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百步穿杨
她拿着笔，展纸挥毫，笔走蛟龙，泼墨造物，笔下生花。
现场众人屏息凝神，裴明好奇地抻脖子望去。
她把笔入砚，小太监将她面前的宣纸展开，面对高座。
众人争先望去，发现上书八个大字：“圣寿千秋，国泰民安”。
裴尚惊艳地看着，又看向白瑞，眼中流露出钦佩。
“字体遒劲，直画如剑，曲笔似藤，点若危峰坠石，撇如兰叶拂风。”
裴洵毫不吝啬地赞叹道。
“殿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裴瑾也是眼前一亮，但她说不出裴洵那么文雅的夸赞，只能说一句“白小姐书法造诣令人佩服。”
“多谢陛下夸赞，臣当之有愧。”
“白小姐的书法真是当世罕见。”
裴尚也不禁夸道。
白瑞听到她的声音，虽然先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心里说人坏话带来的背德感让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转过身，没有抬头看她，只是低头行礼道：“多谢殿下夸赞。”
裴尚很奇怪，觉得她有些不自然，但又看不出什么来，只好点头致意。
随后，丞相也夸了几句，其他官员才跟着夸赞。
白昭看着这一幕，欣慰地微笑着。
白瑞一一谢过，裴瑾让她入座。
紧接着，沈宴禀明自己要蒙眼射箭，众人哗然，唯有沈城很骄傲，丰兰息佩服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知音。
季英头顶苹果，丝毫不慌，连眼睛都没闭，对沈宴表现出极大的信任。
武将们和丰兰息观望着，像是在看一场很平常的比赛，而其他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宴蒙着眼，利落地拉弓搭箭，在黑暗中凭借听力感受目标。
随着箭破风，下一秒就传来苹果裂开的声音。
沈宴扯下眼上的布条，看到苹果裂成几块掉落在地，而那支箭直接穿过苹果钉在了殿外的栏杆上。
季英看了眼地上的苹果块，抬头对上沈宴的视线，两人都微笑起来。
沈宴脸上是成功的喜悦，只是没有那么明显。
“好！”丰兰息率先鼓掌，大喊着叫好。
官员们一愣，武将们跟着鼓掌叫好，文官们看到容瑕也在鼓掌后才跟着慢慢鼓掌。
“沈公子有百步穿杨之功力，本君拜服！”
他的语气中透着江湖中人的豪爽。
沈宴连忙回道：“贵君谬赞，臣受之有愧。”
看到丰兰息如此，裴尚就知道他是又被激起了共鸣，于是看了他一眼，也夸了沈宴几句。
武将们也纷纷附和，沈宴一一道谢。
之后还有几个表演。
此时，阿苏勒提出要回房休息，裴瑾点头，说道：“皇子注意身体。”
风天逸提出让南乔跟他一起，方便照顾，但是被阿苏勒婉言谢绝。
“外臣告退。”
风天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感觉奇怪。
但裴瑾问他时，他摇摇头说没事。
裴尚身为将军却天生不胜酒力，但是今晚或许是因为有心事，官员敬酒她都没有拒绝，而且自己也喝了不少。
很快，她提出要出去醒酒，被丰兰息笑话了几句，风天逸又说了他几句，丰兰息讪讪低头喝酒。
裴瑾同意后，同时准风萧的副将王清陪同，但是被她拒绝，自己跌跌撞撞地出去了，王清只好跟在后面。
她本想借酒醉出来散心，却远远地看到一个屋子亮着，而且里面似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她慢慢停下脚步，不再向前。
王清跟着她停了下来，正觉得奇怪，但是很快她也听到了水声。
两人思考着，王清清醒着，率先想到了这可能是有人正在洗澡。
裴尚当然也想到了。
她甩甩头，拼命让自己回忆，终于想起刚才在席中的和亲皇子阿苏勒因身体不舒服请求回房休息。
她皱着眉，扶住了旁边的柱子。
没错，刚才确实只有他出来了。
身体不舒服不应该直接休息吗？还顾得上洗澡？
那这水声……
裴尚瞪大了双眼。
想明白之后，她扶着墙转身就要回去，王清立即上前，这次裴尚没有拒绝，她现在确实有点晕。
她看了王清一眼，问道：“王将军也听到了？”
王清点头。
那就不是自己的幻觉。
“王将军以为该当如何？”
“臣以为，小心为上。”
看来，王清也留意到阿苏勒从殿内出去了。
裴尚望了眼那个房间，水声还在不断传来。
她回过头，“回去吧。”
“是。”
裴尚回来后，还是像之前那样跟别人说笑，但是没有之前那么活络，裴瑾觉得她不太对劲，但没问什么，还是继续着宴会。
裴洵也发现了她的异常，询问她却只得到“我无碍”的回答，便也不再问了。
裴尚回来时已经到了宴会的尾声，所以宴会很快就结束了。
裴尚心里既焦急又纠结，她怕是自己判断错误，破坏了两国的和亲，又怕自己没有及时说明发现从而让裴瑾中了他们的计，万一他们有什么阴谋的话……
裴尚不敢再想下去了。
太后率先起身离开，然后是丰兰息和风天逸，裴洵带着裴明起身，说要去看看裴梦；接着容瑕和风萧也相继离开，白瑞他们紧跟着也走了，武将们也拿回了各自的贴身武器。
白瑞与其他官员子女走在一起，有说有笑，沈宴不想跟她站在一块，就独自走在后面。
刚走出大殿，他就听到附近有声响，四处张望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吓得后退一步，同时把手按在佩剑上。但是当他看清人后，他放下手，“孟佥事？”
“沈公子，同知请你过去。”
沈宴很疑惑，“他在哪？”
“公子随我来。”
很快，大殿内再次回归寂静。
裴瑾驱散一众太监侍者，走到裴尚身边，问道：“二姐可是有心事？”
裴尚一惊，因为想得太入神，根本没察觉到裴瑾站在她身边。
“陛下……”她站起身行礼，欲言又止。
“二姐，你本是豁达之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
裴瑾开玩笑地说，可是现在裴尚笑不出来。
裴尚还是很犹豫，裴瑾就看着她说道：“难道二姐出去醒酒时看到了什么？”
裴尚垂眸，还是很犹豫。
她知道裴瑾在盯着她，知道非说不可了，只好据实以告。
孟青带沈宴来到一个小院，小院离大殿不远，却很僻静。
“同知就在上面。”
沈宴抬头，说着孟青指的方向望向屋顶，看到一个背影。
季英小声提醒道：“公子，莫要再中了他们的计。”
孟青听到了他的悄悄话，故作大声地说道：“季英公子不必担心，周围都是锦衣卫，你们很安全。”
季英瞪了她一眼，“就是因此才更会担心。”
孟青被怼得哑口无言，沈宴想起上午陆绎对他说过的话，说道：“我相信，陆同知应该不会忘了吏部尚书是谁，不会冒这个险。”
孟青回道：“沈公子所言甚是。”
沈宴转头对季英说道：“放心，在这里等我。”
季英还想劝几句，看到他这么坚持，就知道肯定有原因，只好点头。
沈宴脚踏院墙，几下就上了屋顶。
月光如洗，望着沈宴的背影，孟青不禁沉思。
能让沈宴用他母亲来威胁，看来同知这次是惹到刺头了。
听到声响，陆绎微转过头，微笑道：“来了。”
他单膝立起，手边放着一坛酒。
他看着沈宴，拍拍旁边的位置，沈宴小心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陆绎笑了出来，“看来沈公子很少在这个角度赏月啊。”
“比不上陆同知上天入地，本公子平日都是坐在屋里。”
沈宴回敬道。
随后两人沉默，陆绎望着明月。
沈宴却无心赏月，有些不耐烦地问道：“白日里不是说好了吗？还有何事？”
“白日里是公事，现在是私事。”
“……私事？”
陆绎沉稳的声音和他的话让他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
“对。”陆绎肯定道，“关于那封信的事。”
沈宴想起来了，是他一直在想的那件事。
今夜白瑞的出现，更让他的心情焦躁。
“陆同知是想解释吗？”沈宴装作不在乎，看向明月，“其实没这个必要，本公子遇到这种情况多次，见多不怪了。”
听他的语气，确实是像已经释然，但是陆绎听得出他就是因为没有释然才这么说的。
他又一笑，“沈公子不必隐瞒，因为我看到你了。”
沈宴很疑惑，“看到我？我怎么了？”
“我看到，你一直在看白瑞。”
陆绎风轻云淡地说道，沈宴却被说到了痛处。
他竟忘了锦衣卫无处不在的本事。
“……陆同知到底想说什么？”
沈宴强装镇定，反问道。
“我只是想说明昨日我的情况。”
沈宴看着他，没有说话。
“昨日我并不是因为你而对你发火，而是因为……”说到关键之处，他停顿了。
沈宴皱眉，“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