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易容
在等丰兰息消息的时候，沈宴复盘了目前的行动，突然，他发现了不对。
他想起了之前他派出去看住那个可疑人物的三个金麟卫，他们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孟佥事，我有要事，你先归队吧。”
听到沈宴突然的话，孟青有些茫然，但没多问，只是跟着他走了出来，回了队伍。
孟青带来的一队锦衣卫都是陆绎的心腹，训练有素且行动迅速。
沈宴再次叮嘱金麟卫行动号令，然后迅速上马，抄近路飞奔，很快就到了瑞成酒楼附近。
整座酒楼已经被金麟卫看守起来，外围有百姓驻足观望。
沈宴把马交给看守正门的一个金麟卫，自己则小跑到了酒楼斜对面。
这是先前他吩咐几个金麟卫看住那个可疑之人的位置，那时那个可疑之人就在他们的不远处。
确认无人之后，沈宴又跑到当时可疑之人的位置，也是只有一片空地。
沈宴四处观察，发现再往里走是一条死胡同，令他惊讶的是，地上还躺着几个人。
刚要走上前，好像想起了什么，他顿住了，然后慢慢抽出了剑，观望四周。
为保万无一失，他借助杂物跳上墙，确认墙上没有埋伏之后，又仔细观察地面。
确认安全后，他才把剑敛到臂后，走到两人跟前，试了几人鼻息。
“手下留情么……”
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在酒楼附近能做到突袭几人且不惊动任何人，足以想象那人的厉害。
沈宴抬头望墙，到底要不要继续追下去……
他明白这堵墙之后可能会是什么，他义无反顾。但金麟卫人手已经不足，仅凭他一人极有可能就是去送死。
他低估了对手——怪自己掉以轻心，应该当时就派人报告陛下。
思考之后，他想到了一人。
希望，现在为时不晚。
他让几个金麟卫把这几人抬了回去，并嘱咐他们几人醒来后就把他们的话记下来。
沈宴跨上马，没跑几步就被街上的一人拦住了去路。
他心里很急，所以为了避免撞到那人用了很大力气才勒住马头，这样还吓到了好多行人。
沈宴来不及说话，也没来得及看是谁，调整马头想把他绕过去继续跑，却不想那人直接飞上马来，拽住了缰绳。
沈宴瞬间懵住，说道：“这位兄台，我有急事，若有事可等我回来再说。”
那人没说话，却用力一拉缰绳，马儿载着两人快速飞奔了出去。
“这位兄台，有话好好说，绑架勒索是要入大牢的！”
那人还是没说话，沈宴急了，直接放狠话：“我可身负皇命，你若敢杀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沈宴见身后无应，直接用手肘向后撞击，又紧跟着几个利落的攻击动作，那人像预判到他的动作一样都灵活闪开，沈宴没法子，眼见越跑越偏，想直接跳下去，却不想刚有一点动作就被身后的人单手环住了腰，不能动弹。
“你！”
沈宴刚要骂人，却突然觉得这动作莫名熟悉。
莫非是……
他出了神，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试了试，根本挣脱不了——既然如此，那就听天由命吧。
那人依然沉默，直到跑到了一个废弃的花园才停下。
那人翻身下马，等沈宴下马后就找地方栓住了马。
沈宴盯着他的背影，越看越熟悉。
“你……”
沈宴很紧张，他害怕是他，又希望是他。
那人拴好马，转过身，沈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他竟有些失望。
看到沈宴的神情，那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逗他了。
“沈公子难道失望了么？”
沈宴刚要问他为什么把他带到这里，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的瞳孔放大，微微张开口，看着对面的人。
他明明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可为何是他的声音？
他眼看着对面的人从脸上撕下了什么，那人再睁眼时，沈宴一脸震惊。
反应过来后，他不自觉上前几步，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怕被发现吗？”
虽然只着一身布衣，但并不妨碍陆绎身姿挺拔，意气风发。
听到沈宴的问题，他一笑，“沈公子不必担心。”
沈宴依然担心又疑惑，于是陆绎开始向他解释。
原来，在他们展开行动后，陆绎就已经易容乔装隐藏在暗处仔细观察。
他看到沈宴派了几人盯住那个可疑之人，他觉得那人熟悉，便跟在金麟卫后面跟着她。
陆绎发现他们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他望了望周围，确认没有埋伏。
但他猛然发现那人瘸着腿走路，想到别宅火海中的激烈打斗，他快速反应过来，刚要出声提醒，他就看到一个人从天而降，不出几秒，几个金麟卫就全部倒地。
陆绎蹲在不远处，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发现他了。
他的位置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陆绎心下一横，悄悄且迅速地移动位置，这下可以看得到两人的大半张脸。
两人差不多高，瘸腿的那人他不认识，但他认识另一个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容存很快察觉到异常，但她肩膀一动就被容瑕阻止了：“不必理会。”
陆绎也清楚容瑕无意与他争斗，要不然他根本靠近不了。
他隐蔽得再好，气息也是骗不了人的。
在这方面，他不如裴尚和丰兰息，他们二人既能察觉到细微的气息，而且能做到真正的屏息，此非常人可及。
容瑕知道容存现在走路困难，便一把将她抱起，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陆绎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同样施展轻功到了金麟卫镇抚司。
他等到沈宴骑马出来，拦下马，于是有了之后的事。
沈宴听完紧锁眉头，一会儿才问出一句：“你不要命了？”
“他不会杀我的。”陆绎笃定道，“比起杀了我，他更会在朝堂弹劾我违抗天命。”
他挑了挑眉，“他的刀，杀人从来不见血。”
沈宴觉得自己刚才有点激动，轻咳了一声，说道：“……你说得对。”
“我刚才只是担心，你万一被发现了，我这能力可查不下去，到时候再耽误了……”
陆绎看着他笑了笑，“我知道，放心。”
即使身在险局，陆绎的微笑也明朗得耀眼。
他记得他以前没这么爱笑啊。
沈宴有点招架不住，连忙转头问道：“咳……这是哪？”
陆绎顺着他的问题，望着天空回道：“这是一个废弃的花园。”
他继续说道：“先前锦衣卫就在各坊中盯上了几处异常之地，这次我请大司马派人乔装看守，一旦发现立即扣下。”
“这花园是我巡查时无意间发现的，距离各坊都不远，若收到贵君和殿下的信号，也能及时赶过去。”
“……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听到沈宴有些责怪，陆绎不自觉放缓了语气，“沈公子，作为金麟卫，你应当知道，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而且……”他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而且与我急于阻止你一样，”他看着他，“都是为了保护。”
沈宴皱眉，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视线没有丝毫躲闪。
他知道他是为了避免连累他，可是心里总还是有点不好受。
感觉成天被人保护，没有一次保护过别人。
陆绎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笑了笑说道：“沈公子不必多虑，那次你救我于困境，我就说过会报答于你，这只是履行承诺罢了。”
沈宴看着他，心情复杂。
啧，还是好别扭。
陆绎看到他这别扭劲儿，觉得有些好笑。
像是为了岔开话题，沈宴很快问道：“那我们就不管他们两个了？”
“不是不管，而是我们人手不够，只你一人深入风险太大，所以我才来阻止你。”陆绎说道，“但我们可以放出他们被抓的消息，且不能让他们查到源头。”
“嗯。”沈宴略一思考，很快就明白了。
“沈公子悟性不错。”陆绎依然微笑着。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贫？”沈宴转过身不理他，转而望向天空，怕错过信号。
陆绎坐了下来，摘了朵花，呼了口气说道：“等下我去不了，你小心些。”
他的语气虽然轻快，但带着无奈和严肃，是对他的叮嘱。
沈宴不禁转过身来，看到他正拿着花看向自己。
他点头，“有殿下和贵君，你就放心吧。”
他顿了下，也叮嘱道：“你也小心些，别被发现。”
“好。”
陆绎笑了笑，转而低头捻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