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沈宴送信镇抚司
季英带着信，走小道到了镇抚司。
“陆同知出去了，小公子若有重要的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孟青迎出来，温和地说道。
季英听到她叫自己小公子，便瞪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家公子吩咐，此信必须亲手交给陆同知。”
孟青被拒绝也没恼，顺势说道：“行，那小公子随我进来等吧。”
“多谢。”
季英不信任地看着她，但还是礼貌地道了声谢，跟在他身后进了大门。
孟青给他倒了茶，瞥了一眼季英，只见他目不斜视，坐姿笔挺，手机捏着信。
孟青觉得他气质不凡，就问道：“小公子，敢问你家公子是……？”
“吏部沈尚书之子。”
季英的声音清冷，就像他高冷的模样一样。
“原来是沈公子。”孟青点点头，一头雾水，沈公子不是刚走不久吗？
她还想替陆绎询问更多，但看着他不苟言笑的模样，直接给她憋回去了。
孟青本来就因为陆绎不让她一起去而担心，现在又来个了这么轴的。
季英坐在椅子上，孟青则站在一边，两人相对无言。
一刻钟后，季英终于不耐烦，问道：“陆同知还有多久才回来？”
这可把孟青难住了，陆绎办案从不受时间拘束，她上哪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或许，陆同知被什么事绊住了，解决完就回来了。”
孟青公式化的回答，让季英翻了个白眼。
今日是休沐，官员大部分都在家，所以陆绎去了户部尚书白昭的宅子。
白昭听说来人是陆绎，并不像其他官员一样立刻出门迎接，只是让他进来，然后就继续看书。
陆绎走进大门，发现院子里种着许多翠竹，而且他还发现，竹子底下还有几株梅花。
夏天开花的梅花？
陆绎很是惊奇。
出于尊重，他没有伸手触碰，只是看了几眼。
他来到正厅，恭敬地行礼道：“下官拜见尚书。”
白昭放下书，问道：“陆同知可是对那些夏腊梅感兴趣？”
夏腊梅就长在正厅不远处，白昭趁抬头的空闲，正看到陆绎在那几株夏腊梅跟前仔细看着。
陆绎笑着答道：“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
“尚书院子里翠竹与腊梅共存，想必其主人也是君子，下官敬佩。”
这回答得体大方又不失文采，让一旁的管家都暗道精彩。
白昭微微点头，重新看了一眼陆绎，“都道陆同知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不知今日来所为何事？”
陆绎：“回尚书，下官此来是想查阅户籍。”
白昭：“何人之户籍？”
陆绎：“前朝的一位大将军，她的儿子是先帝的容贵人。”
白昭的脸色立即变了几分，看陆绎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警惕。
陆绎察觉到她的变化，心里有些奇怪。
“陆同知为何要查此人？”
“下官出于查案之需要，不得不查。”
白昭得到如此官方的回答，想起他是陛下亲赐御旨的人，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就说道：“让管家跟你去吧。”
“多谢尚书。”
陆绎到了户部，管家跟当值的主事说明来由，主事立马就去调来了户籍记录。
陆绎翻看着，最后发现那位大将军只有容贵人一个儿子。
他不甘心地来回翻着，却连另一个孩子的影子都没找到。
怎么可能？
难道容瑕入朝为官的同年合欢复活只是巧合吗？
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与管家告别，陆绎回了镇抚司。
季英已经在这里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可是仍然和原来一样，腰背挺直。
孟青很佩服他的毅力，她自己等得已经靠在墙上了。
“陆同知。”
听到门口的声音，孟青知道是陆绎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把情况说了一通，又转身对季英说道：“小公子，这就是陆同知。”
季英看了一眼陆绎，立即起身拿出信，双手递给他。
陆绎接过信，发现信封好像被人紧紧攥过，皱皱巴巴的。
“陆同知，信已送到，告辞。”
孟青看着他干脆利落地行过礼，又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拍了拍脑袋，走过来就看到陆绎的表情很凝重。
“陆同知，怎么了？”
陆绎快速收起信，“没事，我先进宫一趟。”
他原本想回来吃点东西，因为他今早送走了沈城他们就马不停蹄地去了户部，但看到了这封信，陆绎决定马上就进宫。
孟青看到他安全回来，刚刚放心一些，没想到他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唉，这案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丞相府。
“废物。”
容瑕扔掉了手中的毛笔，墨色在万里江山图上逐渐晕染开来。
管家站在一旁，依然像个机器人。
“丞相，陛下已经命人将那个院子封锁。”
“我知道。”容瑕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过来。”
管家听话地上前，容瑕贴着耳朵跟她说了一会。
“让他们越乱越好。”
他看着眼前的万里江山图，刚才晕染的地方更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
裴瑾听陆绎说了调查结果，陷入了思考。
“会不会有人修改了户籍记录？”
陆绎也这么想过，但他将记录来回翻看了几遍，没有看出什么特别。
案子再次陷入了僵局。
突然，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难道，这户籍记录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陆绎有些诧异，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爱卿之前调查，礼部侍郎说先帝没有让他们记录关于那个质子的事，那也有可能从一开始户籍中就没有他的记录。”
裴瑾思路清奇，陆绎眨了眨眼睛，听她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先帝就是从一开始就……”
裴瑾没有说完，但陆绎心知肚明。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先帝竟然为了限制大臣势力，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她的儿子。
为了掩盖事实，维持自己的形象，不惜费尽心思将此人在这世上的所有痕迹全部抹除。
裴瑾有些头疼，她接受不了。
在她的记忆里，母皇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对她也是宠爱有加，怎么会……
“陆爱卿，你觉得母皇是什么样的人？”
一阵静默过后，裴瑾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
陆绎一时被问住了，想了想小心地说道：“先帝陛下雄才大略，爱民如子，百姓们至今都在赞颂她的文治武功。”
“是啊，母皇在世时励精图治，多次御驾亲征，都乘胜而归。”
裴瑾点点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看向陆绎，想了想说道：“陆爱卿，你不必顾及朕，朕想要的只有真相。”
“谨遵陛下旨意。”
这个案子查到最后很可能损伤皇室尊严，甚至将裴瑾置于不孝不仁之地。
可裴瑾还是让他顺着这个线索继续查下去，足以见得她的决心和对他的信任。
皇帝的这份信任来之不易，陆绎唯有尽全力才能报答。
很快，她又说道：“陆爱卿，今日正好你来，朕要问问你，你对……绑架一案有什么看法？”
裴瑾知道他身为男子，会对这样的事心生芥蒂，所以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了出来，说完还是觉得有些莽撞。
陆绎看到裴瑾有些为难，笑笑说道：“陛下，臣身为锦衣卫，这种事已经屡见不鲜，只是突然临到自己身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裴瑾看着他，他还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
如果放到现代世界，一般的女孩遇到这种事，即便被救回来也会留下心理阴影，最后形成心理疾病。
她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理素质。
“陛下，臣以为钟葵不是主使，她只是一个计划实施者。”
这和裴瑾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她招了吗？”裴瑾问道。
陆绎摇摇头，说道：“因为顾及到她是敬事房监督领侍，所以一直没有对她用刑。”
钟葵就被关在锦衣卫的诏狱，如果陆绎想，完全可以找借口把她杀了，可是他没有。
裴瑾望着陆绎，她越来越佩服眼前的这个人了。
这个案子如果放到之前的指挥同知身上，定会对她严刑拷打，直至审问出结果，因为锦衣卫的诏狱本身就可以直接拷掠刑讯，其他三法司也无权过问。
只是自从陆绎上任，诏狱中不仅每日进来的人少了许多，而且他下令不准滥用酷刑，许多锦衣卫对他的做法很不理解，说实话裴瑾也想直接对钟葵严刑拷问，可尽管大渊太监的地位不高，但钟葵怎么说也是四品，对她随意用刑容易引起朝堂恐慌。
裴瑾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对他说让他回去，自己要先静静。
从紫宸殿出来，陆绎转头去了凤栖宫。
“凤君，陆同知求见。”
风天逸正在看书，听到陆绎来，翻书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他之前就想和裴瑾说明白，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用手指捻着书页，内心很纠结。
南乔守在一旁，看到主子为难，就想去回了陆绎，让他回去。
“让他进来吧。”风天逸适时开口道。
南乔愣了一下，“是。”
“臣参见凤君。”
“陆同知请起，南乔，看茶。”
“谢凤君。”
陆绎坐下后，看到殿内的鎏金香炉里冒出缕缕细烟，不禁皱起眉。
进来时他就闻到了一股味道，这味道他很熟悉。
风天逸看到他的表情，奇怪地问道：“陆同知，有何不妥吗？”
陆绎回过神，说道：“并无不妥，只是，凤君一直都在用这清琉香吗？”