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学书

    吃罢早饭，苏玖摸着鼓鼓地肚子告别了师父师姐，向着医馆的方向行去。小路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无人，想起昨天早上的事情，苏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石墙，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想起巫昊，苏玖不由轻声说道：“那小子估计又去训练场了……”想起这小子往日的刻苦，再一联想用不了几年巫昊就得参加成人仪式的事实，苏玖不由叹了口气，大家都在拼命努力啊，也许只有自己才会这么悠闲吧……，想到这些，苏玖反而笑了起来，心中想到：“这样不正好吗？悠悠闲闲地，不用去担心什么，亲人朋友都陪在自己的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一路胡思乱想着，苏玖迈进了医馆的大门，转身看了看窗外尚且微弱的阳光，反手抓过一旁的扫把，投入到了每日一次的清洁打扫当中。

    不一会儿，就当苏玖快收拾妥当的时候，巫农却是一边啜着他的小茶壶，一边晃晃悠悠地从后门走了进来，看见苏玖，摸着下巴上稀稀落落地胡子，开口说道：“小伙不错，等会儿去后院侧屋，把我收拾出来的那口红木箱子搬出来，好好晒晒，好久没动了，估摸着都快生虫了……”说着，苏农便来到了大桌前，一屁股坐在那雷打不动的摇椅上，慢慢晃悠了起来，边晃边喝茶，看得出来，老头是十分的舒服。

    苏玖“哦”了一声，继续干完自己手里的活计，放好工具，正准备转身去后院的，却在经过老爷子身边时，又听到一句：“对了，记得把‘甲一’、‘甲二’两卷竹简拿到前面来，等会就得用，其他的你找个好地方，别一会儿被太阳晒到，晾一下就好，都是老古董了，轻拿轻放……”说着像是睡着了一样，声音越来越低。

    苏玖开口道：“您老放心！”说着就来到后院，走进侧屋，就见地上正中间就放着巫农说得那口红木箱子，正敞开着盖子放在那里。

    苏玖走到跟前，慢慢蹲下，随手从最上面拿起一卷，看了一下上面用麻绳坠着的小木牌，看着上面用墨汁勾勒的“丁五”字样，就明白了刚才老爷子说话的意思。

    解开麻绳，慢慢展开，苏玖就发现上面写着和自己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样的字符，只不过这个第一眼看上去不是那么复杂而已。

    苏玖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发现自己还是一点都看不懂，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卷起，便放了回去。站起身来，苏玖四下打量了一眼，便将昨天用来晒药的架子随手拉了过来，将箱子中的竹简解开，一卷卷地晾在架子上面。很快，手中的活就干完了，随后抄起放在一旁的两卷竹简，苏玖转身回到了前屋。

    似乎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巫农直接开口道：“你搬把椅子过来坐这儿。”说着伸手指了指桌子的侧面。

    苏玖听到这话，直接顺手提起自己平常坐着的椅子，来到大桌前，乖乖坐好，等待着老爷子的训示。

    巫农睁开眼，看了苏玖一眼，随即慢慢坐直了上身，开口道：“阿玖啊，既然你要学这些东西，那么开始学之前，我得先跟你交代一些事情，你要记住，放在心里，明白吗？”

    苏玖闻言，不由想起清晨师父和自己说话的模样，同样的严肃，赶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巫农见状，点头道：“那就好，那我先来说第一件事情，你学了这个东西，就不能再放下，等到寨子里要用的时候，你要拿的起来，做准了，做好了，要学通了，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直接说出来。老头子我当年仗着点小聪明，总想自己胡搞，结果还挨了我师父好一顿训斥……，不说了，又扯远了。”

    巫农似乎意识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赶紧刹住了车，随即又开口说道：“第二件事情，就是我教给你的医术，你平日里也不能放下，相比于学这个，你平日的精力还是要多放在药上面，所以以后学两天医术，再学一天这个，什么都不要耽误就好，所以以后要是有人生病了，就由你来先看，我在旁边帮你把稳，要多练啊，小子！”

    苏玖闻言，点头说道：“农爷爷，我明白了。”

    巫农点了点头，随即继续说道：“对了，还有一条，差点忘了，就是所有你学到的东西，不能告诉外人，知道的，除了我，就是你。这条嘛，其实有没有也没什么区别，这东西就放到别人面前，我估计都没人看，不过，既然老祖宗这么一代代传下来了，咱们后辈们自然也要给传下去，丢了少了，都是对祖宗的不敬。你也一样，等你以后找到传人的时候，我今天说得这些话，你也要告诉你的后辈，莫失莫忘，明白吗？”

    苏玖闻言，连忙应声道：“农爷爷，我明白了，苏玖一定记住，绝不敢忘。”

    说完，苏玖稍微犹豫一下，便开口问道：“那农爷爷，这竹简我还能带回去慢慢看吗？”

    巫农闻言，想了一下，说道：“要是没有什么必要，就留在这儿看，如果实在想看的话，一次一卷，看完立即放回来，千万不能损毁，甚至丢失啊！”

    苏玖听到这话，笑着说道：“我明白了，以后要是带出去，我贴身放着，绝不让它离开我半寸，嘿嘿！”

    巫农不以为意，笑着说道：“真是奇了怪了，别人都不喜欢的东西，到你这儿反倒成了宝贝了……”

    苏玖也不在意，嘿嘿笑了两声。巫农抬手，就这壶嘴，胡乱啜了两口后，开口说道：“那我先给你讲讲你要学的，到底些什么东西。就我知道的，这些东西，除了族里六七十年一次的大祭之外，真是，平时就没有用到过，所以，说它有用，也就只是这么个用处了。以前老人们传说通过祭祀，族人们可以沟通先辈们，或是能获取一些凡人无法想象的力量，或是智慧。所以，曾经的祭祀还是非常重要的，祭司们也有非常崇高的地位。

    但是，传说就是传说，在后人们祭祀之后发现并没能获得想要的东西的时候，这种祭祀也就慢慢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后来又由于这个祭司耗费过大，规模也是一减再减，到了今天，连所谓的‘祭司’都没有了，就像我，除了是寨子里的巫医，六七十年的时候，还要穿戴起来，搞上这么一会。说起来，上次见到的仪式还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小子，要是我能活得长些，也许你还能亲眼见上一回，省得到你的时候手忙脚乱的，嘿嘿。”

    说完这些，巫农要是说得渴了，举起手边的茶壶，摇了两下，却是发现没水了，直接递给苏玖说道：“小子，没点眼力劲儿，光是听我老头讲故事，去，给我加满去。”

    苏玖闻言，抿嘴一笑，接过茶壶就去添水去了。很快，苏玖一口拿着小壶，一手托着一个小泥炉变回来了，泥炉上正坐着一壶冒着热气的热水。

    巫农看见这小泥炉，笑着说道：“要说还得是你师父，看着小泥炉搞得，可是方便按我老头子了，下回见了，我非得让他给我再做一个好的……，哦，对了刚才说哪去了？”

    苏玖不以为意，双手递过小茶壶，开口说道：“祭祀没落，和巫医一职合在了一起。”说着，又坐了下来。

    巫农喝了一口，感觉正合适，心里舒服得很，这才开口说道：“是了，说到这儿了，我就说啊，这个祭祀的事情，我估计以后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了，不出意外的话，你也要和我一样身兼两职了，不过倒也没什么，六七十年才用一回的东西，你只要平常多看看，就行了。

    说到这儿，这祭祀的历史我就跟你交代得差不多了，要是忘了什么，那就以后想起来再跟你说。接下来，我就跟你说说具体祭祀要学些什么。你把你跟前的两卷竹简都打开。”

    苏玖闻言，听话打开竹简，看着上面略显杂乱的字符图案，轻轻摸过。这时，巫农开口说道：“你看见了没有，第一个，就是上面和字一样的符文，这是一大块，另外就是那些图案，这是另一大块。字符的话，你除了要学会如何写之外，还要学会它的发音，每个字在不同的场合又有不同的音调，一个字在一个场合就有可能包含着多个音调，而且这种情况还不少。

    再说图案，你现在看到的每个图案都可以算是最基本的图案，你要熟练掌握这些图案的线条从何处起笔，到何处结束，哪儿要粗，哪儿要细一点，粗多少，细多少，那段要用什么颜色，颜料要用什么材料搭配，怎么搭配……，总之那又是一堆东西，不过，你是跟我学医的，相对倒是简单了一些，不过到时候学得时候还是要注意其中的细微差别。这个倒是不急着说。”

    说完这一大段话，巫农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后，才继续说道：“好了，这些跟你说完，今天就先开个头。你去找些空白的篾片儿，今天，你就将‘甲一’上面的前五个字儿先写熟了就行，我会帮你将每个字儿拆开，告诉你落笔的顺序和每一笔要注意的东西，你给我把这五个字儿记牢了，咱们再开始下一步，好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