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钟葵招供
钟葵还在抱着头,只是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她闭着眼睛,双手不断抓挠着头发,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脑海中揪出来。
来之前裴瑾就问过裴洵,需不需要什么东西辅助,裴洵只是笑笑,说不用任何东西。
收到大哥的回答,裴瑾还是很担心。
她盯着钟葵,就像她以前在实验室做实验时紧张地盯着试管,等待她想要的现象一样。
陆绎把手慢慢地摸上了佩剑,眼睛盯着钟葵。
虽然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也没明白皇帝和晋王要干什么,但他一定要防止钟葵对皇帝和晋王不利。
钟葵在几人的注视下,宛若一个实验品。
裴洵口里还在不断念着,片刻后钟葵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接着猛地睁开了眼睛,上身直立地跪在地上,双臂垂在两侧,眼神空洞地抬着头。
陆绎觉得她这个模样有些可怕,手里握剑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裴洵本来也在闭着眼睛,感受到钟葵停下了动作,他睁开了双眼,缓缓问道:“钟葵,绑架一案是谁指使你的?”
陆绎皱起眉,瞬间就懂了他们在干什么。
他之前只在书上看过有关祝由术的记载,没想到晋王竟然会这个。
于是他有些期盼钟葵会说出来,而裴瑾依然紧盯着她,竖起了耳朵。
钟葵望着屋顶,表情僵硬地说出了一个人。
裴瑾瞬间睁大了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陆绎在一旁听着,也是一脸震惊。
裴洵也很惊异,随即收回了祝由术,钟葵随之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跌落在地。
陆绎让狱卒把她带了下去,并严厉交代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看着钟葵被抬走,陆绎仔细回忆起刚才的细节。
“晋王殿下,臣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陆同知请讲。”
裴洵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平复了情绪。
“这种方式会让人丧失感觉吗?”
裴洵神色一顿,转而说道:“没错。”
“陆同知对这个很感兴趣吗?”
陆绎点点头,认真地说道:“臣确实感兴趣,觉得用来对付钟葵这样的罪犯很好用。”
裴洵笑了笑,“陆同知尽职尽责,本王佩服。”
“殿下谬赞。”
裴瑾回过神,听到他们在说话,就问道:“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裴洵笑着说道:“陆同知对臣刚才的方法很感兴趣,还说要学来作为审讯手段呢。”
裴瑾点点头,说道:“那就回宫吧。”
“恭送陛下,晋王殿下。”
二人走远后,陆绎抬起头,心里的那个想法更坚定了。
回宫后,裴洵对金方时说:“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金方时微微行礼:“是。”
他关上了门,转身向裴瑾走去。
裴瑾坐在椅子上,低头揉着太阳穴。
“大哥,你觉得钟葵说的是真的吗?”
“祝由术可让人丧失执念,所以她说的十有八九是实话。”
裴洵知道她一时间接受不了,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他也没办法。
裴瑾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沉默让裴洵都有些不安。
“大哥,你应该也累了,先回去吧。”
过了良久,裴瑾才终于开口。
“好,你也不要太累着了。”
裴洵对她一如既往地温柔。
“金方时!”
裴洵走后,裴瑾把她叫了进来。
“奴才在。”
金方时闻声推开门,立即出现在她眼前。
进来后,她隔着桌子就能感受到裴瑾身上的危险气息。
“去凤栖宫。”
金方时立刻应道:“是。”
“参见陛下。陛下,凤君正在歇息。”
南乔听到皇帝要进来,出来阻拦道。
“这才不到傍晚,怎么就歇息了?”
丰兰息来看风天逸刚走,裴瑾就来了。南乔想让主子休息,所以出来阻拦。
南乔听出皇帝语气中带着怒气,就把上午风天逸晕倒的事说了出来。
“怎么不早说?!快开门,朕要进去看看。”
南乔欲阻拦,金方时在裴瑾身后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正犹豫着,身后的门却开了。
“陛下,凤君请您进去。”
风天逸吩咐了一个侍者出来回话。
南乔不得不退到一边,裴瑾迈开步子就进了门。
风天逸正躺在床上,看起来比前几日更虚弱了。
他想起身行礼,却被裴瑾一把按住。
裴瑾坐在床边,顺势握住他的手,蹙着眉说道:“怎么手这样凉?”
凉得都把她心里的火压了下去。
风天逸的双唇几乎没了血色,裴瑾越看越心疼。
“回陛下,凤君受了风寒,加上先前身子就弱,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
南乔在一边回道。
“夜里凉,多添些衣裳。”
裴瑾搓着她的手说道。
“你们也要时刻照顾好凤君,否则朕拿你们是问。”
“是。”南乔跪着应下。
风天逸的直觉告诉他,裴瑾有话要问。
他努力牵动发白的嘴唇,终于扯出了一抹笑。
“陛下,与他们无关,是臣妾自己身子太弱。”
随即话头一转:“陛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本来话都到了嘴边,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又不忍心说了。
她怕自己说了之后,他的情况会更严重。
“我就是知道你晕倒了,特意来看看你,没有其他事。”
说完裴瑾还笑了笑。
如此拙劣的演技,裴瑾自己都汗颜,但风天逸没有戳破。
“多谢陛下关心。”
他躺在床上,声音很轻。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不用起来。”
“恭送陛下。”
南乔望着皇帝离去的身影,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锦衣卫镇抚司。
陆绎面前摆着一张纸,是他梳理的所有线索。
他眯起眼睛盯着这张纸,上面的线索已经逐渐可以形成闭环了。
“陆同知?”
孟青看到他正在思索,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陆绎反应过来,问道:“何事?”
“下官带着兄弟们去帮那条巷子里的人搬家,可是他们不光不愿意搬,还聚众抗议,说咱们是为了给朝廷收地,故意扮成盗贼来驱赶他们。”
孟青越说越气。
钟葵绑架陆绎的那间屋子就位于那条巷子,为了安全起见,陆绎派人去帮他们搬家。
陆绎思索片刻,点点头说道:“这事原本就不该咱们来管。”
孟青一脸迷惑,“同知何意?”
原本陆绎以为此事与自己有关,自然要派锦衣卫去处理,可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我去找该管的人来管。”
说完他就把那张纸卷起来塞进了袖子里,跟孟青说道:“走。”
还没等孟青问去哪,陆绎就脚底生风出了门。
“锦衣卫指挥同知陆绎携佥事求见白尚书。”
管家迎出来,看到他有些奇怪,这陆同知不是上午刚来过吗?
但她也不敢怠慢,转身去回了白昭。
片刻后,她就出来说道:“陆同知,请。”
陆绎道了声谢,同时迈进了大门。
孟青跟在身后,看到院子里的翠竹耳目一新,又看到旁边粉红色的梅花,大为惊叹。
陆绎这次来没心情看这些,直接进了正厅。
“下官见过白尚书。”
两人一起行礼道。
“不必多礼。”白昭看到多了一个人,就问道:“陆同知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急事?”
陆绎示意孟青,孟青就把那条巷子的情况跟白昭说了一遍。
白昭听完后,有些为难地说:“此类事件在户部时有发生,底下的人多采取强硬手段,往往都能达到目的。”
“可这样的话,百姓的心里会对为官者不信任,进而心生怨恨。”
“我们岂能不知这道理,只是别无他法,只能如此。”
白昭实事求是地说道。
她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看不起那些隐瞒事实的人。
陆绎点头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白尚书所言极是。”
听到陆绎这么说,白昭抬起头看着他,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陆绎只是个能说会道的绣花枕头,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甚至以为他那个皇帝御赐亲笔也是因为他阿谀奉承得来的。
陆绎没有理会她奇怪的眼神,说道:“多谢白尚书赐教,下官告辞。”
“恕不远送。”
刚回到镇抚司,孟青就关上门问道:“同知,现在怎么办?”
“求人不如求己。”
陆绎喝了口茶说道。
孟青赞同地点点头。
陆绎转头望了眼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晚霞渐渐现形,等到明月悬空,大地上的每一寸都会被照亮。
“天色不早了,此事明日再议吧。”
“是。”
紫宸殿。
“陛下,您今日只用了早膳,再这样下去龙体会受不了的。”
金方时弯腰站在一边,劝着裴瑾。
从陆绎进宫报告之后,裴瑾今天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
但是忙了一天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她有一种被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她现在像钟葵中了祝由术一样,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一直沉默着。
突然她开口了,问金方时:“你先前是钟葵属下,你觉得她怎么样?”
金方时心下一惊,她知道钟葵因绑架陆绎而身陷囹圄,皇帝此时这么问她就是在试探她。
于是她快速思考,语气依然从容:“回陛下,奴才不善与人结交,而钟大人结交甚广,自然不会与奴才这种人深交,所以奴才对她不甚了解。”
裴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金方时在心里松了口气,果然伴君如伴虎。
很快她又左思右想,想找个人来劝劝陛下,可是晋王殿下被陛下要求回去了,凤君受了风寒根本来不了。
她遇到了作为首领太监的职业生涯中第一个难题。
她内心焦急,却突然想起一个人。
明明离得这么近,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陛下对他的宠爱到了让人眼红的地步,而且她也听说,陛下曾亲手给他包扎过。
这样的情分,应该足够陛下改变主意了吧。
可是若自己贸然提出,陛下极有可能不乐意,到时候自己还要被怪罪。
金方时正苦苦想着,殿外有人求见。
她小心地出了门,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心生奇怪,问道:“你是何人?”
男子行礼道:“回总管,我家公子请陛下去偏殿用膳,还请总管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