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董力你干啥子?!”钟光被他吓了一跳,想出手阻止,被董力凶狠的眼神吓退。
“就凭你一口烂牙在那叨叨她就能听话?”董力阴笑着,“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当咱们废物呢!”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不停地往她衣领里瞄。
“姓祝的南下剿匪还能快活,我沾点光怎么了?”说着他就松开了手,一副要往她领口里伸的样子。
常玉禾射猎极佳,可论起拳脚功夫,气力不足,耐力亦不足。若对上真正的练家子她只有挨揍的份。为了能叫她自保,她阿爹教了她一套手法,旁人许是靠力量便能获胜,她只能靠出其不意与招招要害才能求生。
董力的咸猪手伸过来时,她右手侧掌猛力击向他的喉结,趁他痛苦地捂住脖子,提膝击向他裆部后连着一记飞踢,把他踢翻在地。
一串动作不过一个呼吸间。钟光与于大山还未反应过来时,董力已在地上一手捂嘴一手捂裆部哀嚎。
常玉禾拍拍手,规整了一下衣裳往巷子外走去,边走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不是说了,我要好好想想。”
钟光他们没敢拦,他们还沉浸在与董力感同身受的痛苦中,面容都有些扭曲。
出了巷子,常玉禾神色便冷了下来。此番是趁他们不备才得以脱身,下回若落单遇见,恐怕就难了。
及至回了知州府衙,进了前院,她就瞧见祝铮立在廊下,也不知在干什么。
她思忖了一会,上前把道清真人的线索同他说了一下。
刚说完,钟光与于大山扶着董力进来了。他们见着祝铮脸色都是一白,见着常玉禾,身子就是一抖。
“这是怎么了?”祝铮问了句。
钟光讪笑:“祝将军,董力他不小心摔了。”
祝铮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常玉禾,对着他们摆了摆手。钟光等人如蒙大赦,忙不迭走了。
“祝将军,司贤那边,可有消息?”她不预备同祝铮告状,毕竟提议做他家将,愿意承担风险的是她自己。
祝铮垂眸:“明日夜间估摸就能得了消息。”
常玉禾只好将心头忧虑再次按下:“沈知州那边可有什么新线索?”
祝铮摇头:“尚未有进展。我私下对比了今上与孟端友的脉案。盛夏最热的时节,他们几乎闭门不出。直至入了九月,才各自出门行走。”
“他们怕热?”
“幸夷暂且也是这个想法。他正在用火做尝试。”他微低头,像是带着几分意询的意思,“秋埠县有些远,来回费时。令弟若是安全,我们还需在此多待一段时日,查清这疾疫才能行下一步。”
常玉禾自是明白。
疾疫起于赤岐山道观,若是道观内的什么东西引发的疫病,危险暂只限于这通和县。可若是同仙丹有关,那疾疫的危险便已长驱直入京师,连带她阿弟在内,都在劫难逃。
虽如此,她还有些疑惑。祝铮虽是祝海春嫡孙,也是祝家少将军,朝堂里顶多领个闲职。孟致民品级低待他客气能理解,沈文新这边倒像是拿他当主心骨。更何况疾疫乃是地方官员负责的事务,他又如何堂而皇之地插手?
“祝将军,莫不是还有旁的官职在身?”她开口询问。
祝铮微愣,四下一顾,声音轻得耳语一般:“还记得我说的巡按御史么?”
先前听他和孟致民的对话,以为是封坤遣了一位巡按御史南下用来排除异己,如今想来,他说的分明是皇帝遣了一名按院大人,压根儿就没说是封坤。再一想,他同孟致民说的话听着确实不是假话,只是太有引导性了。
常玉禾张张嘴,有些无言以对:“……”
祝铮便又道:“封坤确实想遣人南下,只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尘驳了他的人选。”
巡按御史一向由都察院的监察御史担当,若要外派,必是得了左都御史首肯才行。可东惠帝不是被封家控制了吗?
见她仍是疑惑,祝铮又道:“两人在今上床榻前吵的架。王大人提的,皆遵循规制,无错可挑。”
“所以给了你五城兵马司的人?”常玉禾咂摸了一下,咂出些味道来。五城兵马司虽说被封家掌控,可名头上仍是受巡城御史提督,那便也算是半挂名在了都察院底下。派五城兵马司的人给巡按御史做随同,名正言顺,还能顺带暗中“排查异己”。
朝堂的水,深得怕是会淹死她。
祝铮倒有些刮目相看,正欲夸上一句,老沈疾步匆匆迎了过来,说是沈文新请他们俩过去。
自治所正门进入,绕了府衙大半圈后才到了牢狱所。通和县的大牢在近郊,此处牢狱所是府衙内部的,占地极小,上头不过四间衙皂房,底下则设了八间牢房。
常玉禾跟在祝铮身后进了一间衙皂房,便有衙役关了门。
屋内较暗,摆着几个高脚铜烛台,燃着大烛。正中间摆着一长条案桌,上头严严实实绑着一人。沈文竹拿三角巾遮笼了发髻,身前披着白兜布,端正立在一边,脸色不太好看。
见他们进来,他退开了几步,露出案桌上那人的模样。
吴娃子已不是人。
死尸般青灰的脸,白膜深覆的瞳孔,龇牙咧嘴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他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气力,四肢使劲挣扎,震得案桌砰砰砰直跳。
“少鹤,过来瞧。”沈文竹同他们招了下手,又拿了铜烛台上一根燃着的火烛走近吴娃子。
他将火烛微微靠近吴娃子手臂上被咬伤的伤口,也不碰着,只在外边轻轻灼烤。
没一会,就见着那伤口周遭的青筋像活了过来,细蛇般挣扎着游至血肉破溃处,争先恐后地自里头钻了出来。细辨发现,那密密麻麻挤着出来的,赫然是一条条细如针眼的小虫子。最长的不过半寸,最短的只如米粒一般。
常玉禾头皮发麻,浑身恶寒,仓惶地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