桌子上轻轻拂过，拿起床头旁的照片，里边的少女眼神清澈，笑容灿烂。
可惜了！
前世她父母离异又各自组建家庭，虽说都对她很好，可终究两个家哪个都不是她的家了。
也许，在这里，她也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黎世军下班刚到家门口就发现屋里有动静，可是媳妇今天要加班，会晚一点儿回来，那家里边现在是谁？
进贼了？
不可能啊，他们这片都是老邻居，他家没人，别人家也有人，小偷应该不敢进来的。
找了根木棍拿着，黎世军慢慢推开了门，然后傻眼了，愣在那里。
“爸，你不进屋，站那干什么呢？”黎瑶收拾好东西从自己房间出来，就看到黎世军手里提着跟棍子站在一动不动。
“瑶瑶？”
“真是你啊？”
“不然呢？”黎瑶走近黎世军，踮起脚把脸凑到他眼前，瞪着大眼睛，“看看，好好看看，是不是你闺女。”
嘭楞楞，棍子掉到地上滚到一边。
黎世军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凑到眼前的小脸，软的，热乎的，不是做梦。
“闺女，你真回来啦！”努力掩饰住话里的颤音，一个大男人，眼眶都红了。
两年了，他闺女终于回来看他们了。
黎瑶心里酸酸的，揽着黎世军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撒娇，“回来了，而且还不走了呢。”
“什么意思？”黎世军现在脑子有点不够用，两年多没见，怎么感觉有点看不懂闺女了呢。
“不走了就是留下来，还能什么意思，怎么，你不想我回来啊？”黎瑶故作生气。
“不是，爸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留下好，爸高兴着呢。”
黎世军爱怜的摸了摸闺女的头顶，他怎么可能不想闺女回来，天天惦记着，在农村挨没挨累，受没受苦，做梦都想她回来。
黎瑶也不逗他了，“我妈怎么还没回来呢？”
&34;哦，你妈今天晚上要加一会班，也快回来了。&34;
&34;那咱俩去接妈吧，晚上咱们一家出去吃。&34;
家里什么菜都没有，刚才黎瑶想做饭也做不了。
这两人在家也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黎世军比记忆里瘦了，精神也没那么好。
&34;行，晚上吃肉去。&34;黎世军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闺女想吃啥吃啥。
&34;你穿暖和点啊，外边还冷着呢。&34;黎世军咧开的嘴怎么都合不拢，站在门口，眼神一直盯着闺女的背影，生怕是自己在做梦。
&34;知道了。&34;
黎瑶回屋穿好外衣，又围上围巾，带上手套，举着手翻来翻去的让黎世军看，&34;怎么样，暖和吧？&34;
黎世军笑得开怀，&34;走。&34;
刚进门又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下班的邻居都问一句干啥去，然后看到黎瑶，又把话题都转移到她回来的事上。
短短的两道门槛的路程，硬是走三分钟。
黎妈有一个很温婉的名字，叫杨淑宁，可却是个火爆脾气。
黎瑶远远的看到杨淑宁出来，就小跑着迎了过去，一下子投到她怀中，&34;妈，我好想你啊。&34;
杨淑宁被抱的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就伸手拍黎瑶后背好几下，声音哽咽，&34;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34;
黎瑶小脑袋蹭了蹭，乖的不行，&34;回来了，不走了，以后天天烦你。&34;
杨淑宁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推了推黎瑶的头，&34;起来，多大人了，让人看笑话。&34;
&34;我跟我妈撒娇怎么了，谁爱笑话谁笑话法。&34;
饭店里今晚上供应红烧鱼，黎世军一看赶紧去排队交钱，他闺女最爱吃红烧鱼，可得抓紧，别一会儿没有了。
&34;你们娘俩再看看还要吃什么。&34;黎世军回头问娘俩，刚才太着急，没看到还有别的什么菜。
杨淑宁翻了个白眼，&34;这给你急得，生怕你闺女吃不着。&34;
嘴上不满，却挑了两个黎瑶爱吃的菜点。
菜端上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把鱼腹处的肉夹给黎瑶。
黎瑶也没客气，加起来就吃，她享受这份宠爱。
然后给两人也夹鱼，夹肉。
一家三口欢欢乐乐的吃完了饭回家，黎世军和杨淑宁才问起黎瑶，怎么突然回来了。
面对父母的担忧和关心，黎瑶心里又酸又暖，挤到两人中间，挽着两个人，把在村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回没等杨淑宁发火，黎世军先火了，噌的一下站起来，&34;我找周刚去。&34;
黎瑶拉都没拉住，急得直跺脚，&34;妈，你怎么不劝着点呢？&34;
&34;劝啥？&34;杨淑宁拎着个擀面杖往外走，&34;不砸了他周家，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34;
黎瑶扶额，老天爷啊，这可真是亲两口子。
不行，打架就得一家人整整齐齐，怎么能少了她，她赶紧回屋拿了个东西追上去。
周刚，就是周光远他爹，也是机械厂的员工，是个小组长，他家住在后院的后罩房，也是分的两间房。
可架不住他家人多，老大结婚早占了一间房，老二结婚的时候就只能在中间用隔板隔一下变成两个小房间，除了张床，也放不下什么东西。
老四今年也下乡了，老五跟着他们夫妻住一屋，中间拉块布帘子，反正住的挤挤巴巴的。
要不周光远怎么不喜欢原主还哄着原主呢，不就是为了钱么。
黎世军和杨淑宁一前一后气冲冲的往后罩房走，不少邻居都跟着看是咋回事。等黎瑶追到的时候，周刚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34;周刚，你教育的好儿子，在乡下搞破鞋，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咱们没完。&34;
黎瑶挤到前边，就看到地上碎了的咸菜坛子，里边的汤汁撒了一地，还有一股酸臭味。
她妈杨淑宁女士，叉着腰，举着擀面杖指着周刚。
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她爸虎着张脸站在一旁，在给他妈保驾护航。
周父周母是真的有点懵，&34;亲家，有话好好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们这一出，我们是一头雾水啊！&34;
周刚心里不舒服，有啥事不能进屋说，在外边让大家看笑话。
可他是个小组长，黎世军是车间主任，他得罪不起，所以虽然被下了面子，依旧好声好气的说话。
&34;是啊，这上来就砸东西，别说是亲家，就是邻居也不能这样吧？&34;周母心里有气，说的话就带了几分抱怨。
&34;可别，谁敢跟你做亲家，你儿子都有相好的了，搞破鞋被全村人当场抓住，这样的女婿我们黎家可不敢要。&34;
杨淑宁满脸愤慨，本来脾气就不好，一听到闺女受了大委屈，还能饶得了周家？
要不是被黎世军拦着，早砸周家去了。
现在既然闹成这样了，干脆就直接掀底，什么脸面都不给他们留。
&34;放屁，谁胡说八道的？我们家老三不是那样的人。&34;
周母铁青着脸反驳，这么大的屎盆子休想扣到周家头上。
再说搞破鞋那是要批·斗的，他家光远要是被批了，那可就完了。
现在双方情绪都挺激动，黎瑶怕真给杨淑宁气出个好歹来，忙拉住她。
自己上前一步，&34;周婶，事实就是事实，不是谁说两句就能否定的，村里上百双眼睛看着的，不信你们明天自己去问周光远。
他不但跟别人搞在了一起，还说我们的婚约是父母之命，不做数，他要自由恋爱，要跟我断的一干二净。
这不，把这两年花我的钱都给我打欠条了吗，说要全还给我。&34;
黎瑶说着就从兜里掏出那张欠条，打开，先给周围邻居看了一遍，最后才给周家人看。
周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这个小犊子，他这是吃金子啦，欠这么多钱？
揉了揉发疼的心口，他面色讪讪的问，&34;瑶瑶，你跟光远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你最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34;
&34;周叔的意思是我造谣？&34;黎瑶眼神冷冷的盯着周刚，&34;事实是什么样，一通电话就知道了，我没必要撒这种一戳即破的谎。
看在大家多年邻居的份上，我也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周叔把周光远欠我的钱还了就好。&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