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都是痴心妄想
沈宴回过神，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在县衙……你是找了我很久吗？”
陆绎点头，“没错。我以为是我说错了话，想找到你道歉。”
听到他大方地承认，沈宴竟有些感动，他低下头喃喃道：“除了母亲和季英，还没有人这么在乎过我的感受。”
“也从没有人敢冒那么大的险去救我。”
沈宴一怔，抬起头看着他。
“多谢。”两人异口同声。
两人都是一愣。
“陆绎，你怎么学本公子说话？”
“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分。”陆绎似开玩笑地说。
“啧，油嘴滑舌。”沈宴撇撇嘴，迅速转移了话题，“那什么，你这茶不行，回头我给你带点好的来。”
“好啊，先谢了。”陆绎也不推辞，笑着接受。
“对了，我的马！”沈宴一拍桌子。
“我已经让人给你牵回来了，就在外面。”陆绎似已经适应了他的一惊一乍，平静地说道。
“哦……多谢。”沈宴有些难为情，挠挠脑袋笑了。
两人正说着话，孟青走到了门口。
大堂开着门，孟青刚要进来，却看到眼前如此友好的一幕，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
陆绎发现了她，“孟青？”
“……同知。”孟青走了进来，眼睛不可控制地看向沈宴，沈宴也盯着她，站起身对她行了个礼就又坐下了。
“同知，下官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孟青连点头致意都忘了，小心翼翼地问。
陆绎觉得好笑，“打扰什么？”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沈宴，沈宴看他看过来就收回视线偏头喝茶。
陆绎笑了笑，转过头问孟青：“何事？”
“同知，户部尚书的女儿派人送来一封信。”
沈宴坐在旁边，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陆绎听到动静，连忙问道：“没事吧？”
沈宴摆摆手，表示没事。
陆绎看着信封，“白瑞？”
“她现在给你写信，不会是想通过你向陛下求情的吧？”沈宴猜测着，“但是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章柯引的事跟白尚书无关啊。”
他又想了想，“不过也是，白尚书确实要为此事负责。”
陆绎看完信，“不，她只是问我她母亲的状况如何。”
“就……这么简单？”沈宴很意外。
孟青挠挠脑袋，“不应该啊，白尚书先前还派人过来说媒呢，按理说白小姐的书信里应该不止这些……”
“咳咳。”
孟青听到陆绎的咳嗽，及时噤了声。
“说媒？”沈宴震惊地望着陆绎。
陆绎极力保持着平静，解释道：“只是白尚书派她的管家来问我的意见而已，不是说媒。”说着，还瞪了一眼孟青。
孟青不知所以，有些委屈。
沈宴锲而不舍，“那你同意了吗？”
孟青望向他，觉得他有些好奇过头了。
“我拒绝了。”陆绎淡淡地说。
“拒绝了？”沈宴似很可惜，“我听说这位白小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你也是武状元出身，郎才女貌，为何要拒绝？”
陆绎紧握着信，收起了笑容，“我们没有任何感情，而且我也知道不会有感情，为何不能拒绝？”
“啊？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肯定？”
陆绎似忍耐到了极点，转头对他说道：“若是沈公子喜欢，我也可以让给你。”
沈公子？
他又叫他沈公子……
沈宴惊了一瞬，他明白他这是生气了，他还从未看到他这么生气。
在他的印象里，即使面对自己以前的咄咄逼人，陆绎也都没有发过火，甚至很少与他争辩。
是自己问得太多了。他想。
脾气这么好的人这么生气，真的令人害怕。
他闪烁着眼神，双手不知该放到何处，像要掩饰内心的慌乱一样竭力笑着，可是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陆绎，你就当我没问，对……”
还没等他说完“对不起”，陆绎就突然站起身走了出去。
“陆……”
沈宴听到他扔下一句话：“天色已晚，沈公子回去吧。”
“孟青，送沈公子回去。”
“是。”
沈宴无措地望着他的背影，下意识站起身想追上去，却被孟青拦下。
“让开。”他的语气凌冽。
孟青知道他是陆绎的朋友，只能好言相劝，“陆同知让我送你回去。”
“他什么意思？！”沈宴忍不了了，突然大喊，“不是说是朋友了吗？朋友之间难道连这些都不能问了吗？”
面对沈宴的质问，孟青只能说道：“沈公子，可能同知不喜欢谈论这个问题。”
“不喜欢谈论？”他看向孟青，“那孟佥事也说了，他为何没有对你那样？”
孟青愣在了原地，只能听他继续说着，“什么值得信任的朋友？都是屁话！”
孟青看着他，震惊又疑惑。
“昨日还是对头，今日就能成为朋友？”沈宴几乎失控，也不顾孟青在场，肆意地说着，“都是痴心妄想！”
说完他破门而出，孟青紧跟了上去。
陆绎站在拐角处，一直没走。
他望着沈宴的背影，手里的信几乎已经被他攥成了球，心被刺痛的感觉不断袭来。
户部。
白昭专门找来人写了告示，贴在大街小巷，谴责章柯引的禽兽行径。
告示的内容是柳云生起草的，文章一气呵成，对章柯引的声讨酣畅淋漓，写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此外，告示上还写道，“我部官员定会严以律己，若发现官员违反律法，欢迎检举，若经查实为真，被检举官员就会受到相应处罚。”
当人们看到告示上是户部印章后，纷纷对户部转变了态度，一传十十传百，都在说户部的官员公正。
户部官员却因此每日都要小心翼翼，努力工作的同时还要避免别人抓住把柄，因此已经有不少人抱怨。
柳云生料到他们会这样，于是专门把他们召集起来，对他们说道：“我们户部出了这种不光彩的事，尽管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但是这已经是事实。”柳云生继续说道，“如今陛下和民众的眼睛都在盯着我们，我们不能松懈，要做得比以前更好。”
“但是我们同时也不能过于小心，因为这样会束缚我们的手脚，从而与我们的目标背道而驰。”
官员们纷纷点头，认真地看着她。
柳云生慷慨激昂，“各位，那个告示是我们的鞭策，而不是我们前进的障碍。”
“我们是户部的官员，注定要和户部一荣俱荣！”
官员们看着她，她的激励也迅速感染了他们。
“柳侍郎说得对！我们不应该如此消沉！”
“和户部一荣俱荣！”
“对！”“对！”
众人此起彼伏地喊着。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各自位置继续工作，看起来比这件事之前更有劲头。
柳云生看着他们，欣慰地笑了。
白昭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微微点头。
“陛下，清琉和亲队伍已经抵达，已经安排他们住在馆驿了。”
礼部尚书汇报道。
“好，朕知道了。”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裴洵风尘仆仆，进门却看到裴瑾有些颓丧，疑问道：“臣……我刚回来就进宫复命，陛下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唉，你走的这几天又发生了好多事，我真是力不从心。”
“什么事让你这么烦恼？”
她跟裴洵说了章柯引的事和赛罕的事，听章柯引的事的时候裴洵没有什么反应，等听到赛罕的事时，裴洵心里瞬间紧张起来。
可是他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来陆同知真的帮了陛下很多。”
裴瑾点头，“没错。”她想了想，补充道：“那个沈宴也很不错。”
看到裴瑾身边有了信任的人，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仍然为她高兴。
“不过他母亲是吏部尚书，还是要小心。”
裴洵提醒道。
“嗯，我知道。”裴瑾点头。
季英一直在门口等着沈宴，看到沈宴骑马回来，连忙迎上去，叫人出来把马牵进去，可是很快他就看到后面还跟着人，瞬间戒备。
孟青下了马，对他解释：“同知命我送沈公子回来。”
季英点头，看向沈宴。
发现自家公子一言不发而且还很愤怒，季英立刻皱起眉，“公子，怎么了？”
沈宴没有回答，径直进了府。
季英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明白过来，肯定又是陆绎他们。
孟青走上前，发现他神情不对，连忙解释道：“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同知他……”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砰！”
季英连话都不想说，直接猛地甩上门，把孟青独自留在风中凌乱。
怎么都是我受气啊？
孟青垂头丧气地回到镇抚司，发现陆绎房间的门也紧闭着。
她叹了口气，转身要去处理事务，却突然跑来一个锦衣卫，说宫里的金总管来了。
“金总管。”
两人点头致意后，金方时微笑着说道：“陛下担心陆同知的身体，命我过来看看。”
孟青一愣，“同知正在书房，我去叫他。”
两人走到陆绎房间外，她敲了敲门，“同知，金总管来了。”
片刻后，陆绎开门说道：“金总管请进。”
“多谢陆同知。”金方时行礼道。
“孟青，你去忙吧。”陆绎说道。
“是。”
孟青本来还想问几句，看了眼金方时，只好关上门离开了。
“金总管请坐。”
“不必了，下官说完就走。”
金方时看他状态有点不对，陆绎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陛下担心陆同知的身体，命下官来看看。”
“拜托金总管替我多谢陛下关心，我已无大碍。”
他说话的语气比以前少了生气，听上去很颓丧。
金方时点点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陛下还要拜托陆同知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