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碧落黄泉（2）
“仙子，天气寒凉，披上件袍子吧。”
宫娥拿来一件银狐暖风裘想让白神嫣披上，没想白神嫣转头，阴鸷的双眸瞪她一眼，吓得她不敢再上前一步。
宫娥死死抓着衣服，心中怨恨不满。
这瑶台仙子才来两天，宫中已经死了不少宫娥了。
忤逆瑶台仙子会被主上拖出去砍了，顺着瑶台仙子没照顾好她，也会被砍头。
说不定，今天晚上死的就是自己。
她不想死，顶着压力开口：
“仙子，您行行好，要是您身子出了什么差错，主上会处死我们的。”
白神嫣眯了眯，盯着身侧的宫娥。
扬手，狠狠抽了那宫娥一巴掌，直接将她抽得唇角溢血，眼斜嘴歪。
脸上，火辣辣地疼。
宫娥怔怔的，不知作何反应，不敢去瞪白神嫣。
“你们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
那宫娥脸上表情快挂不住了，努力克制内心的怒火，扯出个僵硬的笑。
“仙子……您还是穿上吧！”
白神嫣望着那流光溢彩的华贵狐裘，凝神沉思。
片刻后，伸手，接过了银白的暖风裘。
傅莲时那个腌臜小人派了几十个人明里暗里监视她，让她想死都难。
此时此地，倒不如……
她唇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忽地伸手将暖风裘往身后一翻隐匿住自己的身子，接着纵身往山崖下一跃。
“仙子！”
离她最近的那名宫娥，不可思议地抓着栏杆往山崖下看去，不见那道清丽身影，她跌坐地上。
暗处的侍卫全都出来了，一拥而上，站在亭台边观望。
他们一个个面露惊恐，明白今天他们都难逃一死。
这女人，疯了吧！！！
功力尽失从这里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啊。
而此时，殿中，堂下站了数百名宫娥，一一端着红色繁复华丽的喜服配饰。
傅莲时稳坐高台，单手慵懒地支起额头，看宫女抖开衣裙，仔细斟酌这件件华美婚服。
给他嫣嫣穿的衣服，可容不得半点瑕疵。
这两日，光是喜服，他已经看了不下上千套了，仍是觉得不够满意。
这些俗气的衣服，全配不上他的嫣嫣。
终于，一套凤冠霞帔映入傅莲时眼帘，这套喜服华丽不失庄重，高贵不失优雅。
和他嫣嫣，很配。
但这时，一名宫娥急匆匆冲进殿中跪下，上半身扑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表情诚惶诚恐。
“主上，仙子她仙逝了。”
傅莲时像是在听一个笑话，她一个功力尽失的废人，又有几十个侍卫宫女盯着她，她怎么可能会出什么意外？
“你去告诉师尊，叫她不必用这种下等把戏戏弄我。”
那宫娥不敢抬头，忙补充道：
“是真的，主上，仙子从月升台边跳下去了，现在尸首已经寻回来了，就在甘泉宫中。”
傅莲时闻言，脸上浅笑收起，慢慢变为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淡漠神情。
幽暗的目光打在那名宫娥身上，似是在验证她话语的可信度。
周围气压低得可怕，堂下宫娥纷纷跪下，趴在地上，身子不住战栗，提心吊胆，没人敢抬头看一眼主位之上的傅莲时。
沉重的威压施加在那名宫娥身上，压得她胸腔近乎碎裂。
忽地，他表情一沉，起身快步出殿往甘泉宫去。
还未到殿中，便听见数名宫女的噎噎抽泣声。
他心中一紧，更加快了步子，几乎是用跑的，冲进殿中。
入目便是安躺在床榻上的清丽身影。
白神嫣安祥地躺着，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擦伤，后背处被尖利石头划破的伤口，深得能看见里面的内脏。
那处涌出大量鲜血，将她的白衣染成了红色，连带着床榻上的褥单也被浸成刺目的红。
昨夜她们在这张榻上抵死缠绵，如今，她却成了一具了无生气尸体。
那名给白神嫣拿袍子的宫娥恸哭着爬到傅莲时脚边，抱着他的腿讨饶。
“主上，我只是怕仙子受凉了，想给她披件袍子，没想仙子会……”
傅莲时蹲下，露出一个颇为温柔的笑，沙哑道：
“你的意思是，师尊是因你而死。”
“不不……不是……”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她只感恐惧万分，身子不住往后退。
“不是？”
他嘴角扯起冷意，伸手抓住那宫娥的脚，将魔气源源不断的输进她体内。
魔气立即疯狂涌入那名宫娥的灵脉中，在她身体里四处冲撞流窜。
宫娥表情痛苦扭曲，眼珠近乎从眼眶中突出，耳鼻喉眼七窍溢出丝丝鲜血，忽然轰地一声，她身子整个爆裂开来，炸成了一滩碎，肉片。
而旁边的宫娥们尖叫着四散后退。
鲜血混着碎肉溅到了殿中的每一个角落，傅莲时浑身满脸都是血，样子诡异可怖，如同炼狱修罗。
他倒不是很在意，起身拍拍手，踱步到白神嫣床前。
她始终是这么不染纤尘，除却她自己身上流出的血，刚才那宫女身上的碎肉屑，没让她沾上一点。
想伸手摸她脸，但看见自己手上的鲜血，悻悻收回手。
他转身望向那些惊恐无比的宫女，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温润的笑，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师尊梳妆打扮？”
梳妆打扮？可是仙子已经死了啊，难道她们主上是打算和死人成亲？
……
傅莲时抱着身着婚服的白神嫣步入殿中，她脑袋无力地垂在一边，没盖盖头，头上步摇随着他的步子一下一下规律晃动。
他故意分开她的眼皮，让她始终保持着睁眼的状态，涣散的瞳孔中没有一丝光亮。
望着喜堂中的红绸蜡烛，以及怀中女子，傅莲时露出一个喜悦到极致的笑。
这一刻他等得太久。
被削去四肢的白鹤行也换上红色华服放在高堂上。
他只剩下一口气，望着已然死去的女儿，向傅莲时发出声声怒骂。
“你个畜生，逼死嫣嫣不够，现在还想乱伦背德，做出强娶师傅这等下贱腌臜之事，你死后该永坠十八层地狱！”
这些话对傅莲时来说完全是不痛不痒，他还当着白鹤行的面低头吻吻白神嫣光洁的额头，开口道：
“师公，不对，现在该是爹爹，这马上就要拜堂了，您别太动怒，步了师尊后程。”
白鹤行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傅莲时话音刚落，一名侍卫上前用桌上的糕点塞住白鹤行的嘴，让他再无法开口说一句话。
“一拜天地。”傧相高喊。
他动作轻柔，扶着白神嫣跪下，她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混浊的双眼连近在眼前的地板都倒映不出。
傅莲时看着他的嫣嫣笨笨的可爱模样，脸上笑意更盛，自顾自地恭敬朝天地叩首。
“二拜高堂！”
傅莲时扶起白神嫣，她身子立起脑袋却无力地垂在一边。
他转过白神嫣的身子，让她身子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扶着她的脸蛋，让她脑袋贴着自己肩窝。
高堂上白鹤行目眦尽裂，脸因极度的愤怒涨成了红色，眼神像是想把他碎尸万段。
望见女儿死后还无法瞑目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混着血从他皮肤衰老松弛的眼眶中溢出。
傅莲时恭恭敬敬给白鹤行磕了个头。
“夫妻对拜！”
傅莲时看着怀中的白神嫣，眼神专注而温柔。
他让宫娥扶着她的身子，没让她跪，认认真真朝她跪拜。
在他面前她永远不用低头。
“礼成，入洞房。”
傅莲时抱起白神嫣的身子往甘泉宫去。
七日后……
床榻上，傅莲时紧紧抱着平躺的白神嫣，两人身上还穿着成婚那日的婚服，眼神痴迷无比。
一名老臣推门进来，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立即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白神嫣尸体早就臭了，臭气熏天，苍蝇漫天飞，淡黄色的尸水从伤口中流出来，隐隐能看到皮下有什么东西在不停蠕动。
“主上，你清醒一点，瑶台仙子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