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狼灭
天光逐渐大亮，一夜时光缓缓流逝，太阳渐渐升起。
对于巫寨来说，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在这个夜晚，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灾祸，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苏文盘膝坐在地上，怀中抱着婴儿，小阿璃侧身躺在地上的鹿皮上，脑袋靠着苏文的大腿，沉沉地睡着。
昨夜自狼王死后，狼群群龙无首，再加上巫寨族人的激烈反抗，终究只能是留下一地的尸首，无奈散去了。当巫寨百姓将这群凶兽驱赶出家园后，也再没有余力追上去报仇了。
当巫咸等巫寨首领组织着族人们四处搜索，以防还有个别凶兽留在巫寨中时，苏文便告别了众人，回到了女儿身边。
轻声安慰了女儿好一阵子，苏璃这才原谅了父亲，随便吃了两口吃的，便靠在苏文身边睡着了。至于怀里的这个小的，照样是该吃吃，该睡睡，怕是比最勇猛的战士还无畏，当然，很大的可能是他根本没感觉到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孩子倒是一向胆子大，苏文心中这样想道。
苏文看着远处一个个忙碌的身影，无声咀嚼着手中的肉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便见巫咸和巫雄快步走了过来，似是看见了靠着苏文熟睡的小阿璃，皆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来到苏文旁边慢慢爬腿坐了下来。一夜忙碌，直到现在也没能休息片刻，他们的身体同样是疲惫得很。
苏文微微拱手，以表示自己刚才的失礼，巫咸轻轻摇了摇手，表示并不在意。苏文见两人面上都有犹豫之色，想来定是有什么事情，于是便主动开口道：“族长有事但说无妨，苏某能帮一把手的绝不推辞。”
巫咸听到这话，叹了口气，轻声开口说道：“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先生帮忙。”
原来是族里昨夜被狼咬伤的人实在太多，所以原本预备下的一些草药实在是不够医治这么多人了，有几样还好，还能有个替代的，但是有好几样草药，却是缺不得的，这样一来，就需要一些人出去采药了。
但昨晚一番波折，现在能动的都没几个了，剩下的也都是早已精疲力竭了，哪里还能翻山越岭地出去采药。再一个，现在外面到底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别是最后药没有采回来，反倒是又折了人，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苏文知道自己昨夜漏了本事，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是找自己帮忙了。想到这儿，苏文心中并没有犹豫，没有等巫咸说出最后的请求，便主动开口说道：“既然如此，苏某便陪他们走一趟，族长无需担心。”
这一句话说得，巫咸心中感动不已，口中直道：“多谢，多谢先生大恩大德了。”
苏文摆了摆手，直接问道：“可定下了何时出发？”
巫咸急忙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早一点也能多救几条人命。”
苏文知道人命关天，耽搁不得，便请求了旁边的老人继续照顾一下两个孩子，苏璃早就睡得深了，即便父亲离开，也没有被惊醒。
苏文三人一路疾行，来到巫寨平时议事的地方，一番商议，于是决定让巫雄和苏文再领着两个身手不错的年轻人，一起出去。
还没等苏文提出反对意见，巫雄便开口道：“现在寨子外面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寨里多留一个人便多一份保证，而且我和苏兄弟两个人动作也快，采完药就能立马赶回来，再说采药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两个人采的药暂时就够用了，待情况稳定之后，咱们再说其他。”
听到这话，巫咸等人便也没有再劝，拿出草药让他俩都认清特征，气味。巫雄早在这山里不知道折腾多少年，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而苏文自己便有着医术傍身，辨别草药更是不在话下。
离开屋子，两人各自收拾起来。巫雄看了看竖在一旁的短矛，伸手便将矛端的短刀解了下来，用兽皮轻轻搽拭干净，来到苏文的面前，说道：“昨夜借了苏兄弟的兵器，一直没有来得及还，多谢兄弟仗义援手了。”
苏文直起身子，看着巫雄那略有点不舍的眼神，微微一笑后说道：“这柄短刀，我拿着也基本是没有多大用处，昨夜见它在头领手里大发雄威，好不快意，既然如此，苏某便将它送给头领吧，也不算辱没了它了。”
巫雄一听这话，心中开心得跟什么似的，山里汉子向来直爽，没有那些弯弯绕儿，顿时大笑道：“那我就不跟你推辞了，我昨日观你射箭，真是百发百中，手中却是没有自己的弓箭，我知道这山里哪儿有上好的弓臂，箭杆，回头一定送你一副好弓箭！”
苏文大笑道：“好，那苏某就等着头领的好弓箭了。”
巫雄摆摆手说道：“都是小事情，还有苏兄弟不要再叫我头领了，论本事，我不如你，论年纪，我怕是要比你大几岁，若是愿意，就叫一声兄弟，也就好了。”
苏文不愿意在这口头上占别人便宜，笑着开口称呼道：“那我便叫你一声大哥吧，如此可好？”
巫雄笑着说道：“好好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待两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再和巫咸等人打招呼，拿着药篓柴刀，挑了一个狼群离开的反方向，出了寨子，一头便扎进了这茫茫大山之中，不见踪影。
一路上，两人一边小心的向前走去，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眼见周围并没有什么风险后，便细细找起了草药。
看着手中的柴刀，苏文不由得便轻声问出了一个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他看着巫雄轻声说道：“大哥，我看着寨子里也不是没有铁，怎么你们手里的家伙反倒用的都是一些兽骨之类的东西呢？”
巫雄听到这话，轻声苦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兄弟刚来，还不知道咱们的穷苦，就像咱俩手里这样的柴刀，全寨子都寻不到几把的，大部分都是骨刀，山里没有铁，咱们族人和外面的沟通更是少的可怜，偶尔有人出去一趟，能回来都是万幸了，更别说把这玩意带回来了。所以寨子里用兽骨的多，而且就是兽骨怕也比这铁玩意儿坚韧。”
苏文无言，他没想到在如今这世上，还存在如此落后封闭的部族。这种落后既有其无奈的地方，但有时候却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远离了争斗和人心的险恶。而且苏文觉得自己也许有改变这种无奈的能力也说不定，不过这些都要以后再说了。
说实话，也许真是大灾之后有大幸，两人此行竟是没有遇到一点波折，顺顺利利地便采到了足够的草药，返回了山寨。
……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除了西边山林里多出来的十几座孤坟，整个巫寨似乎又慢慢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之中，街道重新变得整洁，四周围墙也重新都修葺了一番，重新加高加固，放眼望去，一切与往常相比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
苏文的新家也换了地方，为了感谢苏文的恩情，巫寨族人们自愿帮苏文一家重新起了一座院落，就在巫雄一家院子的旁边。
原本苏文是不愿意这般劳烦人家的，但也架不住一个个老头轮番上来劝他，反正也是人家的一片好心，苏文也就答应了下来。
院子里的青石桌上，巫雄正端着酒碗喝酒，苏文在一边陪着喝了一碗。
原本巫雄是来给苏文送那只狼王的狼皮，还有一些其他的猎物的。按照巫族人的规矩，像一些特别的猎物，向来是谁猎到的就归谁，就像这匹狼王，那自然是苏文的，只不过是苏文不懂得如何剥皮，硝制，所以过了这么久才给他送过来。
巫雄和苏文一聊起来，就刹不住了。本来没想多待，没想到，说着说着，两人却坐在一起喝了起来，扯起了闲篇。
一碗药酒灌下去，巫雄满意地打了个酒嗝儿，开口说道：“这狼后腿肉一烤，再加上农长老的药酒这么一喝，这滋味真是想忘都忘不了啊！”
农长老，全名巫农，算是寨子里唯一一个既懂得巫医又懂得酿酒的老人了。这坛药酒，也是他老人家感谢苏文而特意送过来的，不过只怕他想不到，自己的感谢大半都进了巫雄的肚子里了，要是知道，只怕老人家都会被气得哭出来。
苏文笑了笑，开口说道：“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打上这坛酒的主意了？”
巫雄哈哈一笑，说道：“你不知道，农长老拿这药酒宝贝的不得了，平时就是求他，他也不给多少，每次都是刚闻着味儿，就没了，哎呦，馋得我呀。”
苏文笑笑没有接话，给旁边的女儿夹了一块狼肉，小阿璃的心思却是不在这吃饭上，端着用小火慢慢煨好的鱼汤，一口一口地喂着婴儿。却是顾不上自己吃饭了。
小孩吃得正欢呢，忽然见一根筷子头儿伸了过来，婴儿张嘴便叼了上去，临了还舔了舔，然后便咯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