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秀才
“一边去!”
留下一把米和那个酒精挥发的酒坛里的水给肥蛇钓老鼠后,一身读书人打扮的王夤,把突然蹿过来盘他的肥蛇一脚踹开。
然后,便背着包袱抱着酒坛离开了密室。
当当当……
“人!男人!有一个……男人!”
隔着远远的,马家武馆的屋顶上,就有一名少年敲响铜锣,结结巴巴的大呼小叫。
王夤装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驻足,直到手持凶器的大人们攀上院墙,才‘犹犹豫豫’的走过去。
“站住!”
听到厉喝,他连忙乖乖站住。
见他如此乖巧,又确认只有他一人后,那名壮妇稍稍放松了拉开的弓弦,疑惑道:
“你是何人?!”
毛纹龙躺下后,是她率领众人。
“是他!”
“谁?!”
“那个进进出出城门洞三次都没有走进来的小子!”
“原来是他!”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不少人咬牙切齿,看来他们那日受他的稳健牵连,被毛纹龙狠狠地训过。
王夤连忙笨脚笨手的掏出书籍,唯唯诺诺道:“诸位……诸位乡亲,我是个读书人,没有恶意。”
“竟然是个秀才?!”
众人都是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就仿佛遇到了一个求留宿的小娘子。
这个地方很像中国古代,文盲极多,读书乃是被上流人士垄断行业,身份极其尊贵。
至于秀才……与古中国汉武帝时期一样,指的是优秀之才,而非学历。
“快收起家伙,别怠慢了公子!”
壮妇不仅自己飞快地扔掉了弓箭,还手忙脚乱凶狠恶煞般呵斥众人。
然后,扭扭捏捏的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此来有何贵干呀……”
真纯朴啊!
王夤心中好奇,难道这个世界没有‘夺命书生’之类的匪名吗?
“诶,遭此大难,生灵涂炭,虽无力挽天倾,但先贤有言,我辈读书人,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进则救世,退则救民,此乃立命之本,不可这也。遇此乱世,自当挺身而出,迎难而上……”
见他正话不说,先来了一大段文绉绉,经历了九曲十八弯,才表示自己是来帮助大家的,众人对他的读书人身份再不存疑。
当他把大米和酒亮出来,大家立刻就把他当作再生父母,争先恐后的把他迎了进去。
他们不知道,王夤看似受宠若惊,其实慌得一批,非常担心被他们做成腊肉。
若非毛纹龙重伤不在,她有把握出其不意单挑这些普通人,是不会走进去滴!
当围着他的男人们,被壮妇驱赶去休息或放哨后,王夤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女人和孩子们似有说不完的话,应付许久,眼看着两位彪悍的少女就要因他的安置处而大打出手,王夤连忙岔开话题,表示想慰问一下毛纹龙。
壮妇名叫李翠花,她大惊失色,连说不可,哪有秀才屈尊去见俗人的道理?!
王夤展现出读书人的隐隐傲气,表示理解,此事就此作罢。
心中则感叹,果然不能小觑天下人啊。
这个看似粗鄙的妇人,精明着呢,这是在堤防他啊!
不过,他不以为忤,反而对今日的抉择暗自得意——我的队友不全是笨蛋,这一局,稳了!
“王公子,你不姓马,应该不是马家城人吧?”
李翠花忽然好奇道。
王夤知道,她显然是在摸底。
“不是,我出自卧牛城……”
“卧牛城!”
李翠花惊呼道:
“可是二十多年前被凶兽屠戮一空的那个卧牛城?!”
“正是!”
王夤苦笑道:
“诶,往事不堪回首,当年我才三岁……若非阿父见势不对,重金恳求一位欠他人情的武者将我带走,否则……”
“犹记得当日风雨交加,人心惶惶,天还未亮,阿母就叫我起床,边抹着泪边往叮嘱我自此往后……”
对于身份,他早有准备,此时自然张嘴就来,按照书上的记载,凭借收废品和看小说锻炼出来的口才,胡编了一通,李翠花果然被他镇住了,长吁短叹,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少女更是泪流满面。
“……十三岁那年,那位世叔与人争斗身亡,独留我一人,颠沛流离,乞讨为生……”
“万幸,路过杭城的时候,隐居山林的先生见我可怜,留我耕读……”
“公子,他既然隐居为何还去杭城呀?”
“呵,先生嗜酒,那天正好去打酒。”
“原来是这样……”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到了晚上。
马家武馆地窖有水,这是那名少年带人收集起来的,被毛纹龙一伙占了去。
取水煮粥,煮的是老鼠肉粥,王夤秉承读书人的作风,只吃了一碗,不肯多吃,而后便去往一间卧室休息。
原以为那两位犯了花痴的少女会来劫他,结果等了好久也不见踪影,王夤猛然意识到有人在监视自己。
虽然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对他不利,但他素来缺乏安全感,愣是提心吊胆睡不着。
好在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一整夜,半夜就有人来敲门了。
他装出刚刚睡醒的样子,迷迷瞪瞪开门一看,来人竟然是那毛纹龙!
“不许打翠花嫂子的主意!”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手提长剑的毛纹龙就警告道。
卧槽?
王夤当初就愣住了,没想到他会整这么一遭。
这是……自己的出现,让他紧张不安?
由于李翠花的太过热情,他越想越慌,带伤的身体扛不住,只得来敲门警告?
“不打不打……”
见他面色不善,王夤连忙表示自己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一身正气。
毛纹龙狐疑的打量了他许久,才微微松了口气。
旋即,皱眉道:“那个马清庸,跟你有仇?”
“哪个?”
王夤有些懵。
毛纹龙解释了一下,他才知道那名英俊少年原来名叫马清庸。
见他这般反应,毛纹龙困惑不已。
“既然与他无仇无怨,为何那一夜不助他拿下某家呢?”
王夤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家伙早就发现自己了。
诶,还自以为稳如老狗来着……
如此看来,那马清庸多半也发现了,所以才数次将毛纹龙逼得墙洞处,给他创造机会,奈何王夤太苟,愣是没有出手。
当时他们两个之所以默契装作不知,估计是因为敌我不明,不敢贸然点破,担心逼得对方不得不做出对自己不利的选择!
“你三次不进而退,当时应该已经察觉了不妥……”
这个真没有!
卧槽,当时苟对了!
“按理说来我们之间还险些闹出误会,你更应该帮助马清庸那群小畜牲才对……”
“非也!”
王夤摇头晃脑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道:
“你都说了是误会,既然是误会,我又何须在意?”
“我初来乍到,耳听眼见未必为实,那少年不顾麾下安危,如此心性薄凉之人,我又岂会贸然助之?”
“如果你的袖子里没有刀……”
毛纹龙沉默片刻,忽然狞笑起来。
“我或许就相信了。”
“不愧是穿肠子烂肚子的读书人!”
王夤:“……”
但没有把藏在袖子里的刀收起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