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秦王的接风宴
裴瑾早就派人将秦王府整理打扫了一遍，在收到裴尚即将入京的消息后，她就告诉裴尚，让她先在王府安顿好再进宫，她会设晚宴替她接风。
进了王府，裴尚先是把一身的花瓣都利索地撇了下来，随后舒服地泡了个澡，洗去一身清尘，换上了常服。
王清向她别过，回了大司马府。
听王清将边关的情况一一道过，风萧点了点头。
比起这些事，她还是更担心风天逸的处境。
但她听说，最近小皇帝日日都往凤栖宫送特制的药膳，还定期送新鲜水果，看来小皇帝对他还是一往情深。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的心里好像还笼罩着阴霾，久久不能散去。
裴尚坐着马车，到了宫门外。
她跳下马车，整理了下衣摆，就往乾清宫走去。
她步伐矫健轻盈，一身象牙白常服，腰间的玉佩随着她的步子有规律地摆动，白日里潇洒的脸庞已经换上了严肃，俨然是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将军。
走到宫殿门口，金方时向她行礼道：“殿下请。”
裴尚向她点点头，说道：“有劳总管。”
金方时走在前面，裴尚进来后她就回到了裴瑾身旁。
进殿后，裴尚看到高座上坐了三个人，于是她撩开衣摆，跪地行礼道：“微臣自边关归来，叩见陛下，太后，皇后。”
“二姐不必多礼，快起来。”
“谢陛下。”
随后，裴尚看向一旁的裴洵，行礼道：“见过晋王。”
裴洵微笑着点了点头。
裴明坐在裴洵旁边，此时起身行礼道：“见过秦王。”
裴尚向他微微点头。
今晚的接风宴，裴瑾在为数不多的兄弟姐妹中，只请来了与她亲近的裴洵和裴明，其实她还让人去请了裴梦，可是被她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于是裴瑾座下的右席就只有裴尚一人了。
随后，她让人端上来两个木盘，对太后周颖说道：“儿臣知母后长斋礼佛，故特为母后求来这尼木藏香。此香被誉为西藏第一圣香，且有驱除污浊之气，增强睡眠等独特功效。”
“还有这天珠，被当地人尊为‘天降之石’，也是佛教圣物，可用于辟邪。”
“秦王有心了。”周颖笑着说道。
她向太后微微低头示意，又转而对风天逸说道：“臣闻凤君凤体违和，故特地从边关带回许多稀有药材，明日就会送到凤栖宫，望凤君早日康复。”
风天逸愣了下，但很快点头说道：“多谢殿下美意。”
裴尚对他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对裴洵说道：“晋王素来不喜金银而喜书画，所以我特带回这西藏唐卡，绘有历史和民俗，以丝绸为底布，笔法精湛，赠予晋王欣赏珍藏。”
那唐卡呈横幅形，由几个侍女共同展开。
裴洵认真看过说道：“这唐卡构图严谨，笔力精细，着色浓艳，实为艺术佳品。”
“秦王确实有心，本王在此谢过了。”
裴尚向他微微躬身，随即又送了裴明一箱藏饰，包括红珊瑚、绿松石和各种银饰。
“这些大多都是西藏喇嘛在庙里打造而成，每一件都与众不同。”
裴明看到侍女手里捧着的一大箱藏饰，瞬间两眼放光。
考虑到还有其他人在场，要不然他就会直接冲上去，把箱子抱在怀里。
他倒不是因为喜欢首饰，而是觉得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正了神色，立即起身说道：“多谢秦王。”
最后，她向裴瑾行礼道：“陛下之礼，臣会在万寿节一并献上。”
裴瑾点点头，笑着说道：“好。”
“二姐快入座吧。”
“是。”
坐下之后，裴尚环顾了下，问道：“陛下，楚王……大姐还不肯出门吗？”
裴瑾有些为难，看向了裴洵。
裴洵轻叹了口气，说道：“大姐还是老样子，此次你回京，我们也去请过了，可她依然称病婉拒。”
“是啊，楚王这孩子这么多年都闭门不出，真是令人担心。”
太后周颖发喟道。
裴尚垂眸，面露遗憾，但也无可奈何。
“那就请陛下派人将药材送与大姐。”
“好。”裴瑾举起酒杯，对她说道：“二姐常年驻守边关，为我大渊立下汗马功劳，这杯，朕替大渊子民敬你！”
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都向裴尚端起了酒杯，风天逸则因为不能饮酒，就以茶代酒敬裴尚。
裴尚立即回道：“陛下，边关安定是我大渊之幸，这功劳为全军将士所有，臣不敢居功。这杯酒，臣替将士们多谢陛下！”
说完，裴尚往前敬了一下，随即就抬头将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二姐说得好啊。”裴瑾喝完，放下酒杯说道：“这大渊，不止是朕一个人的，还是这千千万万子民的！”
其他四人放下酒杯，皆低头不语。
裴瑾讽刺地笑笑，真是封建糟粕。
在这里实现现代的民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因为这里的君主集权已经被刻入骨髓了。
“二姐，这些年你在边关受苦了。”
裴瑾感慨地说道。
“为了大渊和陛下，臣甘之如饴。”
裴尚抱拳，一本正经地说道。
看他们如此正经，太后周颖就笑着说道：“听说秦王今日入京时花瓣满身，可见那些公子们的爱慕之情。”
裴尚有些尴尬，但是大方地承认道：“回母后，确实如此。”
“秦王自小就因长相俊美而闻名京城，如今他们如此热烈也无可厚非。”
裴洵的语气柔和，笑着打趣道。
裴尚有些面露困窘，但还是笑着说道：“大哥莫要取笑我了。”
裴洵笑了笑，没再说话。
但太后周颖又继续说道：“秦王，既然有这么多心仪你的公子，你自己就没有个心仪之人么？”
裴尚一下子懵住了，她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她都只享受着别人的爱慕，却从未对别人刻意上心过，更别提心仪之人了。
“儿臣身为边关守将，自不能被儿女私情牵绊，所以至今尚未遇到那合适之人。”
周颖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和陛下都知你建功立业之心，但所谓成家立业，就是要先成家后立业，所以这娶亲才是头等大事。”
裴尚一向能说会道，但太后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也无法辩驳了。
裴瑾看到她为难，就转头让金方时上歌舞。
舞倌们迈着小碎步入殿，伴着丝竹声，他们的舞袖划过半空，舞裙旋转，宛若这夏日里的莲花。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欢迎秦王回京！”
除了太后，其他人跟随她端起酒杯。
“谢陛下。”
裴尚举杯敬了一圈，等到裴瑾喝下后，众人才饮下。
“陛下，臣惊闻陛下遭遇刺杀，担心尤甚，直至今日入京亲眼见到陛下安好，才真正放了心。”
二姐远在边关，竟然也知道了这件事？看来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二姐不必担心，此案尚在调查中，相信在陆沈两位大人的共同努力之下，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可是锦衣卫指挥同知陆绎和沈城之子沈宴？”
“不错。”裴瑾点点头，给身旁的风天逸夹了一筷子菜。
周颖用余光瞥到裴瑾给风天逸夹菜，皱眉转过了头，说道：“这两位公子确实不错。”
裴瑾听他话里有话，便听他继续说下去。
“陆同知与大司马同为武状元，自然文武兼济，头角峥嵘，前途不可限量。”
“而沈公子的母亲是吏部尚书，而他自己也是金麟卫十四千户，修养必是差不了的。”
“刚才所说的那些富家公子，自是不能与他们两个相比。”
“秦王，你说是吧？”
突然被点名，裴尚放下筷子，正身说道：“母后所言极是。”
裴瑾已经知道太后要说什么了。
“既然如此，你觉得他们两人谁更好一些？”
裴瑾扶额，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明白，太后今日如此卖力地想让二姐娶亲，就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消磨进而打消谋反之心。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则就是亲王娶亲，事关皇室，小则就是父亲规劝女儿娶亲生子。
裴尚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她何尝不明白太后这是挖坑让她跳。
于是她思考片刻后答道：“回母后，这两位大人奉命彻查刺杀案，说明陛下对他们极其信任，表明二人皆材优干济，陛下知人善任，否则断不会重用他们。”
这一席话，既巧妙回答了太后的问题，还顺便夸了裴瑾，听得裴瑾连连点头，心里也不断给她点赞。
裴洵也没想到她会回答得如此滴水不漏，于是也看着她微微点头。
裴明坐在最后一席，听到二姐的这番话，不禁满眼佩服。
但是太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裴尚的话无懈可击，他如果再问下去，就会让这场宴会变得很难堪。
很快，他脸上就浮出微笑，说道：“秦王所言不错。不过皇帝虽励精图治，但终究一人难抵千军，还是须人帮衬。”
闻言，座下三人皆拱手行礼道：“儿臣必竭尽全力。”
裴瑾笑了笑，觉得这太后随机应变的本事真是高深。
这件事很快就被翻篇了，席中人推杯换盏，只有裴瑾在时不时给风天逸夹菜舀汤。
裴明不胜酒力，醉醺醺地往上望着他们两个，转头对裴洵说道：“大哥，陛下和凤君果真是情投意合，这一晚上，陛下光顾着伺候他了。”
“你醉了。”裴洵立即提醒道。
随后，他往上瞥了一眼，看到帝后正因谈到某事相对而笑。
刚才裴明的话在他耳边盘旋——他竟也有些羡慕。
“朕听太医说，你不适宜过量饮茶，还是换上温热的太和汤吧。”
裴瑾有些担心地说道。
风天逸温和地笑着，说道：“陛下，此茶是太医特意用药材给臣妾调制的，不但不会对身体有害，而且有补气血，养生之效。”
裴瑾眨眨眼，倾身向茶杯望去，果然有枸杞、当归、陈皮等药材。
她点点头，说道：“太医院还算用心。”
“陛下，吃菜。”
风天逸眉目含情，语气温柔，把菜放下后，还抬眸望着她。
霎时间，裴瑾差点冲动上头。
见她好像呆住了，风天逸很疑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担心。
“朕这就吃。”她终于反应过来。
风天逸却无意间瞥到了她泛红的耳尖，他快速收回眼神，故作淡定地喝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