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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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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就让我们先从无渊城和圣昌国说起吧。

    前边我们讲了,自从月河族在洛水城与人族决裂以后,中原各城中人族和其他种族的关系就越来越紧张。而作为法师的圣地和领导中枢,当时的白石城当仁不让的站在了人族一边,到了大陆纪元782年,白石城正式颁布了名为《关于正确运用法术的最高指示》的法令,对法师队伍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大清洗。

    后世认为,正是这个法令的颁布,标志着“割裂年代”的正式全面开始。

    在这项法令中,白石城一方面下令号召人族的法师要积极支持人族的战斗,另一方面严令要求其他种族的法师禁止参与本种族与人族的战斗。

    这还不算,在法令中,白石城还拟定了法术学习审核制度和晋级比例制度,规定凡是卷入到冲突的妖族城市,来自该城市的妖族法师就不能学习更高阶的法术,进而限制了红衣法师中的妖族人员数量。

    同时,按照法令要求,光明系法师中设立了更高一级的紫衣法师,负责督查所有的法师队伍,凡是发现有妖族法师参与对人族的战争中,立刻在法师队伍中除名,并格杀勿论。法令还要求黑暗系法术理事会(所有的黑暗系法师没有分等级和流派,只有一个理事会负责管理)要严格管理非人族的黑暗系法师,不但要向白石城上交全部黑暗系法师人员的名单,同时还得和光明系法师们一样,接受紫衣法师的督查。

    这项法令空前的加强的白石城对法师们的集中管控力度,但也空前的撕裂了法师队伍。

    法令一经颁布,尽管有部分妖族法师表示愿意服从,但更多的妖族法师则对外公开宣称不再接受白石城管理。那些在白塔城担任高职、或在白石城法师学院担任教职的妖族法师们也都纷纷辞职以示抗议。后来这些妖族法师多数都在战场上和昔日的师生、同事、朋友甚至亲戚大打出手,你死我活。

    至于黑暗系法术理事会,他们则干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决定。

    当时的黑暗系法术理事会主席叫西渠。

    这个罗本族法师虽然拥有极高的黑暗法术以及美食天赋,但在其他方面貌似缺乏应有的智慧,面对《关于正确运用法术的最高指示》里规定的种种举措,他手足无措,于是干脆辞去了主席的职务,让继任者头疼去吧。

    接替他的是个人族法师,叫邬年道,显然这个邬主席比他的上任想法要更多了一些。他经过认真分析当前形势,以及黑暗系法师的成份组成和心愿所向,最终在理事会内提出了一个大胆又听起来有些荒唐的决议:

    离开白石城,跑得远远的,跑到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去。

    说白了,就是逃避、逃跑。

    这份决议,在当时任何一个外人的眼里,算是坐实了黑暗系法师“首鼠两端”这个称号了,因为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看似两不相帮、谁都不得罪的选择,其实就等于得罪了两头。

    但这么个荒唐的决议居然最后在他们理事会上得到了通过,那背后折射出的原因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为什么?

    因为黑暗系法师,打骨子里就不想掺和这场战争。

    为啥不想掺合?

    原因很多,最主要的一条,由于长期受光明系法师有意无意的炒作,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的黑暗系法师,名声都不好,都或多或少受身边圈子的排斥。而他们自身研究的法术,偏偏又用不着太多昂贵的资源,所以也就懒得和身边人打交道,结果一来二去,大家互不理睬,更谈不上对本族有多少深厚的交情。

    所以之前白石城的那份法令就让黑暗系的法师们,无论是哪个种族的,都犯了难为。

    妖族的黑暗系法师自然不想去替妖族卖命,但他们却想学更高级的法术;同样,人族的黑暗系法师根本不在乎妖族的同类对战争的态度如何,因为他们自己同样不想给人族卖命,也就更懒得管其他了。

    正是在这种思想下,大陆纪元783年,也就是《关于正确运用法术的最高指示》颁布不到一年,黑暗系法术理事会也发布了一个名字很长的告示,即《关于当前各城邦争斗形势下黑暗系法师的理性选择及今后黑暗系法术发展前景的展望》。至于内容,和这名字一样,又臭又长,但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那就是我们谁也不帮,并且要远走高飞,以后你们别管我们,我们也不掺和你们的事儿。

    这个告示公开出来以后,在整个法师界乃至人族和妖族那边,自然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各种冷嘲热讽铺天盖地,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相对之下,反倒是白石城高层那边的态度平静如水,既没火冒三丈,也没进行各种刁难,而是明确的表达出了一个字:

    滚!

    你们不想掺合,我们还早就烦了你们呢,所以想走就快走,离得越远越好,别浪费时间。

    就这样,黑暗系法术理事会收拾了行李,灰溜溜的撤离了白石城,带着众多的黑暗系法师们,向着远方奔去了,在他们的身后,是已经处处都是杀声一片的中原战场。这些人在路途中,又接纳了一些投奔向他们的群落,这里面既有各地的黑暗系法师,也有失去家园的人族或妖族的一些普通平民。他们先是一路向北,然后再顺着大漠的边缘一路向西,期间虽然也还和人族、妖族的一些势力有了些不大不小的冲突,但总体上还算顺利,最后他们到达了一个四面环山、自觉很偏远的地方,终于决定不走了,就留在那个地方开始建城。

    可能是出于对白石城的某种特殊的情结吧,他们决定也要建一座高塔,于是在这里先打下了一个很大的塔基,准备在以后的时间里慢慢把这座塔建起来,同时还在塔的四周建起了房屋,就这样一座城市的雏形就形成了。

    这座塔就是黑塔。

    这座城就是无渊城,也就是很多年以后被你们称为黑塔城的那个。

    在后来近两百多年的时间里,这些人及他们的后代,又以无渊城为中心,向四周拓展了一些土地,最终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国家,他们起国名为圣昌国。

    补充一下,圣昌这个词,也是吐火语,有洁身自好、孤芳自赏的意思。所谓吐火语,是一种糅合了古妖族和古人族语言语法,创造的一种语言,在上古时期法师中颇为流行。不过后来到了割裂时代,虽然四处杀得血流成河,但人族和妖族反倒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文化融合,都逐渐放弃了自己的古语,改用一种以人族语言为基础、吸纳诸多妖族词汇的全新通用语,就是沿用到现在的这种语言,吐火语自然就被放弃了。

    不过对于地处偏远的黑暗系法师们来说,他们没有受这场变革的影响,所以吐火语依然是很多法师必学的一门语言,即便建立了那个国家后依然如此。

    好了那刹,接下来话题就要转到我自己的身上了。

    我是在大陆纪元1421年,出生于圣昌国的无渊城。圣昌国那时建国也已经四百多年了,在当时算是一个很独特的人类和妖类混住的国家。我的名字,屠隆啸天,就是一个月河族的医生给起的,他们族人很喜欢用天地日月之类的词儿起名字。

    我从小在无渊城长大的,那也是圣昌国的首都。在我的记忆里,那时无渊城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那座黑塔了,高大挺拔,直入云霄,早在六百年前黑暗系法师们来到这里筑城时,就开始建那座黑塔,里面充斥着代代黑暗系法师总结下来的精华内容,这里就是黑暗系法师的圣地。

    圣昌国是黑暗系法师主导建立的国家,所以这里的历代国王若后辈没有表现出惊人的法术能力,那就不得世袭,而是转为全国推举选拔,否则不足以服众。

    当时的国王叫戚元珠,他活了二百多岁了,要是硬从祖宗五代以上算起的话,也算是我的一个远房祖舅爷。其实这个国家的法师们,绝大多数都有些沾亲带故的,不足为奇。我的这个远房祖舅爷在少年时就是公认的黑暗系法术的天才,不过他的后人们则表现平平,所以国王在晚些年就和大臣们商议,下一任国王的继承者,看来只能从全国的优秀青年法师中选择了。

    这个议定的结果将来会带给我的巨大影响。不过那时的我还是按部就班的在无渊城法师学院读书,也结交了一些好朋友,其中有一个女生成为我的女朋友,她叫澹台明玉,你先注意这个人的名字,她在以后会成为我妻子,再后来又成为我的死敌。

    在之前,弱小的国家基本上都已经被吞并的所剩无几了,像圣昌国这种小国之所以还存在,主要是因为偏安一隅,长久保持中立,自身既没有什么重要矿产,又不处在重要战略位置,又加上和白石城还有那么点遥远的渊源,再加上自身的战斗力又相当强悍——黑暗系法师的作战水平还是值得信任的,所以无论人族还是妖族都默许了圣昌国作为中立国的地位,就一直保存了下来。

    但是到了对峙时代,形势就不一样了。

    确实如你的教科书所言,那时中原两大阵营已经旗帜鲜明,一方是由白石城主导的人族联盟,一方是摩天城主导的妖族联盟(不过妖族可自称是圣族)。在整个中原地区,唯一保持中立超脱地位的只有圣昌国了,所以在这对立的两大阵营中显得特别碍眼。

    圣昌国在建国后,白石城和摩天城都陆续派人在这里设立了大使馆,初期只是礼节性的,平时都很低调,到了后期特别是戚元珠任国王的时代,这两家大使馆的日常活动已经是异常的活跃了,都在圣昌国内各权贵阶层拼命游说,力争圣昌国加入自己的这一方阵营。

    在这种大背景下,关于圣昌国下一步该选择哪一方阵营,又成了摆在面前一个绕不过去选择题。

    支持选择白石城一方的人认为,这些年来白石城的光明系法术进步越来越明显,新推出的大型法术层出不穷,传说中的禁咒法术据传即将要突破,这样伴随而来的必将是人族的日益强大。与之对应的则是妖族一贯的保守和狭隘,而且其传统的优势——搏斗和医术正越来越被人族所学习和吸收,这样发展下去妖族恐怕越来越不是人族的对手,所以趁着现在双方正是相持阶段,投靠白石城才是正确选择。

    反对方认为,当年黑暗系法师正是因为受白石城的光明系法师的排斥才被迫搬迁到这里的,这时候再厚着脸皮重新投靠,指不定再会被欺侮成啥样呢。反倒是妖族那边,经过这些年的战争,他们的法师明显后继乏力,这时候加入他们的阵营,等于是雪中送炭,只会倍受尊崇,而且有了我方的助力后,被补足短板的妖族一定士气大振,中原下一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双方说得都有道理,所以无渊城这边也是左右为难,一时难以取舍。另一边,关于下任储君要通过选拔青年才俊确立的消息也正式官宣确定了,虽然这种情况在圣昌国发生过多次,但这一次依然让全国沸腾,各类比试选择层出不穷。

    但最引人瞩目的当属无渊城法术学院推出的人选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这里的人选才是真正有实力的种子选手。

    最终无渊城法术学院经过层层内部考核比试(也就是走了个形式),确定了两名人选,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我的女友,澹台明玉。

    这在当时学院里,也算是众望所归了。因为当时的我,被公认为是推动黑暗系法术创新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绰号“深的思考者”,刚入学院读书时就首创了《黑夜奈息咒》而名声大振,虽然这个功法也是公认的比较难炼,但对天赋到位的人来说,也不失为快速晋阶的方式。后来我在学院写的论文《论黑暗系法术大型禁咒创设的几个要点》更是在当时学术圈内轰动一时。

    而澹台明玉,则被认为是黑暗系法术的集大成者,特别是她的法术运用及作战能力,其出手速度之快、破坏力之大,就连当时的好多高手都颇为敬畏,都说这个女孩不用假以时日了,只要再成长几年就可以称之为圣昌国第一高手,即便在整个中原地区也能排上前几名的。

    就这样,又经过后来的数轮淘汰,最终确定为储君的后备人选是两人,即我和澹台明玉,至于真正的继位者,将在这任国王退位或去世前正式宣布。

    那时我俩已经结为夫妻了,而且这种关系,在当时一时被传为佳话,大家都笑称不管是谁当国王,对另一方而言要么是亲王,要么是王后,这样都挺好。

    确实,一切看上去都挺好。

    但我自己心里却很明白,我的这位妻子,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从刚结婚的时候,她就很明确的向我宣布,自己可不打算生孩子,如果我实在想要孩子可以离婚再另娶,条件是必须得是二十年以后。

    反正法师的寿命都挺长,我觉着她可能是太年轻导致的任性,所以也就一笑置之,没当回事儿。

    可后来我才发现,她是认真的,而且更让我感到吃惊的是,我的这位妻子,身上还有一个不为身边人所知道的秘密,那就是:澹台明玉,恐怕是中原乃至整个大陆历史上,第一个能双修黑暗系和光明系的法师。

    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就曾开玩笑似的说,自己对光明系的一些最基础的咒语“念起来挺有感觉”,或者是“总有一种想突破的冲动”。那时我还认真的告诉她说,自古以来黑暗系和光明系的法术不兼容,为避免法术失控,还是别做这种冒险的事情比较好。

    但显然她决不会放弃,特别是后来随着她掌握的知识和本领越来越多,黑暗系法术显然已经无法满足她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了,于是她开始频繁的借阅一些光明系的初级法术书来看,这些书在无渊城法术学院图书馆里有,平时少有人问津,多数阅读者都是抱着一种猎奇的心态来阅读这类书的,几乎没人去尝试过,但她却显然是沉浸其中了。

    而那时我正忙着研究关于黑暗系大型禁咒的问题,要知道,当时光明系大型禁咒法术的研究虽然还没成功,但已经有所突破了,在这方面黑暗系法术明显落后,所以我一门心思的想突破这个难点,也算是填补黑暗系法术的一个空白了,平日满脑子都是各种咒语和法术阵的图案,直到婚后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她居然随手施出一个火球术点燃了篝火,我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我问她是不是在练习光明系法术了,她倒是坦言称是,并告诉我,她现在已经把光明系的好多基础法术都学会了,现在正在进一步钻研中级法术。

    我只觉着脑子很乱,同时又很奇怪她如何能进一步钻研光明系中级法术?因为光明系中级以上的法术知识在圣昌国恐怕很难找到,而且这种修炼还牵扯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后果,这事儿我后面再细说。

    反正当时我一个劲儿劝她还是不要继续这么练下去了,尤其是千万别让白石城那边的同行们知道。不仅如此,我还告诉了她一些关于基础法术的知识,特别是黑暗系法术先天存在的问题等方面。

    现在回想起来,我只能说,那时的自己,真是又傻又天真。

    此后几年,形势的发展也越来越紧张。圣昌国压力很大,在当时两大集团的夹缝里已经越来越难以持续下去,终于有一天,已经两百六十多岁的国王戚元珠心力交瘁,觉着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

    这位伟大的国王用一生都在维护圣昌国的中立国地位,此时他正式决定退位,把圣昌国的明天郑重的托付给了继任者。

    在大臣和议会议员们的共同见证下,由议长打开了传位文件,宣布了下任国王的名字,那就是我。

    我当时没觉着多么欣喜,只感到压力很大,虽然在我看来我们夫妻俩谁当这个国王都无所谓,但我依然感觉到我妻子的脸色极为难看,似乎这个结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我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但很快我就会知道更多让我大吃一惊的事情。

    好不容易举行完庆典活动,上任国王戚元珠强打精神,和我进行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密谈,他说了很多直接颠覆我三观的事情,并向我交接了好多圣昌国历代传承的法术器物等物件。

    就在这次密谈后没几天,他支撑不住,就撒手人寰了。

    就在那次谈话中,他一开始就直言不讳的告诉我,其实传位文件上最初确定的下任国王不是我,而是澹台明玉,因为诸多重臣及他本人都认为我最适合的工作是搞法术研究,而澹台明玉八面玲珑的性格更适合当一名政治家。

    把名字换成我只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主要原因是我妻子近一段时间的表现让圣昌王国的高层们有点不安。

    她过于热切的想知道下任国王究竟是不是自己,曾私下里不断的打探着消息,而且后来她似乎知道了结果,并时不时的出现在一些重要的交际场所,密会了一些商界和政界的人士,似有拉拢封官许愿的意思——这让圣昌国最高层有几分不快,虽然大家愿意让她当女王,但作为本人也不应该如此急切的把权利攥在手上吧,更何况唯一的竞争者还是自己的丈夫。

    而更让高层们不安的是,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大家都有理由怀疑,澹台明玉的背后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支持她,更糟糕的是,大家居然无法判断出这股势力的源头究竟在何处,好像来自白石城,却又好像来自摩天城,反正这股未知的力量,只让圣昌国的高层感觉着若她当国王,必会将圣昌国带入一个更加不确定的危险未来。

    当我在听完戚元珠的话后,突然觉着自己似乎非常熟悉的妻子一下子变得非常陌生,或者说,自己或许这些年来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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